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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大賽獲獎作品 | 父子證詞
《父子證詞》(十八花生)獲此次大賽三等獎。“湃客·鏡相”欄目首發獨家非虛構作品,版權所有,任何媒體或平臺不得未經許可轉載。
校對 | 丁曉
濕氣彌漫在城市各個角落,悶熱的八月,一場短暫的雨就足讓人感覺到一絲清新。
屋子里擠滿了混亂的一群人。老人、小孩、當地人、外鄉口音的人、拿著相機的記者,神色慌張故作鎮定的一家之主。
他們在等一個出獄的人。
黑臉中年男人是整個屋子的中心,外鄉人、記者都圍著他,他坐在渾濁已不通透的玻璃茶幾旁,茶幾上放著一個同樣是玻璃做的煙灰缸,里面已經填滿了煙頭。他拿出新的一根來抽,不時給旁邊人發煙,這是當地男人們的禮節,遞煙的動作決定著兩個人的關系。
如果是掏出煙盒讓對方來拿,是長輩領導對晚輩下屬的關懷;如果是掏出一根煙先遞給別人,這是普通熟人的見面禮;如果是用扔或者甩的方式,則關系更親密。
這次他給周圍每個人都甩出了一根,盡管有人擺手,但白色的煙在空中像一個定向手榴彈,準確落在每個人剛剛要伸出的手中。
男子自己點燃了煙,并沒有停滯,“你說他出獄回來,我高興,高興是真話,但我不滿意。這不等于打了3年前你老爸一巴掌么,老爸不承認,你承認了。我看不慣啊……”
屋子里的另一個中心是她的妻子,身邊是老人、孩子和當地方言,相比侃侃而談的丈夫,她更多是心不在焉地在聽身邊人說:“能提前回來,說明娃表現好……”,“你沒問誰去接了,啥時候到?”“你看這外面下雨,也是老天爺給咱娃洗塵呢”,妻子沒顧上回答,身邊就有人搭茬“好多他同學都去火車站了……”
正說著,門外一陣嘈雜,腳步聲混雜著問候的聲音。屋內的兩個中心像融化的雪堆,從中心漸漸散開。大多數人朝門口涌去,相機擠在最前面,人擠在人肩膀尖。
中年男人依舊沒有起身,反而是低下了頭;他的妻子聚齊了精神,踮起腳。
門一開,一個年輕人笑著進了門。“媽……”
許霆回家了。

關于3年前的那件事
父親的第一次回答
事情發生的時候,他沒有和家里人說。
我知道這個事,是他電話和我說的,說銀行自動取款機壞了,他拿著卡可以一直取錢,取了10多萬。后來銀行找他了,他說要去躲幾天,就沒敢回家,不想要給家里找麻煩。
后來廣州警察來過家里,我和警察商量過。我剛拆遷了房子,我有錢,能不能幫他把銀行的錢還了就不要追究了。警察不同意,說還不還錢都要起訴。我就頂上牛了,這本來是你們銀行機器的錯,怎么還不管怎么都要抓人呢?
我也給許霆打過電話,讓他和銀行聯系還錢,他說錢在火車上被偷了幾萬,而且和銀行聯系了,人家說那邊已經有自動取款機的運營公司賠了錢,銀行不要還錢,讓他要還就還給警察。
許霆不敢回家,我也找不到他。等知道他的消息時就是他在寶雞被抓了。
廣州我去了一次,他媽去了兩次,時間都不長,去看他。
一審判下來,他被判無期。我是百分百覺得冤。我在廣州弄了個大紙板,上面寫著“有錯≠有罪”,就是給娃喊冤。他頭一天開庭,我第二天就去參加律師們組織的研討會,反正我就覺得這是個雙方都有責任的事,道個歉、還上錢就解決了。
我天天在廣州街上給他喊冤,媒體的作用非常大,我原來想靠自己能做多少算多少,根本沒有想到發到網上之后全國的媒體都出來了。
沒有這個網,這事不會是弄這么大。
網絡我現在還不行,這段時間我也沒時間弄,博客也是新浪的人找我才開的。
二審的時候,全國都關注。高院已經發回重審了,我想這事應該是無罪。結果終審判下來還是五年,我的意思是繼續上訴。結果許霆他在法庭上狡辯,說自己是為了給銀行保護丟失的存款,這純粹是說謊,我恨不得跑上去打他兩巴掌。
我54歲了,我和許霆不太溝通。我就是犟,我不犟,許霆的事能這樣嗎?這家里的事,我說了算,可以說是專橫權力,做個男子漢,你要能把我說服了也行。
你看他進門時啥樣子,和我都不打招呼。
他現在出來,我希望他不要忘了這么多人幫他忙,他不該認這個罪。他應該把自己的經歷好好寫本書,或者錄下來,給后來的人普法教育一下。
那么多人來采訪,是為了啥,他懂嗎?他不懂!
不要怕,判過無期都能改過來,這事要有一個結論。看許霆能不能像個男子漢一樣,上訴到底。
母親的第一次回答
我可不喜歡張揚,靜靜的生活最好。
那會許霆要不是去廣州,也不會發生這事。當時去廣州我是支持,年輕出去闖一闖也好。他當時在運城上大學,本來能上個本科,要花1萬多塊錢,他爸不同意,結果上了個專科。后來就不念了跟上他女朋友去廣州闖世界了。
他要是上了本科,能發生這事?
我最傷心的時候,就是第一次開庭的時候,一看是無期,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旁邊有人說還可以上訴,我都不相信。
后來有個老姐妹勸我,你信耶穌吧,可靈了,說不定就能幫助你兒子。
我哪信這個啊,后來老姐妹給我講了 《圣經》“小城邦勇斗大城邦”的圣經故事。
我聽完,這就是我遇到的事啊。
一審判決至二審開庭的那段日子,我每天上鬧鐘,凌晨兩點起,約上老姐妹從向陽西路走向汾河,每晚都繞城走兩大圈,就像故事里小城邦士兵那樣。
“小城邦勇斗大城邦”逆轉了,二審改成5年。
法院判了要交罰金2萬,我第一次去探望許霆,說的最多的就是假釋的事,許霆說了交了罰金,就能早點出來。他爸就是不交,說交了就等于認罪了,這是一個交易,不是道歉。
他不知道在哪里和律師、記者學了一套話,根本聽不進去。
要不是許霆,我早不跟他一塊過了。
許霆在獄中只和我要過衣服和中性筆,他可懂事了。我當時和他表態:媽就是不吃不喝也把錢給你交了,讓你出來。
后來把錢交了,他爸還不同意,罵我不長臉。
現在你看孩子回來了,他爸也不吭氣,就那臭德行,好像不是自己娃一樣。
許霆不是壞孩子,你看這么多人來看他,小學的、初中的、高中的、大學的,他就是朋友多,他都關系不錯,照顧的面面俱到。
當時他身邊要有幾個好朋友,他也不會犯這個事。
兒子的第一次回答
這個城市是個咸菜缸。
我就是這咸菜缸里的一根蘿卜絲。
你看這缸咸菜在黃河邊,有圣人墓,城中央的一座中式鼓樓傳說已經有上千年歷史,立著像一個門神。告訴外頭人,這兒又深沉又有文化,讓像我這樣的當地人也有個吹牛的地方。
其實老的那個早就被毀了,現在那個鼓樓年齡還沒有我大呢。
我為啥覺得它是咸菜缸,因為這里頭有的人是蘿卜絲,有的人是鹽、有的人是汁水。你啥朋友都得認識,處的好你就能成了一缸好咸菜,缺了朋友,你也就是根臭了的剩菜,扔街上也沒人要。
咸菜缸里都有塊石頭,特別重,壓住那些菜,讓白白的蘿卜絲早晚會變成一根褐色的、黑色的,有味道的咸菜。
我爸就是我的這塊石頭。
我做什么他都要訓,我做什么他都要反對,他要你做的事情,你不做他會生氣,這個人是無法溝通的。
他說我在法庭上撒謊,他跳的那么高,又開博客又上網見網友。當時判無期我情愿,他根本不管我在講啥。
我當時去廣州,明的是為了她,其實也是想離開我爸這塊石頭。
她是我同學,我追了她兩年,
她遙不可及、清新脫俗。她很少和我說話,我卻聽到很多她的故事:認真、有夢想、溫柔、友善、她笑一下對我來說都是一種親近。
高中畢業終于牽手了,確認關系了,她卻去太原上了大學。
我們異地戀又處了兩年,我天天等她電話。畢業前她說要去廣州實習,我想都沒想就和她決定一起去。
廣州那三個月是我最幸福的時間。晚上那邊的風溫柔的像一雙手,輕輕地摸著你的臉,再去撩下一個人的臉。我騎著自行車穿過半個城、騎兩個小時去接她下班,回家做飯、洗衣服。她想吃啥我就下樓去買啥。
我們在這片面無表情的街區里得到那個哪怕是租來的空間,但更像一個家的地方,親近彼此。
她一個月900多,我一個月1000多,兩個人在一塊花,還能剩點。
那天我卡里就剩176,我去銀行取款機想把最后的150取出來,結果按鍵按錯了,按成了1000,沒想到取款機真的取出了1000,我看了下卡,只扣了1塊錢。
我的汗都下來了,越取越多,我像洗了個澡。
我帶著錢回到了老家,心里特別慌,天天是盼著電話響又怕電話響。我和銀行聯系過,銀行一個主管說已經報警了,讓我趕緊自首吧。不是還不還錢的問題了。
后來我聽說和我一起取錢的人已經自首了,還判了1年多。
那年過年,我徹底不行了,發燒40度,夢見自己被關到監獄里去了。一下子驚醒,看見她在旁邊,我害怕,我就是拼命想怎么快速搞到一筆錢,把錢還上,我不想坐牢。
病好了我就應聘到一家全國知名的公司,跑業務。結果第一次出差,就在火車站被警察查了身份證。我被抓的時候給她發了短信,我騙她,說我根本不喜歡她,讓她趕緊找別人去吧。等到了監獄里,我又忍不住想她,想她給我寫信。
我不會怨恨銀行,在二審我還替他們辯護了。我認為判我5年我可以接受,我很知足。銀行那個工程師因為我這個事,工作都可能丟掉,但這事律師和我爸爸都不可能理解。
我覺得只要有一顆善良的心,正直的品行,就是我最大的財富。
我不在乎外面的人怎么看我,我就在乎身邊的朋友怎么看我。
我很想她。
2年后
兒子的第二次回答
算了,不要再提那件事了。
這次回來老家又是個夏天,季節沒變。你也覺得我變了?是不是滄桑了許多。
這次回家晚的原因,是因為我在蘇州被騙了。坐了一個黑車,原本300元的票價,最后被敲詐了500多元。
我沒有報警,花錢買教訓吧。
他想讓我出書,讓我去申訴。他堅持他的觀點“有錯但無罪”。但我對成為“公眾人物”,沒他那么強烈。我注重一種真實的想法,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知道我自己的選擇,不管對也好錯也好,這是我的選擇,沒必要后悔。
我沒有選擇申訴的主要原因,是我心里一直有一個東西卡著我,這是我在牢里自己感受到的。我不想讓我的案子再成為熱點,從無期到五年,如果再到了無罪,是會給社會帶來負面效應的,我不想讓我的事情傷害到法律的尊嚴。這個觀點是我一個人的觀點,沒有人勸說過我。阻攔我申訴的一個原因,就是要對得起自己心里這個譜。
他說我當初撒謊“拿錢是為了保護銀行的資產”,別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我是撒謊嗎?
當時我取了這17萬,我一分都沒有動,我沒有去揮霍,我在等著,銀行如果來找,我就給人送回去,后來我還聯系銀行,想退回去。
回到家,我第一時間把錢交給他,以后我算是一毛都要不出來了。他說讓我出去躲幾天就沒事了,銀行自己錢丟了,還能怨別人。
他以前開過企業,他覺得這是三角債,欠錢的才是大爺。他等著銀行談條件,獎勵他呢。
我要不出來錢,心里慌,晚上找了一大圈,終于在房梁上找見他藏錢的地方。偷偷拿了幾萬塊,我想著反正和他是拿不出錢了,我自己怎么掙點錢,給人家銀行還上。
我花了1萬塊買彩票,想著中點是點,結果越買越不中。后來我和我媽說了,求了半天,他才給了我6萬,我有幾個好朋友一起想創業,想趕緊掙點錢,就開了個網吧。
結果網吧又賠了,也不怨朋友,我那會就沒有心思。
他那會又找媒體,又說還錢,又罵我,就是他自己害怕這錢的事弄到他身上。
當時在牢里,我給他寫過很多信,一直勸他把銀行的錢退了,退了哪怕是判無期,我心里也踏實。我媽媽、我爺爺,還有其他親戚,都勸我爸把錢退了,但我爸根本不聽。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就是要別人都說他好,說他對,讓別人都佩服他。
當時如果及時退了這個錢,估計就不會有這個案子了。那么后面我爸的那些申訴和媒體的那些關注,可能也都不會有了。但反過來想一下,如果沒我這個案子,當時其他類似的案子可能就翻不過來,很多人可能就真的被判無期了。
這好像是個上天的安排。我總結了一個結論:接受并喜歡自己的一切。
這兩年我又到南方去工作就是沉淀下自己,天天干活,讀書,很踏實。那個老板想讓我做一個演講員,就是去各地講述自己的故事,相當于普法宣傳吧,我也想告訴大家如果自動取款機壞了,你要拿走錢,就是盜竊罪。
后來覺得和老板不是一路人,就回來了。
我現在想把結婚這事辦了,這才算安定下來。我這邊鐵哥們多,有個朋友開了個沙場,要我幫他管一管,我暫時先幫朋友忙。
她呀,好久沒聯系了,我聽說她結婚了。
母親的第二次回答
他爸不了解孩子。
我和他都離過,后來又復了。
他以前說起來也是大家都高看的人,家里頭那會條件可好了,是村里頭最早用上洗衣機、煤氣灶的。后來廠子破了,他爸的脾氣就越來越不好。
孩子剛假釋回來的時候,一個不順心,他就把家里茶幾打破了,都這么大的孩子了,還拿起凳子就打。
家里拆遷補償了三套房子,他把其中兩套賣了100多萬,現在存折上只剩下還不到4000元,都讓他“咚了(揮霍)”。
干了啥我也不知道,反正沒給我和孩子花。
他不是今天認識了什么外地的朋友,有大買賣。就是天天在城里的彩票站呆著。孩子出事的時候,彩票站的給他發個短信,他還當個寶,天天說朋友惦記他,他也不想想給彩票站送了多少錢。
從小到大孩子的學費不給,生活費不管,那年小姑娘上學,都是孩子出去給他妹妹借的錢。
孩子后來去南方工作,我和他都不同意。我是覺得好不容易回來了,趕緊在身邊吧,當時孩子還是覺得在這有點“抹不開”,沒面子,自己就去了。
我想孩子還是不想和他爸在這吵。
他希望孩子走出名這條路,“許霆”已經是名人了,要干大事。
我和孩子想的一樣,過一過踏實普通的生活。
孩子這次回來很突然,是因為一個星期前,他爸非要去南方看他,結果看了之后,他和孩子那個南方老板一拍即合,改變了思路,贊成孩子在那兒干下去。
結果孩子卻收拾起鋪蓋,工資都沒怎么要就回來了。
孩子很多朋友都給他介紹工作,介紹對象,在這邊孩子還是方便。
父親的第二次回答
他不按照我設計的路線走,老跟我唱反調。我現在也不阻止他。他的思想浮動大,反復多,真的不好抓。
他自己追求的啥,他自己根本不知道。
你看他這幾年在南方那個老板那,開了微博、也上了網絡直播間。自己動不動也去演講,普法、參加公眾話題、這不都是我一點點催著他做的。
但他還是知識不夠,談問題既沒有力量,又沒有見識。
有些熱點事件,他說起來只有四個字“祝他好運”。這叫啥意見呢?一下呼吁獻愛心,一會叫大家遠離賭博,他是忘了他自己是誰了。
什么時候關于這方面的法律條文能圓滿的出來,我就心滿意足了。
他不是盜竊罪,他有錯但沒罪,我一直都是這看法。
前幾天一個廣州大律師還聯系我,說能有特別法官能處理這事,后來收了我1萬塊錢也沒聯系了。
這也不能算騙,說明這事在法律界依舊是個特別重要的事。
我自己去最高人民法院申訴過一次,現在還沒有給答復,我比較心灰意冷。
當時要沒有交罰金,沒有認罪。這個事還好說。
我想這個案子肯定是翻不過來了。我也懶得管他了。
10年后
父親的第三次回答
好多記者、律師、教授都不聯系了,因為看到這事沒啥太大的可能性了。
我要是能活到100歲,估計能看到一點變化,也可能看不到。
那天上網看,有一個和許霆差不多,不過是在手機APP上鼓搗,手機出了個什么錯,一下子弄了1000多萬,是許霆的100倍。
你想想,哪個取款機壞了也放不了1000多萬哇,那個人判了11年。
這就是我當時申冤的價值,要不是有當年的許霆案,這個人哪會是這個判決。
為這事多少人前前后后幫忙,人家大律師、大教授開研討會,給最高院寫信是為啥,咱自己也花了十多萬是為啥。
花錢打官司也不能還錢去給銀行。他自己不操心這事,誰也沒辦法。
他這生辰八字不好,按天干地支的算法,陰歷二月的豬,我好幾個朋友都是陰歷二月的,都一團糟。命里有劫數。
兒子的第三次回答
我現在不在我家住。
我和老婆孩子在丈人家。
我的案子我有新的想法。
前幾年我去過廣州,要求銀行給我開賬單。銀行沒敢開,因為我那不是盜竊,是銀行記賬錯誤,我輸入1000,它記成了1塊,是它的錯誤。
我認識一個在銀行內部的朋友,給我舉了一個案例:如果我是某個富豪,我去銀行拿著一張里面只有175的銀行卡,取了17萬會有罪嗎?人們頂多會認為這個富豪拿錯了卡,為什么我取了錢就會有罪。
有特別厲害的律師朋友建議我上訴,這事有標桿意義。那一年我和劉翔、姚明他們并列,是全國十大新聞人物。
我想把我的經歷寫成書,那個案子只是一個點,那個事(許霆案)占一部分,但我的精彩不僅僅只有那個事。
從初中起,我交了無數朋友,打過無數份工,我在監獄里怎么看書,怎么去幫助別人,這些都是一種精彩的經歷吧。
剛回到家的時候,我都不敢去銀行,不敢用自動取款機,一去ATM,就不自在。
現在好多了,但去的機會更少了。
現在要和我兒子講我的故事,都講不下去,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自動取款機是干嘛的,他還會問“取錢干嘛,不是用微信么”?
我夢想是做一名講師。
妻子讓我少打牌,少去參加朋友聚會上禮。我挺懷念在監獄里天天看書的日子,人沒有逼到這份上,是改變不了的。
孩子跑過來和我說他會有多么了不起。
我不怕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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