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城鎮土地是國有，向只有土地使用權加房產所有權的房產所有者征收房地產稅是否合理？房地產稅如何增加公眾接受度？”5月11日，由中國法學會財稅法學研究會、上海財經大學聯合主辦，上海財經大學公共經濟與管理學院承辦的第十八屆中國財稅法前沿問題高端論壇暨上海財經大學首屆“匡時”財稅論壇“新時代房地產稅立法的理論與實踐”研討會，業內專家學者就房地產稅征收依據、制度要素設計、決策機制及改革路徑等方面展開討論。

會上，來自經濟學界和法學界長期從事房地產稅研究的多位專家均表達了觀點，雖然在一些問題上仍然存在爭議，但大家的普遍共識是房地產稅制度適宜基層地方征收，應該按照“寬稅基和低稅率”的基本原則，在制度設計時要預先明確征稅目的主要用于提供社會公眾有“獲得感”的公共服務，做到收支關聯和公開透明，稅制方案要經社會公眾充分討論，在取得廣泛社會共識的基礎上，依照“稅收法定原則”在全國統一立法的框架下，局部先行、逐步推廣。

房地產稅征收依據是否合理業內仍存分歧

當前，房地產稅征收在業內雖然已經統一了認識，但在征稅依據是否合理上學界專家仍有分歧。

一方面是“征稅依據正當說”，主張開征房地產稅的學者認為，從國際經驗看，不能證明只有土地私有才可以征收房地產稅。其次，從我國實踐看，1983年利改稅的理論依據是國家擁有雙重身份和雙重職能，可以社會管理者身份和雙重職能，可以社會管理者身份向國有企業征收所得稅，說明征稅和所有權無關。從法理依據看，國有土地使用權是物權中用益物權的一種，有排他性，因此完全可以作為征稅標的物。

另一方面是“征稅依據不正當說”，反對開征房地產稅的學者認為，中國城鎮土地是國有，向只有土地使用權加房產所有權的房產所有者征收，存在一定的合法性障礙；政府公共投資價值實現可以在轉讓或持有環節征稅，但在轉讓環節征稅更合理；目前也并不是所有發達國家都有房地產稅。

明確征稅目的：主要用于提供社會公眾有“獲得感”的公共服務

會上，多位業內專家學者均指出，房地產稅的出臺讓大眾接受的前提便是要明確“房地產稅要解決什么問題、政策目標是什么”。

“對于房地產稅的功能定位而言，從理論層面分析，房地產稅具有取得財政收入、調節收入分配和調控經濟運行三大功能。從現實效果分析，未來房地產稅功能應強調財政收入為主、收入分配和經濟調節為輔的‘一主兩輔’模式。” 上海財經大學公共政策與治理研究院院長胡怡建指出。

復旦大學國際關系與公共事務學院副教授張平也認為，房地產稅的直接目的就是賦予基層政府穩定的自有財源，使之能夠更好地提供基本公共服務，間接和最終目的是從多個維度促進和改善地方治理。建立地方政府收入增加、公共服務改善和居民財產價值升值的良性循環，但前提是房地產稅能成為地方政府主體稅種。

“明確稅款使用方向，注重提升居民獲得感。” 中南財經政法大學財政稅務學院教授龐鳳喜說道。在龐鳳喜看來，上海和重慶雖然此前做了房產稅試點，但都不屬于真正意義上的房地產稅，離這個差的很遠。

上海財經大學圖書館館長、公共經濟與管理學院教授朱為群則提出確保房地產稅是符合公平性或者是一個良法的前提在于收支相連。

朱為群指出，“收支相連是用來增強公眾對于房地產稅的可接受性，要讓這個稅能夠讓公眾接受。如果房地產稅能夠讓納稅人看得見、摸得著、能夠感受得到，通過收支相連就可以把公共服務的可獲得感讓制度能夠有一種對應性，這樣可以提高公眾對稅收的認知度，有效地降低房地產稅實施的社會風險。另外通過收支相連可以強化房地產稅用于提供地區性公共產品和保護不動產產權的必要性的聯系，增強征稅的合理性。”

“要實施房地產稅改革的收支相連決策機制有兩個非常重要的關鍵，一是信息公開，二是公眾參與。如果這個方案只是關起門來少數人討論，它一定不會是一個很容易被大家接受的方案，一定要把信息充分地公開，讓大家充分地討論，然后不斷地去磨合、不斷地去整合或者說協調有關各方的意見，最后出來的方案才會是比較可靠的，才會是能夠行的通的。”朱為群說。

使房地產稅成為良法

2018年9月7日公布的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立法規劃中，包括房地產稅法在內的11部稅法同時亮相第一類項目，即條件比較成熟、擬在本屆人大常委會任期內提請審議。

今年3月9日，十三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記者會上，全國人大財政經濟委員會副主任委員烏日圖對大家關心的“房地產稅”立法問題回應稱，房地產稅法由全國人大常委會預算工作委員會和財政部組織起草，目前，相關部門正在抓緊完善法律草案、重要問題的論證等方面的工作，待條件成熟時提請全國人大常委會初次審議。

全國人大預算工委法案室原主任俞光遠在研討會上指出，目前房地產稅已進入實質性研究階段，目前的重點不僅僅是研究立法改革的必要性及意義，而是“如何去改，如何科學立法，使房地產稅法成為良法”。

俞光遠表示，房地產稅的方向是要將房地產稅改革納入財稅改革的頂層設計，加快房地產稅改革與立法，要以完善房地產稅制為基本目標，以完善地方稅體系為改革主攻方向，順應國際稅制改革的發展趨勢，遵循“拓寬稅基、簡并稅種、降低稅率、嚴格征管”的原則，加快構建現代稅制，同時加快制定房地產稅法，把房地產稅法變成良法，促進新舊稅種的順利銜接和平穩過渡。

會上，多位學者也贊同“寬稅基、低稅率”的做法。

“稅基要寬一點，然后稅率可以低一點，大家先讓它落地，針對性強一點，這個時候老百姓就能夠接受，慢慢地再擴大，所以房地產稅是需要一個孵化的過程。”朱為群說。

俞光遠指出，拓寬稅基對房地產稅來講就是要盡快地拓寬房地產稅的征收范圍，盡可能將所有地區、所有納稅人的房地產都要包括進來。同時兼并稅種，房地產涉及到土地出讓金、房地產稅、城鎮土地使用稅等稅種，以及相關的有稅費。這些稅負全部要精減合并為同一個房地產稅一個稅種，其他的一律取消，兼并稅種有利于提高稅收效率，通過兼并來避免重復征稅；同時對房地產稅實行低稅率政策，并且嚴格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