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長安的荔枝》海報。片方供圖

我第一次讀《長安的荔枝》是小說剛出版的時候。看過小說的人都在說：“如果這本小說能拍成劇，一定很有看頭。”后來接觸劇本，真正要去演李善德時，我才意識到，這不僅是一個“好看”的故事，更是一場身不由己的“搏斗”。

李善德就像“唐朝版的物流專員”，把荔枝從嶺南運到長安，這在當時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卻又不能不去完成。一個不曾被歷史記錄的小人物，承擔著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選擇把荒誕任務當作信仰來完成，這種反差正是故事的力量所在。

若非是“送荔枝鮮”這場變故，他原本會沿著既定的人生軌跡，做“那個”李善德。命運偏偏將一個意外拋到他面前，把他的某種東西激發出來了，他是向死而生。我最初看劇本，印象最深的一場戲就是李善德舌戰群儒那段。一只“兔子”開始咬人了，我覺得很有意思，這個角色一下就鮮活了。李善德本身是明算科出身，對數字敏感，又喜歡侍弄花草，相當于是將專業和愛好二者結合。他在一點點希望中，看到了可能性。他也想知道這事到底能不能成？不管結果如何，他想試試。就像他說的：“即使失敗，我也想知道自己倒在距離終點多遠的地方。”

很多人喜歡《長安的荔枝》這本小說或者電視劇，也正是因為李善德這個人物很真實，有共鳴感。他身上有點顛沛流離的氣質，像是一個漂在命運洪流里的人。我感覺這個人總是忙忙叨叨的，不太立整，不拘小節。我沒有特別地設計那些行為、語言，但在服裝上有一些設計，比如他在長安穿長靴，到了嶺南因為氣候原因，袍子就掖到腰間，兩條腿露著，鞋也是趿拉著的，像是隨時要下田干活的人。

演繹這個角色的過程中，我反復思考“什么是成功”。李善德到了嶺南一步一步發現這個、發現那個，想辦法解決問題，多次想放棄，可每次瀕臨絕望時，又發現一線生機，覺得有希望就不斷地往前走。在他身上，我看到真正的成功，不是功名利祿，而是問心無愧。很多時候，李善德都有機會離開、逃避、放棄，但他沒有。他在一次次的危機中，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還是決定把這件事做成。對李善德來說，最值得堅持的就是那份心里的良知。

所以我一直覺得，《長安的荔枝》講的不是“如何完成一個艱難的任務”，而是在講一個人，如何在一次次妥協與堅持的拉扯中，不丟掉自己。故事里的李善德，在我看來，有一種“被命運拋入絕境，依然選擇扛起責任，用盡最后一絲力氣也要把事情做成”的生命力與尊嚴。而他之所以能一路走下去，不是因為他聰明，不是因為他堅強，而是因為他一直守住了那一點——他的良知。

（作者系電視劇《長安的荔枝》主演，任姍姍、徐慶怡采訪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