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鄭梅英

指導老師｜劉蒙之

排版｜鄭梅英

羅伯特·塞繆爾斯

2023年5月，紐約哥倫比亞大學(Columbia University in the City of New York)的普利策獎(Pulitzer Prize)頒獎典禮上，當念到《他的名字是喬治·弗洛伊德》（His Name Is George Floyd: One Man's Life and the Struggle for Racial Justice）獲得非虛構（Nonfiction writing ）類獎項時，坐在觀眾席后排的羅伯特·塞繆爾斯（Robert Samuels）低頭摩挲著筆記本——那是他在采訪弗洛伊德表姐時，對方用藍筆寫下的家族遷徙史：從南卡羅來納的棉花田到休斯敦的第五區，三代人用鞋底丈量的種族隔離地圖，此刻正化作領獎臺上的光芒。這位曾在《華盛頓郵報》（The Washington Post）新聞編輯室熬夜核對400份采訪記錄的記者，如今以非虛構作家的身份站在聚光燈下，印證了他常說的那句話：“好的故事從不是被發現的，而是被無數次叩訪后自然流淌出來的?！?/p>

塞繆爾斯的寫作軌跡，始于西北大學梅迪爾新聞學院（Medill School of Journalism）的校報編輯部。作為學院史上唯一同時執掌校報和黑人學生雜志的學生，他早已展現出對“雙重敘事”的敏銳：當同齡人沉迷于新聞導語的簡潔時，他卻在特寫版用整版篇幅記錄芝加哥南區移民家庭的餐桌對話——那些混雜著約魯巴語與英語的晚餐爭吵，成為他理解“美國身份”復雜性的起點。這種對個體聲音的執著，在他日后的創作中演化為一種方法論：每個被制度性偏見籠罩的生命，都是破解社會密碼的鑰匙。

從《邁阿密先驅報》(Miami Herald）的移民報道到《華盛頓郵報》的深度調查，塞繆爾斯始終在追問：當新聞報道的時效性褪去，什么能讓故事依然滾燙？答案在2020年夏天浮現。當喬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的死亡視頻在社交媒體瘋傳，公眾陷入憤怒與反思的漩渦時，他和搭檔托盧斯·奧洛魯尼帕（Toluse Olorunnipa）選擇逆流而上——不是追逐事件的即時反響，而是潛入弗洛伊德6英尺2英寸的人生深海，打撈那些被熱搜詞條淹沒的細節：他在監獄里寫給母親的信總以“親愛的女王”開頭，他手機里存著2019年社區籃球賽的錄像，他最后一次領薪水時在收據背面畫了只展翅的鷹。

這些碎片般的真實，在塞繆爾斯的筆下編織成對抗刻板印象的圖景。他拒絕將弗洛伊德簡化為制度暴力的標本，而是還原成一個會在燒烤派對上哼唱Tupac的凡人，一個在失業時幫鄰居老人修水管的社區成員，一個在出獄后小心翼翼重建信用記錄的失敗者。這種“去神圣化”的書寫策略，恰恰是他作為非虛構作家的勇氣所在——承認個體的復雜，才能讓系統性壓迫的輪廓更加清晰。

當我們沿著塞繆爾斯的文字軌跡追溯，會發現他的每一次敲擊鍵盤，都是對新聞專業主義的再度詮釋：在數據新聞大行其道的時代，他堅守最笨拙的田野調查；在觀點寫作泛濫的當下，他相信細節的力量勝過千言萬語。他的作品像一面棱鏡，既折射出美國種族問題的歷史積垢，又映照著每個普通人在時代洪流中的尊嚴之光。

建構非虛構的共情語法

2003年深秋，西北大學埃文斯頓校區的落葉鋪滿步道，19歲的塞繆爾斯正在校報辦公室校對一篇關于校園餐飲工人的報道。他盯著采訪本上的潦草記錄：一位墨西哥裔廚師講述凌晨四點揉面時，如何用西班牙語給未出生的孩子哼搖籃曲。這個細節最終被保留在頭版特寫中，配文標題是《面團里的晨光》。后來他回憶，正是這個瞬間讓他明白：“好的非虛構寫作，是讓讀者在別人的故事里，聽見自己的心跳。”

2014年加入《華盛頓郵報》后，塞繆爾斯的共情語法更加成熟。在報道弗格森騷亂事件（Ferguson unrest）時，他采用“雙重敘事”結構：白天走訪抗議現場，記錄年輕黑人的憤怒與迷茫；夜晚查閱法院檔案，梳理當地政府如何通過罰款和監禁等方式剝削少數族裔。這種將個體體驗與制度分析交織的手法，在《喬治·弗洛伊德》一書中達到巔峰。他耗時兩年，采訪了從弗洛伊德幼兒園老師到監獄獄友的400余人，甚至獲得其私人日記的部分授權——那些用藍色墨水寫下的自我告誡“今天不能對媽媽吼叫”“下次發薪要給侄女買校服”，讓一個被制度絞碎的生命重新獲得呼吸。

塞繆爾斯的采訪筆記里，密密麻麻標注著人物的“氣味記憶”：弗洛伊德母親廚房的烤玉米面包香味，他童年公寓走廊的霉菌味，監獄探訪室的消毒水味。這些感官細節在書中轉化為具象的場景：當寫到弗洛伊德首次入獄時，他沒有描述判決書，而是聚焦于入獄前夜，母親在他襯衫領口繡的小十字架——這個真實存在的細節，讓制度暴力的冰冷與家庭溫情的溫熱形成刺痛的對比。

他拒絕“上帝視角”的敘事，始終以“參與者觀察者”的身份介入：在采訪弗洛伊德的童年玩伴時，他會帶著對方最愛的薄荷糖；在與前警察對話時，他會提前研究對方的服役記錄。這種“沉浸式書寫”讓他獲得獨特的敘事特權——許多受訪者向他透露從未對媒體說過的細節，比如弗洛伊德在戒毒所寫的嘻哈歌詞，其中一句“我不是統計數字，是有名字的颶風”，成為書中點題的核心隱喻。

當其他記者沉迷于“客觀中立”的神話時，塞繆爾斯選擇在事實中注入體溫。他曾在《華盛頓郵報》的寫作工坊說：“非虛構作家的任務，是讓檔案里的數字變成有血有肉的人。當你寫出一個人早餐吃什么，他害怕什么，他偷偷保留的夢想，讀者就無法再冷漠地轉過頁面?！边@種信念，讓他的作品超越了新聞報道的信息傳遞，成為連接不同生命經驗的橋梁。

在《喬治·弗洛伊德》的致謝頁，塞繆爾斯特別提到那些允許他“進入生活褶皺”的受訪者：“他們不僅給了我故事，更給了我理解人性的鑰匙?！边@些鑰匙，最終被他鍛造成打開公眾心門的工具——當讀者讀到弗洛伊德在失業時仍堅持每周日去教堂幫廚，讀到他在監獄里用牙膏在筆記本上畫籃球場，會突然意識到：制度性歧視摧毀的，不僅是一個人的未來，更是無數個微小而美好的可能。

當個體成為時代的顯影液

塞繆爾斯的寫作桌上，始終擺放著一本破舊的《根》（Roots: The Saga of an American Family）。亞歷克斯·哈利（Alex Haley）的這部非虛構經典，講述了哈利自己的家族歷史，從他祖先的故事開始，逐漸回溯到他的曾祖父輩。故事的主線圍繞著哈利的直接祖先——庫恩塔·金特（Kunta Kinte），一位出生在西非的年輕男子，他在18世紀被捕并被賣為奴隸，運送到美國。這部作品通過哈利家族的幾代人，詳細展示了美國奴隸制度的殘酷，以及他們在極端困境中展現出來的毅力和反抗精神。也正是這部作品，教會他如何在個人史中看見民族的創傷。

這種歷史意識，在《喬治·弗洛伊德》中體現為一種精準的敘事對位：當描述弗洛伊德在休斯敦第五區的童年時，他會插入一段1910年黑人遷徙潮的檔案；當寫到弗洛伊德因持有毒品被捕時，他會追溯1986年《反毒品濫用法》如何加劇種族不平等。這種“個人與歷史的和弦”，讓個體故事成為照見社會結構的顯影液。

他對“約翰·亨利主義”（John Henryism）的闡釋，便是這種寫作策略的典范。這個源自黑人勞工神話的概念，在書中被轉化為弗洛伊德的生命密碼：作為家族中第一個讀完高中的男性，他承受著“必須加倍努力”的代際壓力；作為身高6英尺2英寸的壯漢，他被社會期待為“不會倒下的黑人兄弟”，卻在46歲時因高血壓和心臟肥大瀕臨崩潰。塞繆爾斯引用醫學研究指出，這種心理壓力導致的生理損傷，在非裔美國人中比白人高出37%——數據背后，是弗洛伊德們每天都在經歷的“生存馬拉松”。

塞繆爾斯的敘事天才，在于讓抽象的制度問題變得可觸摸。他寫弗洛伊德出獄后申請工作時，在線申請表的“犯罪記錄”一欄如何像鐵門般落下；寫他去醫院看病時，黑人護士如何偷偷告訴他“白人醫生更可能忽視你的疼痛”；寫他試圖租房時，中介如何以“社區安全”為由拒絕他。這些日常中的微小暴力，累積成最終壓垮他的稻草——當2020年疫情爆發，他失去保安工作，不得不去便利店使用假鈔時，塞繆爾斯寫道：“這不是道德失敗，而是制度性排斥的最后通牒?！?/p>

在處理弗洛伊德的犯罪記錄時，塞繆爾斯展現出罕見的敘事勇氣。他沒有回避那些販毒、搶劫的歷史，而是將其置于更大的社會語境：90年代休斯敦的“毒品戰爭”如何將黑人社區變成戰場，緩刑制度如何讓前罪犯陷入“違法-入獄-失業-再違法”的循環，貧困線邊緣的生存壓力如何讓“快速致富”成為少數選擇。他采訪當年的公設律師，對方坦言：“如果弗洛伊德有足夠的錢請私人律師，判決結果可能完全不同?！边@種“同情的理解”，讓讀者看見制度如何制造了它所懲罰的對象。

書中最動人的篇章，是對弗洛伊德“人性光譜”的完整呈現。他既寫他在街頭打架的暴戾，也寫他在兒童生日會上扮演卡通人物的溫柔；既寫他復吸時的絕望，也寫他在戒毒所教其他犯人讀書的自豪。這種拒絕簡化的敘事，源自塞繆爾斯的堅定信念：“只有承認人性的復雜，才能真正理解系統性壓迫的殘酷——因為它摧毀的，是一個人成為任何可能的權力。”

當弗洛伊德的尸體躺在芝加哥大道上，手機里還存著未發出的短信：“媽媽，這次我真的找到工作了?！比姞査褂眠@個細節連接過去與現在：1968年馬丁·路德·金遇刺時，口袋里裝著未完成的演講稿；2014年邁克爾·布朗被殺時，手中攥著未吃的零食。這些跨越時空的死亡現場，在他的筆下成為美國種族問題的現實印證——每個個體的悲劇，都是制度性疾病的一次發作。

重構非虛構的美學范式

2019年冬，塞繆爾斯在《華盛頓郵報》的辦公室里，對著貼滿弗洛伊德資料的白板陷入沉思。此時距離弗洛伊德去世還有半年，他已經積累了200多個小時的采訪錄音。他不再像傳統記者那樣整理事實清單，而是開始撰寫場景片段：弗洛伊德在中學籃球賽后的更衣室獨白，他和女友在貧民區公寓的爭吵，他在祖父葬禮上的沉默。這種寫作方式的轉變，標志著他從記者到非虛構作家的蛻變。

塞繆爾斯的非虛構美學，首先體現在對“場景真實性”的極致追求。為了還原弗洛伊德童年居住的第五區，他多次走訪已被拆除的公寓遺址，從老居民的記憶中拼湊出走廊的氣味、樓梯的吱呀聲、鄰居們的方言口音。

在描寫2014年弗格森騷亂時，他沒有依賴新聞錄像，而是采訪了37位現場目擊者，將不同視角的碎片拼接成360度的敘事空間——讀者仿佛置身于燃燒的警車旁，既能聽見抗議者的怒吼，也能感受到旁觀者的恐懼。

他對對話的處理堪稱藝術。弗洛伊德與母親的爭吵、與朋友的嘻哈即興創作、與警察的最后對話，都經過嚴格的事實核查，卻又充滿文學質感。例如，寫到弗洛伊德在監獄里第一次收到母親的信，他引用了真實的信件片段：“寶貝，院子里的玉蘭花開了，你爸爸種的那棵，比你走時高了兩英尺?！边@種細節的力量，讓制度性暴力的受害者不再是統計數字，而是有血有肉的人。

歷史維度的引入，是塞繆爾斯寫作的另一大特色。他擅長將個體故事嵌入更大的時間坐標系：當弗洛伊德在2005年因持有毒品被捕時，他插入一段1971年尼克松宣布“毒品戰爭”的檔案；當寫到明尼阿波利斯警察局的暴力史時，他追溯到19世紀末針對原住民的“治安維持會”傳統。這種歷史縱深感，讓讀者看見種族主義不是偶然的偏見，而是制度化的遺產。

在語言風格上，塞繆爾斯融合了新聞的精準與文學的詩意。他寫弗洛伊德的眼淚：“那不是悲傷的淚，而是被生活反復捶打后，從靈魂裂縫里滲出的鹽。”寫抗議人群：“他們的怒吼像密西西比河的潮水，帶著百年的泥沙，百年的不甘，百年的渴望?！边@種具象化的隱喻，既保持了非虛構的真實根基，又賦予文字超越事實的感染力。

塞繆爾斯的寫作美學，還體現在對“沉默”的處理上。書中多次出現留白：弗洛伊德在最后一次家庭聚餐時欲言又止的瞬間，他母親在辨認尸體時的長久沉默，社區居民在騷亂后的集體失語。這些沉默，比任何控訴都更有力量——它們暗示著系統性壓迫留下的創傷，遠非語言所能承受。

這種美學范式的形成，得益于塞繆爾斯對非虛構傳統的繼承與突破。他深受蓋伊·特立斯的“新新聞主義”影響，注重人物的內心獨白與場景還原；同時吸收了塔內西斯·科茨（Ta-Nehisi Coates）的社會批判深度，將種族問題置于美國文明的核心悖論中。他的作品證明，非虛構可以兼具新聞的銳利與文學的溫柔，在事實與情感之間找到微妙的平衡。

當《喬治·弗洛伊德》出版后，有讀者在亞馬遜評論區寫道：“我原以為這是一本關于死亡的書，沒想到是一本關于如何活著的書。”這正是塞繆爾斯美學的終極追求——通過嚴謹的事實建構和富有感染力的敘事，讓讀者在他人的生命故事中，看見自己的影子，進而生發改變的勇氣。他曾說：“非虛構作家的使命，不是制造憤怒，而是播種理解。當人們開始用‘他’而不是‘他們’來談論某個群體時，改變就開始了。”

在這個信息碎片化的時代，塞繆爾斯用自己的寫作證明：深度敘事從未過時，反而更加珍貴。他像一個執著的織網者，在新聞與文學的界碑處，編織出一張既承載事實重量，又閃爍人性光芒的大網。這張網，接住的不僅是喬治·弗洛伊德的故事，更是所有被制度性偏見傷害的靈魂——讓他們的聲音，穿越時空，在讀者的心中久久回響。

主要概念

作家：

羅伯特?塞繆爾斯（Robert Samuels）

喬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

托盧斯·奧洛魯尼帕（Toluse Olorunnipa）

馬修?德斯蒙德（Matthew Desmond ）

亞歷克斯·哈利（Alex·Haley）

馬丁·路德·金（Martin Luther King Jr.）

邁克爾·布朗（Michael Brown）

蓋伊?特立斯（Gay Talese）

塔內西斯·科茨（Ta-Nehisi Coates）

作品：

《他的名字是喬治·弗洛伊德》（His Name Is George Floyd: One Man's Life and the Struggle for Racial Justice）

亞歷克斯·哈利（Alex Haley）的《根》（Roots: The Saga of an American Family）

理論與概念：

非虛構寫作（Nonfiction writing ）、“約翰·亨利主義”（John Henryism）

非虛構寫作發表的傳統媒體：

《紐約客》（The New Yorker）

《西北日報》（The Daily Northwestern）

《邁阿密先驅報》（Miami Herald）

《紐約客》The New Yorker

西北大學梅迪爾新聞學院（Medill School of Journalism）

《華盛頓郵報》（The Washington Post）

《波因特》（poynter）

《哥倫比亞新聞評論》（Columbia Journalism Review）

非虛構寫作的主要獎項： 普利策獎(Pulitzer Prize)

重要事件： 弗格森騷亂（Ferguson unrest）

參考資料：

https://www.google.com/search?sca_esv=ce60991e9ce914f5&sxsrf=AHTn8zpxf-uCrrzirV-db60utanCJmgvWw:1746534133876&q=robert+samuels&udm=7&fbs=ABzOT_CWdhQLP1FcmU5B0fn3xuWpA-dk4wpBWOGsoR7DG5zJBnsX62dbVmWR6QCQ5QEtPRqut5gkyra9fZFbsKm1oGezZfNjBY6JC6SkJAVAOI0b5OFsBGc76aDMxtuacnLS7X32-5RBJi3DslBBuGrMim5dcyCpAyZTg_k-q35rsDodRcqN2TK5Sr6hG-8s-j-XIJlt7hyRrkkX4JvUEf1PhS4UabKMjw&sa=X&ved=2ahUKEwix54zV6o6NAxW8JjQIHfilGQ0QtKgLegQIERAB&biw=1536&bih=730&dpr=1.25#fpstate=ive&vld=cid:e53d2617,vid:ANebo1MGV2Y,st:0https://robinwolfsonagency.com/speakers/robert-samuels.html

https://www.npr.org/2022/05/12/1098585436/many-know-how-george-floyd-died-a-new-biography-centers-on-how-he-lived

https://www.amazon.com/dp/B09DNX99H9?ref=KC_GS_GB_US&asin=B09DNX99H9&revision>

https://www.bbc.com/news/world-us-canada-52861726

https://dailynorthwestern.com/staff_name/robert-samuels/?utm_source=chatgpt.com

https://www.amazon.com/dp/B09DNX99H9?ref=KC_GS_GB_US&asin=B09DNX99H9&revision>

https://zh.wikipedia.org/zh-hans/%E8%89%BE%E5%88%A9%E6%96%AF%C2%B7%E5%93%88%E5%88%A9

https://robinwolfsonagency.com/speakers/robert-samuels.html

https://www.theatlantic.com/books/archive/2022/05/his-name-is-george-floyd-book-biography/629857/

https://www.newyorker.com/news/essay/when-your-own-book-gets-caught-up-in-the-censorship-wars?utm_source=chatgpt.com

https://www.npr.org/2022/05/18/1099739018/biography-examines-how-systemic-racism-shaped-the-troubled-life-of-george-floyd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people/robert-samuels/

https://www.amazon.com/His-Name-George-Floyd-Struggle/dp/B09GPY3CXH/ref=sr_1_1?cr>

https://www.pulitzer.org/winners/robert-samuels-and-toluse-olorunnipa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K5psPP1xdc

https://www.press.org/newsroom/washington-post-reporters-explore-write-about-george-floyds-life-new-biography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washington-post-live/2022/05/17/transcript-robert-samuels-toluse-olorunnipa-co-authors-his-name-is-george-floyd/

https://www.americanprogressaction.org/article/toluse-olorunnipa-and-robert-samuels-on-their-new-book-his-name-is-george-floy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