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張雪（韶山毛澤東同志紀念館文博館員）

這是一副再普通不過的眼鏡：鏡框由深淺不一的棕色塑料制成，鏡片為無色玻璃。這副眼鏡是1974年毛澤東眼疾嚴重時，周恩來送給他的。

周恩來送給毛澤東的眼鏡（國家一級文物，現收藏于韶山毛澤東同志紀念館）

1973年春，毛澤東的視力急速下降。多年來他每天都要花大量時間讀書看報、批閱文件、撰寫文章，視力的下降讓他非常不便，也十分難受。20世紀70年代初，毛澤東經常接見外賓，攝影燈在他的眼前接連閃動，對他的視力更是不利。

周恩來對此十分關注，他將杜修賢等攝影人員召集在一起，指示拍攝毛澤東外事活動的時間必須控制在3分鐘以內，時間一到立即關燈。盡管如此，毛澤東的視力仍在持續變差，到后來無論是批閱文件還是讀書看報，都需要身邊工作人員為他代讀。

1974年8月，毛澤東在湖北武漢的東湖賓館進行眼疾會診，被確診為雙眼患有老年性白內障，右眼尤其嚴重。由于手術時機尚未成熟，醫生只能讓他一直服藥、滴眼藥水，并繼續休養一段時間，待到合適的時間再進行手術。

周恩來得知這一情況非常著急，他及時了解毛澤東病情，組織眼科專家會診，還將自己使用多年的一副眼鏡送給了毛澤東。他在給毛澤東身邊工作人員的信中寫道：“這副眼鏡是我戴了多年、較為合適的一副。送給主席試戴，如果不合適，告訴我，給主席重配。”

一年后，實施手術的時機成熟了。經中央政治局多次會議討論，決定組織一個7人的眼科專家醫療小組為毛澤東做手術，主刀醫生是北京廣安門醫院眼科專家唐由之。當時，周恩來也正飽受疾病的折磨，在三〇五醫院住院，但他還專門向唐由之詳細地詢問毛澤東手術相關情況。

1975年7月23日晚上，毛澤東在中南海游泳池住處接受左眼白內障手術。其時，周恩來查出癌癥已有3年，自己也動了多次手術，痛苦可想而知。但他卻強忍著病痛，堅持來到手術現場。當工作人員問他“總理你也患著病，為什么還要來”時，他笑著回答說：“我的病不要緊，應該以主席的健康為主。”一直等到手術順利結束，周恩來才放心離去。

正如周恩來關心毛澤東，毛澤東同樣也時時牽掛著他的老戰友、好搭檔。工作人員為毛澤東做了一個合適的沙發，他馬上想到了周恩來，囑咐工作人員：“總理現在生病，給總理送一個去。”在與李先念談到周恩來的健康問題時，他說：“他的身體，我是替他擔心的。”

1972年5月，周恩來被確診患有膀胱癌。當醫療組將周恩來病情報告交予毛澤東后，他一字一句地將報告讀完，表情嚴肅，心情沉重。他親自指示由葉劍英、鄧穎超、汪東興等領導醫療組的工作，并要求“防止擴散，注意營養和休息”。

同年11月，周恩來病情日益嚴重，醫務人員再次向中央報告，毛澤東閱后批道：“應當休息、節勞，不可大意。”1973年1月，周恩來突然出現了尿血的癥狀。經過了多次檢查后，醫療組決定采取“電燒”手術的方法，泌尿科專家吳階平用電燒手術器械燒掉了病灶，手術成功了。毛澤東得知后馬上安排工作人員打電話給醫務人員說：醫生們做得好，感謝他們！

之后，毛澤東也一直惦記著周恩來的病情。每次審閱周恩來的病情報告時，他總是格外認真仔細，當患有眼疾無法自己閱讀時，就讓工作人員念給他聽。聽過之后，毛澤東甚至還能記住周恩來每天失血的數字以及施行手術的次數。為了減少層層上報的時間，讓毛澤東能夠及時了解周恩來的病情和治療情況，工作人員便從周恩來的住所或醫院將報告直接呈送給他，他得知情況后總是囑咐身邊工作人員：“快去辦。”

另一方面，周恩來卻因自己的病情讓毛澤東牽掛擔心而心存不安。1975年，周恩來體內出現新的惡性腫瘤。他親自寫了一封信向毛澤東詳細說明了自己幾年來的病變情況，并寫道：“我因主席對我病狀關懷備至，今又突然以新的病變報告主席，心實在不安。”同時，他還特意另寫一封信給毛澤東身邊工作人員，囑咐她病情報告“或在主席休息好后再讀給主席聽。一切托你酌辦，千萬不要干擾主席太多！”……幾天過后，工作人員給周恩來打來電話：“病情報告都念過了，主席很惦記總理，有幾天睡不好覺。”

周恩來病重期間，毛澤東的健康也每況愈下。進入1976年，毛澤東的身體惡化到吃藥吃飯都需要人喂，講話困難，行動更是不便。就在這時，周恩來逝世了。1月8日上午，毛澤東正臥床聽文件，中央辦公廳負責人向幾乎一夜未眠的毛澤東報告了周恩來逝世的噩耗。他沉默許久，之后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下午，工作人員為毛澤東讀中共中央政治局送來的周恩來逝世訃告清樣。他一言不發地聽著，眉頭緊鎖，雙淚直流。14日下午，工作人員向毛澤東念周恩來追悼會上的悼詞稿，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痛哭起來。15日，工作人員問他是否去參加周恩來的追悼會，這位悲傷的老人拍了拍腿，痛苦而又吃力地回答道：“我也走不動了。”

中國文史出版社旗下《縱橫》雜志出品

責編 | 于洋 鶴焱（實習）

原刊于《縱橫》2019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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