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德培（1907年2月20日-1995年4月10日），浙江省臨海縣人，我國著名神經生理學家、神經生物學家。1926年畢業于復旦大學生物系。1933獲英國倫敦大學博士學位。1948年選聘為中央研究院院士。1986年當選為第三世界科學院院士。曾任中國科學院上海生理研究所研究員、名譽所長，中國科學院副院長。1955年選聘為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院士）。1984年上海市歐美同學會恢復活動后的首任會長，1987年及1990年連任第二、第三屆理事會會長。

馮德培院士是神經肌肉接頭研究領域國際公認的先驅者之一，中國生理學、神經生物學的主要推動者之一，為促進我國生理科學發展、培養中國生理學人才、發展中國與國際生理學界的學術交流作出了重要貢獻。他在肌肉和神經的能力學、神經肌肉接頭生理學、神經與肌肉間營養性相互關系的研究方面取得了開創性的重要成果，以其重要發現命名的“馮氏效應”被載入科學史冊。

用科學點燃生命之火，以愛祖國和愛科學詮釋人生。在馮德培老會長逝世30周年之際，刊載中國科學院《科苑黨建》在2025年2月發表的《中國科學院院士馮德培：胸懷“國之大者”勇攀科技高峰》一文，一起追憶他的報國人生。

 馮德培（右二）與盧嘉錫（中）、周光召（右一）

胸懷祖國的“科學工匠”

馮德培說：“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中國科學家，如不愿寄人籬下，要自己創業，英雄用武之地在中國。”

在海外留學的5年里，馮德培曾師從倫敦大學學院諾貝爾獎得主希爾。在獨立完成多項研究且重要發現被命名為“馮氏效應”后，馮德培時刻記掛的仍是祖國的科學事業。他輾轉多國，師從數位領域前輩學習先進技術、探索國際前沿之余，自籌采購了當時國外的先進儀器和專業書籍。面對國外優渥的科研與生活條件，他沒有一絲動搖，堅持跨領域鉆研電子技術和金工技術，自己學做電子儀器，為的是回國后能夠繼續開展研究，建立自己的實驗室。

馮德培將個人科學追求與國家榮譽緊密相連，回國后投身于生命科學研究與發展事業。他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一個人的工作動力，就是愛科學和愛祖國兩者的結合。”他的愛國情懷，不僅是對國家深沉情感的體現，更是他科學精神的重要組成部分。

上世紀30年代，國內科研條件十分艱苦，馮德培回國后，在一間遠離其他實驗室的地下室，單槍匹馬開始了科研工作。他選擇的方向不再是師輩們深耕的領域，而是開啟了對神經肌肉接頭這一新領域的探索。馮德培圍繞神經肌肉接頭所做的相關研究，至今仍然被國內外同行公認為是研究神經信號傳遞的重要范式。

馮德培在自傳《六十年的回顧與前瞻》中寫道：“我隔離在一間孤立的地下室里亦有好處——減少干擾。在不同時期我的創業思想內容不同。此時我的主導思想，就是要在研究工作中闖出自己的路子，開辟自己的園地。”

潛心致研的“科學愚公”

馮德培說：“搞基礎科學要有信念，要有愚公移山的精神。”

從事基礎研究的科技工作者們常常思考，怎樣才能提出真正重要的科學問題?馮德培也時常思考這個問題，并表示這個問題伴隨著他的整個科研生涯。

 馮德培（左）指導學生做家兔大腦解剖實驗 （圖片來源：中國科學院院士文庫）

在馮德培開始動手做實驗后，一些新的現象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馮德培很快從新現象中斷定，神經肌肉接頭是一個大有開發前景的研究領域。在《中國生理學雜志》發表這方面的文章時，他果斷打出“神經肌肉接頭研究第一篇”的關鍵詞，預示以后要連續發表一系列文章。實際上，在 1936年至1941年間，馮德培和他的團隊接連發表了26篇關于神經肌肉接頭的文章。這些文章一經發表，立刻就獲得國際同行的重視，他們認為其中有不少開創性的內容。后來，神經肌肉接頭一時間成為國際上熱門的研究領域，而馮德培及其團隊一直被認為是該學科領域的先驅。

馮德培形象地將關鍵科學問題比作一把揭開自然界奧秘的“鑰匙”。他勸導身邊同事，不要一味追求發表文章的數量和刊登的雜志，而是要在解決重大學術問題的過程中，時刻思考學術的原創性意義。他鼓勵同事，希望他們在對所從事的研究領域有了扎實且廣闊的基礎認識后，憑借較強的觀察力和想象力，以及遇到困難不服輸的堅定信念，克服困難，找到解決問題的“鑰匙”。他認為，找到“鑰匙”的那一刻，是科研工作最吸引人、最有樂趣的一刻。

傾盡所有的科學大家

中國科學院院士楊雄里曾在追憶馮德培的文章中寫道：“馮先生是一個以科學為生命的人，點燃其生命火焰的是科學，使其生命不息燃燒的是科學，甚至當其病情危急延續其生命之火的還是科學。”

馮德培曾身陷囹圄，重獲自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圖書館找《自然》等科學期刊，看看在他被迫停止研究期間出現了哪些新的科學發現。隨后的日子里，年逾七旬的馮德培經常深夜時分還在辦公室里——佇立于書架邊查閱文獻或伏案書寫，因為他十分珍惜待在實驗室里的每分每秒。

1994 年下半年開始，馮德培的身體出現了問題。他一直發著低燒，經常往返醫院檢查，最終被診斷為肺炎。然而，即便身體抱恙，對于學術問題的討論總能激起他的興奮點。每當與他談起學術上的進展時，他不那么清明的眼神總會突然亮起來。1994年冬天，在經歷氣管切開手術后，馮德培已病重到無法言語，甚至無法舉起手臂。但當助手榮辛未向他請教研究論文時，馮德培還是用筆顫顫巍巍地在紙上寫下了建議的論文題目，其中一些字詞已經難以辨認。

在生命的最后時刻，馮德培展現了對祖國科學事業的深厚情感。1994年12月23日，他決定將一生的積蓄捐贈給國際生理科學聯合會，希望通過設立基金，鼓勵國際專家來中國交流，為青年學生創造拓寬國際視野的機會。這一無私舉動不僅展現了馮德培卓越的戰略科學視野，為促進中國生理學快速發展搭建起國際合作的交流橋梁，也彰顯了他對科學事業的無私奉獻。國際生理科學聯合會特別設立以他的名字命名的“TP FENG紀念講座”，以紀念馮德培的不凡貢獻。

在艱難歲月中，像馮德培一樣的國之棟梁們篳路藍縷，持續推動著中國科學事業的發展，用生命詮釋了“愛國、創新、求實、奉獻、協同、育人”的科學家精神。他們勇攀科學高峰的精神光芒照亮了后輩探索的道路，激勵一代又一代科技工作者步履堅定地踐行“創新科技、服務國家、造福人民”的科技價值觀，努力搶占科技制高點，為加快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接續奮斗、砥礪前行。

（作者：顧燕婷，中國科學院上海營養與健康研究所黨務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