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得非常快，我差點都趕不上他。”3月31日下午，48歲的四川涼山州木里縣林草局局長楊達瓦奔赴火場的步速，讓他的初中同學楊捌斤感到有些吃力。

在楊捌斤的記憶中，他的老同學楊達瓦身穿迷彩長袖，路又陡又走得急，滿頭大汗地往火場趕。由于許久不見，楊達瓦匆匆問了他幾句近況，就將話題轉向了是否有近路和附近地理情況。

較陡的山路，兩人快走將近1小時。此后，楊捌斤騎上了摩托去通知人打火。在他身后，楊達瓦選擇了一條岔道逼近海拔三千多米的森林深處。

風向突變，山火爆燃，楊達瓦連同其他29人的狀態由失聯轉為遇難。

輔導同學功課

1988年，楊達瓦上初中，是同學眼中的“好學生”模樣。

楊捌斤稱，兩人在木里縣民族中學同窗三年，班上同學分別來自藏族、彝族、漢族等民族。在同學中，楊達瓦個子比其他人高得多。

“學習很積極，成績很好，又聽話。”楊捌斤回憶，楊達瓦經常規勸同學要好好學習，多掌握知識，稱“對將來有用”。

除了口頭表達，楊達瓦還在同學遇到學習問題的時候耐心幫忙。因為兩人所在的鄉鎮靠近，楊達瓦與學習成績不是很好的楊捌斤關系較近，經常幫他輔導作業。

初中畢業后，楊捌斤回到農村，一度與楊達瓦失去聯系，直到楊達瓦參加工作回到木里縣才再見到。

“他主動給我打招呼的。”提起再見，楊捌斤聲調揚起了一些，他稱老同學楊達瓦碰到他的時候會跟他寒暄，問問他和家里的近況。

公開資料顯示，楊達瓦學科專業為林業，2004年作為工程師被入選涼山州第三批學術和技術帶頭人后備人選名單。2017年3月，楊達瓦被任命為木里縣林業局局長。

分走兩路

3月30日下午，涼山州木里縣立爾村烏云密布，巨大的驚雷響起，未伴隨大雨。火情一起，就開始蔓延。

當晚接到通知后，楊捌斤著手通知住戶、安排滅火人員等事宜。31日下午，走在山路上趕往火場的楊捌斤被后頭的楊達瓦追上。

“很急很急，很忙很忙，很累很累。”楊捌斤一連說了三個詞形容當時楊達瓦的狀態。

一位木里縣林草局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告訴北青報記者，直到30日上午，楊達瓦還在林草局加班，“本來他有個會議，要去西昌，聽說發生火情之后，就給推掉了，直接去了火場。”

楊捌斤與楊達瓦并行，兩人寒暄了幾句，楊達瓦便開始問近路怎么走。但楊捌斤所知不多，沒能給到很多信息。

此后，兩人分開，楊捌斤騎上了摩托去通知人打火，楊達瓦徑直往火場中心走去。

通知完村民后，楊捌斤往火場趕去，剛想接近中心，就看到火開始反向，三四分鐘內，大火鋪開，一行人趕忙后撤。

從楊捌斤保存的視頻可以看到，熊熊烈火現場仿佛爆炸一樣，煙霧升騰到高空，甚至蓋過了刺眼的陽光。他大叫，“那里要是有人就全完了。”

一語成讖。

3月31日晚，失聯人員的名單陸續加長。

次日天不亮，楊捌斤和搜救人員往山上找尋失聯人員。看見二十余具遺體出現在一處陡坡上時，他感到心頭一酸，同行的消防官兵有的已經哭了起來，有的悲傷得哭不出來。遺體被燒焦，盡力辨別后，他還是分不出哪具是老同學的遺體。

“面目全非，所有的樹都黑了、干了，地上植被都被燒得干干凈凈的。”楊捌斤這樣形容讓他心發麻的一幕。

4月1日，現場搜救人員一部分繼續在山上找尋遺體，一部分用擔架把遺體到最近的一處平坦地埡口。指揮部給村民們派發了包裹遺體的棉被和繩子，有些村民們臨時砍下木棒制作了擔架。

楊捌斤說，經清點，第一處遇難點共有24具遺體。遺體此后被送到西昌殯儀館，市民自發地獻上菊花、花圈等祭奠。

4月3日下午，還在打火現場附近隨時待命的楊捌斤仍然“不相信這是事實”。而楊達瓦在西昌直面事實的家人，拖著虛脫疲憊的聲音，只說人還沒有火葬，不愿再多談其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