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頭部文生圖AI公司Midjourney，近日收到了“宇宙最強法務”的一紙訴狀。

據央視新聞消息，當地時間6月11日，全球娛樂產業巨頭迪士尼和環球影業對Midjourney提起版權訴訟。這兩家公司在訴狀中寫道，Midjourney是一個“搭版權便車的抄襲無底洞”。

“宇宙最強法務”鉆研提示詞，指出“像素級”侵權

這份長達110頁的訴狀列舉了多張Midjourney生成圖像與原版影視素材的對比圖，涉及迪士尼和環球影業旗下多個知名IP，包括星球大戰、蜘蛛俠、辛普森、冰雪奇緣、小黃人等。

澎湃新聞記者分析起訴狀列舉的侵權圖像提示詞后發現，在使用“電影截圖”“截屏”等關鍵詞后，Midjourney會生成與原版畫面類似的場景、構圖、背景及人物細節。此外，部分舉證提示詞還展示了圖像風格與角色IP的高度關聯。比如輸入“Homer Simpson, animated,”（霍默·辛普森，動畫風格）就能讓Midjourney生成出與辛普森一家相同的動畫風格，而不是其他動畫風格。

細摳提示詞、對比圖像的意義在于，迪士尼和環球影業想要坐實Midjourney在AI大模型的訓練過程中，大量使用了兩家公司的版權素材。訴狀指出，Midjourney CEO大衛·霍爾茨在2022年接受The Verge采訪時表示，為了訓練大模型，他們幾乎抓取了互聯網上的所有圖像和文本。在接受福布斯采訪時，大衛·霍爾茨還表示，Midjourney在從未尋求過任何版權許可的情況下就使用了作品，并把這種問題歸結于海量圖片無法溯源到作者。

上海大邦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游云庭律師在接受澎湃新聞采訪時表示，人工智能的訓練數據版權爭議很大，有兩大問題，訓練素材的未經授權以及輸出內容的侵權。訓練素材方面，很多都是盜版(沒有訓練行為的版權授權)，但輸出的內容又與他人有版權的內容相同或近似，比如包含了版權作品的特征性內容，甚至輸出內容與用于訓練模型的原始內容都很相似。

人工智能公司認為大模型訓練后的輸出內容與原始訓練素材相比有一定的轉換性，創造出了新的價值，并把這種轉換性使用認定為合理使用，因此不構成侵權。但游律師認為，在法律角度，這個主張爭議很大，因為合理使用的前提是不得以不合理的方式損害著作權人的合法權益，以及不得影響作品的正常使用。

目前最大的爭議在于要不要把訓練過程判為侵權。如果訓練最終不構成合理使用的話，現在的人工智能企業將會面臨幾個挑戰。首先得向版權人支付費用，其次是版權人有權利要求人工智能公司把自己的數據從模型中剔除，這一步在技術實現上難度很高，損失可能比巨額賠償損失還嚴重。

據不完全統計，迪士尼和環球影業在訴狀中指出被侵權的IP超過15個，IP累計全球收入超過1738億美元。據界面新聞報道，迪士尼高級執行副總裁、首席法律與合規官霍拉西奧·古鐵雷斯表示，“我們的世界級IP建立在數十年資金投入、創意與創新之上，盜版就是盜版，由AI公司實施這一事實并不會減輕其侵權性質。”

奧特曼侵權案后，部分公司禁止AI輸出IP內容

AI侵權在數據訓練的輸入端尚存較多爭議，目前國內外典型司法判例較少。但在輸出內容的侵權認定方面，已出現具有代表性的司法實踐案例。

2024年2月，廣州互聯網法院就Tab網侵權一案作出判決，法院認定被告提供的AI生成服務侵犯原告IP“奧特曼”，構成著作權侵權。這是全球范圍內首例生成式AI服務侵犯他人著作權的生效判決。

這起案件的爭議點在于被告使用的AI繪畫工具是否屬于著作權侵權。一般認為，法律上構成著作權侵權判定需滿足“接觸”和“實質性相似”兩個條件。判決書顯示，被告提供的AI繪畫功能可根據用戶指令（提示詞）生成對應的圖片，如用戶輸入“生成一個奧特曼”，即生成奧特曼形象圖片。法院在審理后認為，生成圖片保留了美術形象的獨創性表達，并在多個關鍵特征與作品具有極高的相似度，構成實質性相似。

游云庭律師告訴澎湃新聞，“奧特曼案”判決后，部分AI公司在提示詞中對奧特曼做了限制，無法生成相關圖片。這種變化恰巧也說明，AI公司有能力在輸出端限制侵權的行為，只是愿不愿意的問題。

澎湃新聞記者在實測后發現，豆包、即夢、通義千問會顯示“無法生成”或“不符合平臺規定”。而在OpenAI，Gemini和可靈上依舊能夠生成對應形象。值得一提的是，OpenAI雖然對“奧特曼”做了限制，但沒有對奧特曼的具體角色進行限制。如輸入迪迦后，依然可以生成相關形象。

在“奧特曼”案中，原告向法院提出30萬元索賠，最終獲賠1萬元。廣東互聯網法院在判決書中寫道，“考慮到生成式人工智能產業正處于發展的初期，需要同時兼顧權利保障和產業發展，不宜過度加重服務提供者的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