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我最傾心的地方莫過于上海了。

                                                                                                                                         ——黃永玉

黃永玉（1924-2023）1924年出生，湖南鳳凰人，土家族。中國當代著名畫家、作家。自學美術，少年時期就以出色的木刻作品蜚聲畫壇，是少有的“多面手”，國畫、油畫、版畫、漫畫、木刻、雕塑皆精通，在中國當代美術界具有重要地位。將文學視為自己最傾心的“行當”，從事文學創作長達八十余年，詩歌、散文、雜文、小說諸種體裁均有佳作。

著有《這些憂郁的碎屑》《沿著塞納河到翡冷翠》《太陽下的風景》《比我老的老頭》《無愁河的浪蕩漢子》《吳世茫論壇》《見笑集》等。他的作品始終擁有著濕潤的詩意與可愛的生命力。

01/黃永玉在上海

黃永玉1947年到上海，在上?？h立閔行中學教書，參加“反饑餓、反內戰、反迫害”運動；加入中華全國木刻協會，任理事。

雖然黃永玉在上海僅停留了一年，但這座城市卻在他的人生和藝術創作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在上海，他不僅接觸到了當時最先進的文化藝術思潮，還結識了眾多志同道合的藝術家和文學家。這段短暫卻充實的時光，持續影響著他后來的創作方向和風格，使上海成為他一生中最具情感和藝術價值的地方之一。

 黃永玉為《無愁河的浪蕩漢子 ·走讀》所繪的插圖，表達了他對上海的印象

02/木刻刀下的上海印記

二十多歲的黃永玉為了湊來滬的路費，在廈門教了半年書。1946年底，他背著一袋子木刻工具，終于來到了夢想中的上海。

 從閩南出發，2023

 行囊，2021 

二十多歲的黃永玉極度熱愛木刻，他說：“我還不懂得木刻工作的意義，只嘗到它的快樂和興奮?！痹诖酥?，他的木刻基本上是按照野夫的《怎樣學習木刻》一邊自學，一邊創作的。

 黃永玉1946年創作的木刻作品《講故事》，成為1948年出版的野夫《怎樣研究木刻》修訂版《木刻手冊》的封面 

到了上海以后，經野夫、李樺、陳煙橋、章西涯的介紹，他加入到了“中華全國木刻協會”，投入到魯迅所倡導的新興版畫運動中，他還接觸到了一些“中國左翼作家聯盟”中的作家，受到他們的影響，創作了《你這個壞東西》《消滅打手》等木刻作品。

 《你這個壞東西》1947 年

 《消滅打手》（又名《打殺特務》） 1947 年    為黃永玉在上海期間為 “反饑餓、反內戰、 反迫害 ” 學生游行，運動刻印的宣傳單 

在木刻協會里，黃永玉開心地工作著，他在《密淚》里這樣回憶道：

“值得懷念的40年代上海全國木刻協會。煙橋、野夫先生那時健在，李樺先生正是旺盛的中年，新波在南方開辟他哲理詩似得木刻新篇，西涯、王琦、麥稈、阿楊、克萍、朱鳴岡、荒煙、汪刃鋒、延年，這些老大哥都各具風格地在進行創作。說一聲開個秋季或春季木刻展覽會，大家馬上就動起手來。

找會場、布置、裝框、掛畫、幾天幾夜，從來沒人想到過津貼和加班費，先天養成的盡義務本能。公事歸公事，事情辦完了，一陣子疲乏極了的高興之后，再各人回家愁各人的生活。閉幕的下午，收拾打點完畢，大伙兒一起上一家俄國餐館吃頓八角大餐以示慶祝。干凈利索，不為名不為利地繼續了好幾年?！?/p>

 講故事 1946 

黃永玉也為沈從文的小說集畫過不少精彩的插圖，上世紀40年代，沈從文為黃永玉的木刻作品寫過專文《一個傳奇的本事》，稱他是一位“吸收力既強，消化力又好”，“技術優秀、特有個性”的木刻工作者。

 翠翠和爺爺 1947 黑白木刻

 咬人的大魚 1947 沈從文小說《邊城》插圖

03/漫畫筆尖的幽默

童年時代，黃永玉便喜歡模仿《時代漫畫》和《上海漫畫》風格，在鄉間壁報上畫諷刺當地流俗的漫畫。

“我的‘美術事業’是從漫畫開始的。我們抱著《上海漫畫》和《時代漫畫》不放，覺得它既是讓我們認識世界的恩物，又是我們有可能掌握的批判世界的武器。長大了，懂得用幽默來排解困擾，幽默是非常強大的力量?！?/p>

父親送他兒童節禮物《漫畫小事典》，他更是如獲至寶。他從中知道了許多了不起的人物：張正宇、張光宇、葉淺予、張樂平……“三毛”“王先生”“小陳”等更儼然成為身邊的朋友。

 黃永玉談漫畫對他的影響 

當年的上海，不僅是中國最摩登的都市，是前沿藝術的發源地，也是中國最早出現“漫畫”一詞的地方。黃永玉來到上海后，以其熱情真誠的性格和大膽創新的才情，與許多文藝名人交好，也認識了了張正宇、陸志庠等一批漫畫家，尤其與陸志庠結下了一生的友誼。

 黃永玉 陸志庠像 1948 黑白木刻

 左起葉淺予、丁聰、 陸志庠

04/上海朋友圈：相遇相知

在上海，樂觀熱情的黃永玉人緣極好，與黃裳、 汪曾祺的友誼，成為他值得珍藏的美好記憶；與李樺、巴金等前輩的交往，也讓他受益頗多。在友誼的催化下，他為朋友們的文學作品刻插圖，也創作出了一批藝術性極高的版畫作品。

那時我在上海閔行縣立中學教書，汪曾祺在上海城里頭致遠中學教書，每到星期六我便搭公共汽車進城到致近中學找曾祺，再一起到中興輪船公司找黃裳。看樣子他是個高級職員，很有點派頭，一見柜臺外站著的我們兩人，關了抽屜，招呼也不用打的昂然而出，和我們就走了，曾祺幾次背后和我講，上海灘要混到這份功力，絕不是你我三年兩年練的出來的。我看也是。

—— 黃永玉《黃裳淺識》（節選）

 汪曾祺和黃永玉 

在上海的日子里，黃永玉還認識了馮雪峰，馮雪峰是魯迅的摯友，30年代“中國左翼作家聯盟”重要成員之一，他參加過長征，到達陜北后在黨校工作，后又被派往上海，長期在上海從事革命工作。

1947年馮雪峰的《今寓言》出版，需要木刻版畫作為插圖，樓適夷先生介紹黃永玉認識馮雪峰，當時黃永玉只是覺得馮雪峰眼熟，并不知道自己結識了一位“大人物”，就這樣黃永玉為《今寓言》做了第一次的木刻插圖。1953年黃永玉從香港到北京定居，馮雪峰重新編選出版《寓言》，再次邀請黃永玉為其設計封面與插圖。

 1947 年，黃永玉為馮雪峰《今寓言》創作封面木刻 ；1953 年黃永玉從香港到北京定居， 馮雪峰重新編選出版《寓言》，再次邀請黃永玉為其設計封面與插圖

要到上海來

黃永玉到上海來，他放下了鳳凰山水的行囊，卻撿起刻刀與畫筆，在弄堂的皺褶里刻下漂泊者的史詩。這座城市以碼頭、油墨和咖啡香，接納了一個外鄉人的莽撞與才情，又將他淬煉成中國藝術的“跨界浪子”。

若你到上海來，不妨去上海各處的舊址走走，那里或許恍惚間仍能撞見他伏案刻畫的側影；或到世博館的某幅畫前駐足，看水墨里游弋的，是黃浦江的潮，還是湘西的雨。

 黃永玉新作展第一展廳“要到上海來”

【參考資料】

1.上海齊白石書畫院百家號

2.李輝 ：《汪曾祺眼中的黃永玉》 南方日報

3.卓今：以夢為馬，走讀上?！x黃永玉的《無愁河的浪蕩漢子·走讀》

4.北京日報：一手作畫一手著文！黃永玉兩支妙筆，一“莊”一“諧”兩種風格

采編｜Ar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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