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翰

帶著自行車去歐洲鄉間旅行，尤其是在以盛產葡萄酒聞名的地區停停走走、吃吃喝喝，是很愜意的一件事。值得慶幸的是，目的地選擇著實有不少，比如說，萊因河畔的阿爾薩斯，臺伯河流經的翁布里亞，諾伊齊德勒湖畔終年霧氣氤氳的托卡伊，都堪稱天堂。如果非要從中選出個一生一次無論如何都得帶著單車上路的目的地，我個人會選勃艮第。

自空中俯瞰阡陌縱橫的勃艮第葡萄園。本文圖片除署名外均為 BIVB　圖

勃艮第身上匯集了許多令人向往的美好品質，傳奇酒鄉的金字招牌自然無需多言，美景、美食，亦是頂級水準。對于騎行愛好者而言，通往鄉間葡萄園的道路干凈通暢，鮮見車流，同樣有值得造訪的理由。

這里有著高低起伏的緩坡、丘陵，稍許平地夾雜其中，迷人的村莊和葡萄園像珍珠般散落在周圍，走在路上，隨時可以看到如雷貫耳的名號闖。除上述幾點之外，值得稱道的還有勃艮第規劃的騎行線路，以及予以騎手們的配套設施，后者也是教科書級的。

單車租賃服務既普及又便利，地方旅游局為“特級葡萄園葡之路”等代表性騎行路徑特設的指標，清晰的指明了方向，且將人流與車流到引導至其他路段，不可不謂貼心。

以前我做葡萄酒烈酒記者時，需要熟悉不同產區的地理區劃和種植釀造知識，當時用來記勃艮第的方法就是“雙層漢堡”。因為它是一個狹長形的地區，可以切為五段，由北到南依次為夏布利（Chablis）、夜丘（Cote de Nuits）、伯恩丘（Cote de Beaune）、夏隆內丘（Cote Chalonnaise）和馬貢（Maconnais），每個產區有自己的風格和專注的葡萄品種，其中名氣最響的兩段，就是夜丘和伯恩丘，兩者合并在一起又統稱為金丘（Cote d’ Or）。

任何旅行者來到這里，首先面臨的問題是如何取舍。考慮到是首次造訪，人生地不熟，法語也只懂得簡單的地名，我思前想后，決定只做夜丘和伯恩丘的旅行計劃，選擇在兩者的中間點伯恩市安營扎寨，把整個行程切為兩段。至于國內朋友隆重推薦過的風景優美的馬貢，以及遍地美食的里昂只得忍痛放棄。

夜丘，莫雷-圣-丹尼村的一級園Clos des Ormes

夜丘名莊云集，名莊中的名莊，基本集中在夜-圣-喬治（Nuits Saint Georges）和菲桑（Fixin）兩個小村子之間。伯恩市到夜-圣-喬治之間相距22公里，長度有點尷尬，并且連接兩者的D974號公路對于帶著單車前來的海外旅行者而言，也不太友好，于是我和小伙伴采納了別人的建議——乘火車到夜-圣-喬治，從D25號公路進入著名的Rue Charmottes公路，直奔名躁四海的沃恩-羅曼尼（Vosne Romanee）。

沃恩-羅曼尼是個村子，盡管也有很多人會誤會它是個酒牌。它的地位無須贅言，因為英國歷史學家兼葡萄酒作家休·強生曾說過，“整個沃恩-羅曼尼村找不到一款平庸的葡萄酒?！蔽覀冞M村后遇到的第一塊田就是備受酒迷尊崇的Clos de Reas，這塊一級葡萄園，如今由沃恩-羅曼尼前任鎮長的兒子Michel Gros負責打理，酒款品質未曾令人失望過。

沿著小鎮中心廣場右邊的岔路前行，用不了一會兒就能找到旅行攻略中經常提到的亮點地標：Rue de la Tache。酒鬼們心心念念的羅曼尼-康帝（Romanee Conti），就位于這條路的另一端。

路過羅曼尼-康帝的石墻。資料圖

羅曼尼-康帝貴為酒王，最便宜的酒款，索價也在兩千美金以上，但意外的是，來這里觀光基本不需要什么成本。我們隨意選了一處石墻，坐在上面休憩順便享用野餐，舉目四望，三百六十度視野內的每一處風景，都透著貴氣——亂中有序的田間小徑，把綠色織毯裁剪成無數碎塊，每一塊田都都跟一款令人魂牽夢繞的美酒息息相關。我們的身后有羅曼尼-康帝，左后方是李其堡（Richebourg），視野正中心對著的是羅曼尼-圣-維望(Romanee Saint Vivant)，右前方則是拉塔西（La Tache）。這個發現令人心悸不已。

還有更多已經染上神話色彩的特級葡萄園，分布在這條路的兩端。向北走，我們被一塊寫著“特級葡萄園之路”的牌子吸引了注意力，上面繪有不同村莊及特級葡萄園的名字及方位，沿著這條路繼續走下去，依序可以經過武若（Vougeot）、香波-慕思尼（Chambolle Musigny）, 莫雷-圣-丹尼（Morey Saint Denis）、熱弗雷-香貝丹（Gevery Chambertin）。稍晚些時候，當我經過武若，就快要抵達慕思尼時，我在兩村交界處的中世紀古堡Chateau de Clos de Vougeot特意停歇了片刻，把水分和能量做了個補充，順便還參加了古堡提供的導覽活動，看看數百年前修道士們所采用的釀酒工藝。

熱弗雷-香貝丹村的特級園，Latricières Chambertin。Latricières在法語中的意思是貧瘠的土壤。

夜丘一帶的大多數酒莊都提供Cellar Door葡萄酒試飲，有些免費，有些僅收取象征性的費用。我盡可能的多試了幾家，當然為了保存體力和集中力，過了嘴的酒液最后都吐進了吐酒桶。

有幾間酒莊的大區級黑比諾讓我印象深刻，熱弗雷-香貝丹村的Domaine Philippe Leclerc和Domaine Rossignol Trapet，武若村的Domaine Bertagna和Chateau Latour，香波-慕思尼村的Chateau Andre Ziltener。最后一家酒莊，葡萄園里還開了一間酒店，它們的品酒室實際上位于酒店內，布置的專業而雅致，尤其值得一試。

騎到熱弗雷-香貝丹村口，我跟小伙伴自覺戰斗力已經接近負數。蜻蜓點水般的看過幾處葡萄園，喝了幾杯黑比諾之后，我們決定折返，直接打道回府。這一條線路走下來，總覺得時間太趕，沒能去最北邊的菲桑也是一大遺憾。聽說行家說，菲桑其實是淘酒的好去處，這個產區也是夜丘中被低估、定價最為親民的一個。如果順著菲桑再往北走，倒是可以考慮把第戎作為一個中繼站，保存體力之余，亦可品嘗美食，特別是本地人鐘愛的蝸牛、青蛙腿、牛肉鍋之類的地道法餐。

香波-慕思尼村遠景。Joseph Drouhin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