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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惲︱小報里的真相:《胡蝶辟謠》背后的另一種內幕
1931年11月21日,上海的大報《申報》在顯要位置刊出了一份“辟謠”和一份“聲明”,發布者分別是影星胡蝶和明星影片公司。全錄如下,酌加標點:
胡蝶辟謠
蝶于上月未攝演影劇曾赴北平,抵平之日,適逢國難。明星同人乃開會聚議,公決抵制日貨,并規定罰則,禁止男女演員私自出外游戲及酬酢,所有私人宴會一概予以謝絕。留平五十余日,未嘗一涉舞場。不料公畢回申,忽聞海上有數報登載蝶與張副司令由相與跳舞而過從甚密,且獲巨值之饋贈云云。蝶初以為此種捕風捉影之談,不久必然水落石出,無須亟亟分辨,乃日昨有日本新聞將蝶之小影與張副司令之名字并列報端,更造作饋贈十萬元等等之蜚語,其用意無非欲借男女曖昧之事,不惜犧牲蝶個人之名譽,以遂其誣蔑陷害之毒計。查此次日人利用宣傳陰謀,凡有可以侮辱我中華官吏與國民者,無所不用其極,亦不僅只此一事。惜事實不容顛倒,良心尚未盡喪,蝶亦國民一份子也,雖尚未能以頸血濺仇人,豈能于國難當前之時,與負守土之責者相與跳舞耶?!“商女不知亡國恨”,是真狗彘不食者矣。嗚呼!暴日欲遂其并吞中國之野心,造謠生事,設想之奇,造事之巧,目的蓋欲毀張副司令之名聲,冀阻止其回遼反攻。愿我國人悉燭其奸,而毋遂其借刀殺人之計也。
明星影片公司張石川等啟事
胡女士辟謠之言盡屬實情實事,同人此次赴平攝取《啼笑因緣》《舊時京華》《自由花》等外景部分,為時幾近兩月,每日工作甚忙,不獨胡女士未嘗違反公司罰則而外出,更未嘗得見張副司令之一面,今番赴平之男女職演員同住東西牌樓三條胡同十四號后大院內,每值攝片,同出同歸,演員中更未嘗有一人獨自出游者。初到及前數日或出購買物件,亦必三五成群,往返與偕,故各人行動,無不盡知,同人非全無心肝者,豈能容女演員作此不名譽之行動?尚祈各界勿信謠傳,同人愿以人格為之保證焉。歸自北平之張石川洪深董天源等全體職員及鄭小秋龔稼農夏佩珍等全體演員同啟

胡蝶辟了誰的謠言呢?
從正文中可以看出,他們要辟的謠言有兩處:其一、“海上有數報登載蝶與張副司令由相與跳舞而過從甚密,且獲巨值之饋贈”;其二、“日本新聞將蝶之小影與張副司令之名字并列報端,更造作饋贈十萬元等等之蜚語”。
對待滬上數報的消息,胡蝶尚不以為意,“初以為此種捕風捉影之談,不久必然水落石出,無須亟亟分辨”,然而當隨后日本新聞出現了“蜚語”,才是她急著辟謠的動力。蓋時局正好是“九一八”之后的兩個月,東三省雖然因為不抵抗政策而被日本人侵占,但由于馬占山等抗日派的堅持,日我雙方還在不斷爭奪。在此敏感時期,出現這樣的傳聞,不僅于胡蝶本人,而且于肩負東三省守土之責的張副司令張學良也相當不利:江山與美人,如果選擇后者,等于就是指責張學良在賣國。這不但是作為負東北守土之責的張學良,也是影星胡蝶擔當不起的罵名。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這是將被釘在歷史恥辱柱上不得翻身的罵名。而以張石川領銜的“聲明”,則在起點上堵塞了在北京時期,胡蝶與張學良交往的可能:“演員中更未嘗有一人獨自出游者?!边@“辟謠”與“聲明”的聯袂出現,措辭嚴密,仿佛將軍各守一隅,風雨不透,基本上杜絕了社會上胡蝶與張學良交往的各種臆測和猜想。

滬上報刊載了什么?
我們不可能看到當年上海所有的報紙,但據我的了解,胡蝶所指起碼有這樣兩種,一種是鄒韜奮的《生活周刊》;一種是日本出版的大阪《每日新聞》。
鄒韜奮的《生活周刊》是當年發行量很大,影響很廣的刊物,在輿論界很有地位。它在1931年11月14日發行的《生活周刊》第六卷第四十七期“信箱”欄目中,以通信的形式,刊發了一篇署名越民的來信,見如下:
不愛江山愛美人(越民)
執事先生:寄上《火把》一份,請采用《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消息吧。這樣寄去,未知能否遞到,或者不出北平一步,已經是被扣留了。但愿此函漏網。不然,遠地之人,多有不幸而不知者。專此,敬祝撰安。 越民。十月廿六早
不愛江山愛美人
消息,一月以前,日人攻沈之夕,某青年長官尚在中和看梅蘭芳,至十時許,梅伶遲遲不出臺,而沈陽之急電無已,長官為之頓足再四,悻悻出院。此夕再往,觀眾大嘩,于是逮捕十余人。(平津各報無敢登者)近日上海明星公司明星胡蝶女士來平,長官好整以暇,于打完高爾夫球之暇,頗與女士有所酬酢,故大受女士之垂青云。
編者按:我們承越民君由北平寄來的這份《火把》,上面寫著“燕大抗日會宣傳股燕大學生會周刊部合出不定期刊”,又寫著“二十年十月十九日第十期”,凡對國族危亡具有赤誠與肝膽者,對于這種的“長官”當然不免悲憤,越民君之冒險見寄,亦必為此悲憤情感所驅使,但記者以為“觀眾”對此等事,尚知道“大嘩”,可見人心并未死盡,這未死盡的人心,就是民族也許有生望的一線曙光,我們應使全國未死盡人心的人組織起來,擴充起來,共同奮斗,共同制裁已死盡人心的人之行為。
消息來自燕京大學抗日會宣傳股燕大學生會周刊部所出的不定期刊物《火把》,還是差不多一個月前(10月19日)出版的刊物中,由于當年的信件檢查,這位署名越民的人也不知道能否把消息傳遞到上海。然而,竟然真的傳到了,且為《生活周刊》利用通信的形式,刊載了出來。
《生活周刊》轉載的來自《火把》的短文《不愛江山愛美人》,講的都是與“某青年長官”有關的軼聞(《火把》是北平的刊物,在張學良勢力的核心地帶,所以只能隱去姓名):其一是一個月前,沈陽淪陷的緊急關頭,其人還在中和園看梅蘭芳的演出,而沈陽淪陷之夜,他又來到中和觀看梅劇,因此而逮捕了十余不滿他所為的民眾;其二是近期,他與影星胡蝶一起打了高爾夫球,并進一步暗示說兩人關系密切。毫無疑問,這個“某青年長官”不作第二人想,正是退出沈陽,駐節北平,應該軍書旁午,努力收復失地的張學良。
《生活周刊》特地加了個編者按,用語悲憤而嚴厲,把中國人分為人心并未死盡和已死盡人心兩類,欲用前者來對付后者,特別是“共同制裁”一詞,已經帶有煽動與威脅的性質。對于這些,明星公司和胡蝶還不太放在心上,從《火把》刊出,到《生活周刊》轉載,事情已經緩慢發酵了一個多月(10月19日-11月14日)。
這時,上海的《新大陸報》翻譯刊載了來自日本報紙大阪《每日新聞》的消息,這個報道還堂皇地把張學良的肖像和胡蝶的肖像并排刊出。據《克雷斯》報轉述,大略為:“胡非特與張副司令偕赴哥(高)而夫球場徹夜縱樂,且一度為張軟禁私邸。緣以張應蔣召來京時,胡未允同機南下之故。張以一微弱女子,竟敢違抗司令意旨,實屬膽大妄為,為懲一儆百計,遽加處罰。迨張返平,明星即向提出交涉,以十萬元了事云云?!眱蓢_戰,敵國居然公然報道如此情節,且還加添了“饋贈十萬元”,頓然使得明星公司和胡蝶感到情況的嚴重性,于是才有了上述的辟謠和聲明。很明顯,日本報紙和《生活周刊》的消息來源并不一致。

馬君武的《哀沈陽》
馬君武《感時近作》為題的《哀沈陽》二首是火上澆油之作。它于1931年11月20日出現在上海《時事新報》上,早于《胡蝶辟謠》和《張石川聲明》一天:
趙四風流朱五狂,翩翩蝴蝶最當行;
美人帳中英雄冢,哪管東師入沈陽。
告急軍書夜半來,開場弦管又相催;
沈陽已陷休回顧,更抱佳人舞幾回。
馬君武當時其實在武漢,他是耳聞(或看了報紙報道)而寫了這兩首詩,針對的正是因為不抵抗而造成沈陽淪陷的張學良。趙四是大家熟悉的趙一荻,當時是張學良的緋聞女友,朱五是北洋政府內務總長朱啟鈐的五女兒朱湄筠,也是張學良的緋聞女友,后來成了張的秘書朱光沐的妻子,還有就是“翩翩蝴蝶”,即指影星胡蝶?!渡钪芸反饲霸l表《東北的漆黑一團》(見1931年10月24日第六卷第四十四期)一文:“少帥的確沒有名義上的姨太太的。然而后宮佳麗卻足有數十人,這數十位實際姨太太,優伶也有,娼妓也有,次要人的太太小姐也有??偠灾?,他的穢德,在東省是彰聞的。他的大煙癮也是蓋世無雙,一槍在手,美人在懷,神魂顛倒,樂不思蜀,無怪乎日兵一到,只能把遼、吉揖讓恭送?!瘪R君武這兩首詩進一步坐實了少帥生活的荒淫無恥和不抵抗的賣國行為。
細味這兩首《哀沈陽》,其實有一個時間上的演變和空間上的轉換:從時間上說,是從東師入沈陽到沈陽陷落;空間上看,由美人帳,和三個女人(趙四、朱五和胡蝶)的床上糾葛,到開場弦管的戲園子看戲,再到舞廳大跳其舞,并不是說同一時間里(確切地講,是沈陽淪陷之夜)發生了所有的事情,然其譴責的主角正是主政東北的張學良。馬君武的詩其實只是說,一個荒淫無恥的少帥,沉浸在美人的溫柔之鄉,造成了東三省的淪陷。
這兩首詩影響很大,到如今還為人熟知。梅紹武先生曾撰文為蝴蝶辟謠,他說沈陽淪陷之夜,張學良正在北平開明大戲院看父親梅蘭芳的表演,不可能和胡蝶起舞。胡蝶當時也不在北平。這樣的辟謠文章還有不少,如秦瘦鷗《對胡蝶的再認識》(收入《海棠室閑話》),其實都誤讀了馬君武的詩句。因為胡蝶出現在北平的日子是1931年9月底到11月初,并不是“九一八”沈陽淪陷那天。
《胡蝶辟謠》之外的另一種內幕
面對報紙上的各種傳言,上海煙公司出版的《克雷斯》報的編者看在眼里,急在心中,早就忍不住了,作為胡蝶的朋友,在《胡蝶辟謠》和《張石川聲明》刊出的前一天,《克雷斯》報就自告奮勇站了出來,為胡蝶辟謠。
但是,與《胡蝶辟謠》和《張石川聲明》不同的是,《克雷斯》報的辟謠不是一推了之,而是以公布事實真相來廓清胡、張之交的迷霧,他們認為這才是破除謠言的最好辦法?!犊死姿埂穲笫巧虾煿境霭娴娜湛?,這篇署名“開麥拉”的《為胡蝶辟謠并宣布事實真相》分上下在11月20日和11月23日的《克雷斯》報上連載(按:開麥拉是拍攝電影中的專用名詞,此人主持的版面屬于影劇信息專版)??吹贸觯伴_麥拉”事先沒有和明星公司和胡蝶通氣和對口徑,以至于《克雷斯》報上的事實真相與明星公司的聲明和胡蝶的辟謠,在內容上大相徑庭,對不上榫。因此,也為這件疑案留下了思考和探索的空間。
從認知性和真實性兩方面來探究,胡蝶既然那一段時間都在北平(五十多天,近兩個月),以大家對張學良的認知,他會無動于衷么?“開麥拉”認為:“胡蝶素以美艷震張副司令之耳,本非一日,乃既臨其統轄之地,焉忍坐失良機?”而從真實性來講,開麥拉又深知“胡蝶為副張素識者”,況且還有張的過房兒子和胡交往被洪深撞見,和張石川與胡沖突等正發生在胡蝶赴北平期間的真實事件。這樣的內幕披露說明,作者是一個深知內情的人,至少他有內幕消息的來源。
從《胡蝶辟謠》的內容來看,無疑是針對上海數報和日本大阪《每日新聞》(轉載于《新大陸報》)的報道而言的,他們認為只要否定了胡蝶和張學良相識這個基本情節,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因此,《胡蝶辟謠》就是從這個要點出發的,既不相識,何來酬酢和贈款呢?《胡蝶辟謠》的妙處是,把造謠責任直接推給日方,客觀上造成這種效果:如果再讓這個謠言延續傳播下去,在當前就等于給日本侵略者充當打手,對自己的國家不利。他們試圖用這個手法阻止“謠言”的繼續傳播。
然而,事情遠沒有表象這么簡單。
雖然明星影片公司到達北平時確實有男女演員不得自由行動的規定,但當紅影星,且以美艷著稱的胡蝶實際并沒受到這個規定的約束。
我們來看看“開麥拉”的獨立描述:
本刊接得讀者惠賜此類稿件或致函叩詢真相者,積有三十余起之多,于是引起記者探詢此事內幕之決心。兩日來輾轉獲得材料頗多,因悉讀者求知甚切,亟為文錄出,并刊倩倩君之一稿,藉明外界對此事之注意與意見。
張副司令邀胡蝶玩哥(高)爾夫球,事或有之,良以張副司令閑情逸致,本不甚關懷國事,沈陽被陷時,張猶熱烈沉醉于笙歌喧天之中,現大局陷于不救,在張自覺更無須多勞心計,而胡蝶素以美艷震張副司令之耳,本非一日,乃既臨其統轄之地,焉忍坐失良機?明星此時難以制止行動,擬議在先,然亦何奈之何耳。
又有張少帥之過房兒子亦胡姓,涎胡蝶美,欲思染指,以張副司令故,每逡巡不前,胡勉與周旋,偶相偕購物,路中突被洪深瞥見,(以上刊于《克雷斯》11月20日)
洪深本為快嘴姑娘見胡蝶與副張過房兒子偕游于市后,認為與公司所擬議者不合,遂于當晚召集各重要分子舉行一會議,胡蝶亦參加。是時胡蝶明知此會議為本人日間之事而召開,殊未免使人過意不去,但仍力持鎮靜。洪深乃態度激昂,起立演說至半個小時之久,無一語不指胡蝶而發,惟始終指槐罵桑,無切實顯明之事實根據。胡聞之實亦無可如何,不意洪最后曰:“未免在此地至多不過兩個月,大家就是敖(熬)一敖(熬)末也能過去……”此語非僅使胡蝶不歡,即其他女演員亦頗覺難受,語意似太刻毒,語氣又不甚雅潔,在洪深雖因愛護之彌切,不覺言之過燥,然而啞子吃黃連之胡蝶,至是卻深有感觸,味洪深之所謂“敖一敖”者,當具不可思議之妙意在,若以喻“偕游于市”,則未免冤枉煞人哉。胡遂于散席后,入臥室啜泣甚慟,午夜未入睡,越日過房兒子又來蓋未知昨晚臨時會議之事,意欲邀胡蝶觀影。當時氣焰逼人,遇張石川于室外,張詢以何來,過房兒子乃不服氣,出言益驕,觸張怒,即相譏,繼以辱罵。張含怒摑之以掌,清脆可聽過房兒子猝不及防,頰間頓覺火熱,欲回擊,旁人已擁至甚眾,力為排解,過房兒子以眾寡關系,移時即赪顏去。事后忽恐因此多事,該過房兒子必不甘服,設或訴于過房爺之前,副司令委實不易周旋。當時亦有以該過房兒子系冒名招搖者,故仍泰然處之。越數日,消息杳然,而過房兒子縱樂酒色,一似以舊,于是張等皆釋然。后經探聽,此過房兒子實系張副司令承認者,貨真價實,并非贗鼎,其所以忍辱不謀報復者,亦自有其原因焉。
按值此國難當前之時,副張極力避免逆民意之事,況胡蝶為副張素識者,則該過房兒子自不敢使此事擴大風潮。茍發動此風潮非特將助長過房兒子與明星公司之爭端,副張之于過房兒子,亦殊不免愛河掀波,則節外生枝,過房兒子終必失敗者耳?,F明星公司職演員已全體返滬,相安無事。過房兒子自吃耳光后,未嘗一涉足明星女演員之地,明星亦未嘗因此受任何暴力壓抑也。(以上刊于《克雷斯》報11月23日)

這篇文章最值得注意的是三點:作者毫不諱言地認為張學良與胡蝶相識:“胡蝶為副張素識者”,這點說得相當肯定,板上釘釘。這在《辟謠》《聲明》已經刊出后的第三天出現,無疑是要有相當勇氣和擔當的。這是其一;張學良和胡蝶玩高爾夫球,事或有之,這屬于世人共同的認知,這是其二;張學良有個胡姓的過房兒子,當胡蝶在北平拍攝電影時,兩人過從甚密,不僅被洪深在路上撞見,而且胡姓還和張石川起過沖突。對十萬元的饋贈一說,此文不提,可見也認同確是謠言。
“開麥拉”這篇文章,披露了一個在北平,胡蝶與張學良的胡姓過房兒子交往,以及胡姓與洪深、張石川糾紛的內幕故事。這個故事的披露,進一步佐證了“開麥拉”握有內幕,身份權威。
文章中,這位署名開麥拉的作者依然堅持自己的看法和立場,不懼《胡蝶辟謠》中為虎作倀的暗示,他的勇氣是值得贊揚的。因為在開麥拉看來,事實真相才是最好的辟謠,而不是為了推脫干系而說謊的辟謠。
辟謠其實存在很多方法,最干凈利落的是一推了之,完全撇清,這是最容易的做法,也是最經不起質疑的做法,一旦發現有一處例外,則謊言必須用更多的謊言去圓,最終不堪一擊。其次,公布真相,去偽存真,就拿這件事來講,“開麥拉”告訴大家:胡蝶與張學良認識,胡蝶是獨自出去過,但不是與張學良交往,張學良也不是不愛江山愛美人,美人也愛,江山在念。這樣的辟謠其實也很成功。前者是《胡蝶辟謠》和《張石川聲明》所用,后者則是《克雷斯》報“開麥拉”的方法。
這里再把上文提到的倩倩君的一文全錄如下:
胡蝶仔細臨劫運(倩倩)
“不愛江山愛美人”,(是)最近在《生活》上,看到的通信。其實,那位先生也太好事,無疑的是一位傻子。在這個年頭兒,除了金錢之外,美人是當今之世最值錢的寶貝。胡蝶是海上的一顆明亮亮的天上少有的星,——便是美人——我們副司令張少帥,是地下無雙的一位風流兼倜儻、鎮靜不抵抗的中國甘地——便是英雄——英雄和美人,從古以來便生了糾葛。歷史告訴我們許多英雄和美人不能須臾離的事實,他(英雄)與她(美人)正如手臂之相連,又好像大便時的小便,一般的發生連帶關系,何況胡明星是天上少有,張少帥是地下無雙,只是“胡蝶仔細臨劫運”。
這篇短文也明白暗示了胡、張之間的交往,并箴規了胡蝶的行為。
《克雷斯》報在11月23日還刊出了一篇胡蝶同事楊耐梅的專訪,談張學良與她的正當交往,也同樣暗示張學良與胡蝶也存在這樣的“君子之交”。
余聞
胡蝶與張學良是否相識、有無交往?這是一個問題。在此后的歲月里,不但胡蝶否認,張學良也一直否認,直到大眾眾口一詞,一邊倒地認定了這一點,然而,張學良的人生經歷其實一直在反復認證他公子哥兒花花大少的形象。當年公眾也寧愿相信這一點,且上世紀三十年代初,實際形勢變化萬千,熱點轉移,很快就被遺忘。畢竟《克雷斯》報發行有限,受眾不廣,它的文章,一直未引起大家的重視。
毋庸諱言,小報也藏著不少歷史真相?!犊死姿埂穲笊线@些資料的存在,預示著可能還有另一種“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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