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40年中國政府在改善制度基礎設施方面做了很大努力，但是改善制度基礎設施比建設物質基礎設施難得多，不是一蹴而就。也許需要一百年、兩百年才能建立一個完善的市場經濟制度體系。”清華大學經管學院院長白重恩4月27日在一次主旨發言中談到。

當天，政府與市場經濟學國際學會成立大會——暨首屆政府與市場經濟學國際年會在清華大學校園內舉行，包括2007年諾貝爾獎經濟學獎得主埃里克·馬斯金在內的多位學者出席了大會。

白重恩在政府與市場經濟學國際學會成立大會上發言。

白重恩表示，探討政府與市場經濟學的前提是認為政府在經濟發展中會起到一定作用，政府可以起正面作用，有時也會有一些政府起負面作用。馬斯金和他的兩位學生錢穎一、許成鋼早期曾發表相關文章，分析中國地方之間的競爭在影響政府行為方面的作用。如果地方政府有一定的激勵，就會做出努力來吸引可移動的資源，比如改善當地基礎設施，使得對投資者、勞動力的吸引力提升。一些實證研究也發現，地方政府官員的升遷和當地經濟增長有相關性。

但這不能完全解釋政府在市場中的所有作用和問題。他指出，基礎設施不僅包括以“鐵公基”為代表的物質基礎設施，還應該包括制度基礎設施，而改善制度基礎設施比建設物質基礎設施難得多。

白重恩舉例說明，有位外商投資者想要把在中國建設項目的回報拿到本國去，他必須滿足一定的條件和程序，一是證明在中國已經納稅，二是持納稅證明到銀行辦理外匯業務。但在機構改革前，中國有國稅局和地稅局兩個稅局，銀行要看到兩個稅局的證明原件才能“放行”。這位外商投資者拿到了地稅局的證明原件，但國稅局要求留下地稅局的原件才能提供國稅局的證明原件，這就造成了資金匯出的困難。

這一問題在機構改革后有望得到解決。去年3月，國務院機構改革方案提請十三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審議。方案提出，國務院將改革國稅地稅征管體制，將省級和省級以下國稅地稅機構合并。至當年7月20日，縣鄉級稅務機構統一掛牌，意味著國地稅合并正式完成。

“企業每天遇到大量這類問題。因為規章制度是不同部門制定的，制定者通常只考慮本部門方便，制度之間經常發生‘打架’的情況。”

白重恩說，由于制度體系的完善需要時間，在此過程中，只能由地方政府出手解決企業遇到的這類困難，但這種解決是針對某些企業的“特惠模式”，不是“普惠模式”，也就是一事一議。地方政府幫助企業解決困難，因為違背了紙面規定而承擔了風險，因此需要激勵。這些激勵來自多方面，既有GDP考核的激勵，有個別官員的情懷，有時也來自一些不正當激勵。

“如果規矩是互相打架的規矩，所有事都按規矩來做，我們的經濟還能發展嗎？如果給一些企業特惠，不給另一些企業特惠，又會有不公平的問題。所以我們處在非常兩難的情況下。”

他最后談到，當制度基礎設施還不夠好，短期內又不能改善的時候，我們面臨艱難選擇。在經濟學中，我們不能做到first best，只能做到second best，而如果追求完美可能就喪失了second best的機會。

據了解，政府與市場經濟學國際學會（Society for the Analysis of Government and Economics, SAGE）由清華大學中國經濟思想與實踐研究院發起和成立，學會的宗旨是在全世界范圍內推進政府與市場經濟學研究，研究的課題包括政府在市場經濟中的激勵、行為和作用。學會的兩位聯合創始主席，分別是埃里克·馬斯金教授和清華大學李稻葵教授，學會會員包括來自于美國、歐洲、中國和其他發展中國家的學者。

政府與市場經濟學國際學會由清華大學中國經濟思想與實踐研究院發起和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