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聯杯史上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比慘大會”，哭著走出圣馬梅斯球場的，還是此前相互交手連輸三仗的那一個。

在半決賽踩點過的巴斯克，更熟悉場地和氣氛的曼聯，空有七三開的控球率，以及比對手多10次的射門，硬是拿全場都在上強度的熱刺沒轍。0比1已是本季四次對壘中并列最小分差輸球，但結局卻是最災難性的。

后弗格森時代，曼聯連續10年躋身歐戰的傳統就此畫上句號，英超時代最差聯賽排名（至高16名，僅比降級的1973-74賽季更高）、各條戰線四大皆空，競技層面的曼城，已經差到不能再差，但比戰績血崩更難繃的，是他們慘淡的財務，以及全盤退潮的金主。

老毛病，最致命

他們都嘲笑你，偏偏你最不爭氣。曼聯的這一夜，從球員到教練，顯然不是一句“哀其不幸”能掩蓋的。

此前三戰熱刺全部輸球，雖然近期戰績都是1平4負，但曼聯對北倫敦球隊的忌憚，已經到了骨子里。托名343的首發11人，實則是個5311，B費站位比平時更靠后，只留迪亞洛一個策應點在霍伊倫身邊游弋，但最大的爭議之處，還是讓上輪在此地梅開二度的芒特首發。

盡管后者似乎對圣馬梅斯球場自來熟，但很顯然，半決賽次回合急于扳平的畢爾巴鄂全線壓出，幾乎沒對芒特施加像樣壓力，尤其是后者中場的吊射破網，完全是對方送的禮，加上本場，8次出戰歐聯，芒特1次威脅傳球都沒有。

至于防守端，阿莫林幾乎是派上了全隊所有健康的中衛，除了繼續棄用近期表現不夠堅決的達洛特，似乎也沒什么逆天安排。但和足總杯決賽不上后腰的同城夙宿敵曼城一樣，沒有讓烏加特登場的曼聯，很快就吃到了中路不設防的苦頭。

此前三勝曼聯，熱刺主帥波斯特科格盧很清楚曼聯的短板所在，只要上硬度上身體，時間一長曼聯就原形畢露。麥迪遜、庫盧塞夫斯基都因傷缺席，熱刺索性連孫興慜都撤下，用一眾快腿鐵肺和曼聯打消耗戰，

而在小環節上，澳波也是細節拉滿，從比賽伊始，范德芬和羅梅羅就輪番在高球爭頂中刺激馬奎爾，后者也果不其然數次和羅梅羅發生沖突，除此之外，烏多吉對B費、里沙利松對馬茲拉維的戰術犯規也相當干脆，面對對手不惜吃黃牌也要阻斷反擊的決絕態勢，曼聯只能靠迪亞洛邊路連線霍伊倫的方式尋覓機會，但效率低得可憐。

至于全場首次被射正就丟球，回看細節，仍是曼聯糟糕的防守習慣所致：在帕普·薩爾傳中時，馬茲拉維連象征意義的干擾都沒有，來到右側補防的盧克·肖顯然久疏戰陣，和身側的多爾久實則都有機會第一點完成解圍，但兩人一個被布倫南后發先至，一個則干脆圍觀，加上奧納納在近距離面對險情時時常手型跟不上腦子，丟球看似偶然，實則是連鎖反應下必然的爆雷。

同人不同命，下半時霍伊倫頂向空門的頭球，被范德芬門線凌空解圍，荷蘭人的極限救險，也是熱刺本賽季的常態，雙方都打亂戰，就別指望防守體系能派上用場，靠的就是中衛們速度和身高為險情填坑。

比賽尾聲，半決賽連番錯失良機的加納喬終于得以登場，阿根廷人幾乎參與了曼聯剩余時段全部有威脅的攻勢，無奈留給他的時間和空間都已經不多。

賽后落淚的阿根廷人對這一安排很是不解：“直到我們打進決賽之前，我每一輪都上場，幫助了球隊，而今天只上場20分鐘……我不確定。”至于加納喬的弟弟，已經直接在社媒開噴：“和其他人一樣努力，每輪比賽都提供幫助，在過去兩場決賽中都進了兩個球，結果最后比賽只能踢19分鐘，然后被拋棄。”

但真正令曼聯球迷破防的，或許是被滕哈赫附身的阿莫林，賽后葡萄牙人堅持表示戰術沒問題：“我們丟了一個球，下半場我們控制了比賽，有幾次得分的機會。我不會僅僅為了讓別人看到我在做出改變而去換人。只有當我覺得我們需要不同類型的球員時，我才會做出調整。”

和此前一樣，堅持不辭職的阿莫林，一口咬定哪怕被炒，也不要曼聯違約金。但即便他對管理層如此“大度”，已經吃了滕哈赫一回虧的英力士，還會慣著他么？

輸球，更輸了人心

如何用一句話概括曼聯的24-25賽季？套用一句網紅句式：論比爛沒輸過，論比賽沒贏過。

上賽季，滕哈赫的球隊固然也不堪入目，但至少還能在手機里積分榜第一屏找到人影，足總杯逆襲四連冠的曼城，更是十足勵志。但勉強留任的荷蘭人，夏窗放飛自我執意湊齊“阿賈克斯套”，結果弄巧成拙，不但自己玩不轉，也給繼任者挖了大坑。

前9輪僅有108分5秒的時間里領先過，總共拿到11分，滕哈赫的英超得分效率，毫無懸念地在歷代曼聯主帥中墊底。但頂著未來“世一帥”光環入主的阿莫林，如今看來也是“臥龍鳳雛”。

和偶爾還能認清形勢、違心改打防守反擊的滕哈赫迥異，阿莫林是只要戰術、不要成績和面子的典型，哪怕在英超被輪番教做人，固守343的他，對外說法只有一個：“如果為了眼下的戰績放棄改革，那還不如不請我。”

于是，大半個賽季的曼聯，以場均拿不到1分的超低效率，穩步向下半區滑落，若非本季英超三支升班馬實在人見人欺，保級大戰勢必要有紅魔參與，這或許才是他們本該出現的地方。

但和英超賽場的慘狀截然相反，決賽前的曼聯，在歐聯杯保持了不敗金身。考慮到他們的對手中，有法甲老牌強隊里昂和西甲硬骨頭畢爾巴鄂，這一表現著實值得再高看幾分。球隊的既定戰略也隨之轉調，既然不至于降級，那就集齊所有資源，豪賭歐聯杯。

畢竟，上賽季聯賽排名和歐戰不沾邊的紅魔，也是靠著足總杯奪冠獲得歐聯門票；當年的穆里尼奧，也靠歐聯冠軍拿到了歐冠席位。“路徑依賴”雖然不值得光彩，但畢竟能戳中凡人的僥幸心理，哪怕嘴上說不要的阿莫林，行動也異常誠實。

在戰績上，本賽季的曼聯注定要在地板上被反復摩擦，但比戰績更丟人的，是他們的公眾形象。

從夏季至今，砍掉了250個崗位，1/4員工面臨下崗之厄，連弗格森的退休金都在裁撤之列，員工福利的一再壓縮與高層的極盡豪奢，甚至讓人開始懷念起格雷澤家族。

差旅費被砍，獎金變成優惠券，正餐變成快餐，降本增效過緊日子，似乎也能說得過去，但歐聯杯決賽前，高層的“謎之操作”，還是傷透了球隊上下的心。

以往，曼聯但凡打進決賽，都會給全職員工贈送門票，既是福利又是團建。但這一次，改成了一場在曼徹斯特本土的比賽放映會，會上員工可以得到免費飲料兩杯，而“省出來”的數百張門票，則流向曼聯球迷。

作為對比，熱刺的700名全職員工，全部來到了圣馬梅斯免費看球，見證了17年來的破荒時刻。

有些結局，在比賽開始前，就已經注定。

作為背景板的拉特克利夫（左）成為了徹頭徹尾的輸家。

少拿1億，夏窗干瞪眼？

“只會做公司，不會搞足球。”盡管在注資曼聯之前，英力士集團在自行車、帆船、賽車和橄欖球領域都有不錯表現，但其他項目的成功，在曼聯并不能即插即用。更可悲的是，為了給曼聯輸血，英力士已經淡出了這些傳統強項的贊助。

財務數據顯示，英力士在2025年的債務預計將超過100億英鎊，這一數字是該公司年度收入的五到六倍。在資本市場，兩家信貸評級機構惠譽和穆迪都把英力士的評級降到“負面”。

如果財報讀起來太費勁，那么不妨看看執掌英力士的拉特克利夫的個人財產。去年，拉爵身家還有235.19億英鎊，但如今，已縮水至170.46億英鎊。

更扎心的是，哪怕英力士仍然愿意為球隊注資，英超財政公平法則也不允許。從下賽季起，球員和教練的工資、轉會費以及經紀人費用支出，不得超過俱樂部總收入的70%，而曼聯的問題是，圣馬梅斯的折戟，連同英超排名的雪崩，等于把球隊往財政公平紅線里又推了一把，他們只剩能看齊皇馬巴薩的商業收入一條致富路了。

《曼徹斯特晚報》估算，對比上賽季第8名獲得的3640萬英鎊，若最終跌至第16名，紅魔僅能入賬1400萬英鎊，損失高達2240萬英鎊。更糟糕的是，球隊仍有可能被熱刺反超落至第17名，屆時獎金將進一步縮水至1100萬英鎊，創下俱樂部近十年最低紀錄。

而伴隨著無緣歐冠，改制后起步1億歐元的歐冠獎金，也提前和曼聯說拜拜，球隊甚至無法“寅吃卯糧”填平本季的財政虧空，《每日郵報》聲稱，曼聯在未來幾周將宣布球隊在本財年第三季度虧損4000萬鎊。球隊總債務已經超過了10億鎊，其中包括約3億鎊的轉會欠款。

盡管曼聯今年的日常運營收入預計將達到1.6億鎊，但這意味著曼聯將連續第6年虧損，虧損總額達到4.5億鎊。至于球隊的股市表現更是馬尾穿豆腐——提不得，在曼聯股價從每股26鎊掉到11鎊以下后，拉特克利夫對曼聯的投資，已經縮水至他購買股權時支付的12.5億鎊的一半，賬目虧損超6億鎊。

這也就意味著，滕哈赫時代的大手大腳，不會在阿莫林時代重現，無論葡萄牙人的舊部哲凱賴什，還是英超當紅炸子雞庫尼亞，動輒6000萬鎊以上的身價，對于現在的曼聯而言，過于奢侈。

要不，讓安東尼和拉什福德回來，再試試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