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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生態學者:如果地球重啟,人類會被“格式化”嗎?|漣漪效應

2025-05-22 07:18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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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小時候的夏天嗎,雨后池塘邊、水田里此起彼伏的蛙鳴,晚上院子里、草叢間,一閃一閃的螢火蟲……過去夏天隨處可見的它們,為什么消失不見了?它們的集體退場是偶然嗎?

其實,很多科學家認為:第六次物種大滅絕已經悄然開始。在《大滅絕時代》一書中,作者伊麗莎白·科爾伯特用十三個歷史上生物滅絕的故事,向我們展示了第六次大滅絕的蹤跡:它們并非像恐龍一樣突然消失,而是一個一個物種慢慢地消失,甚至不經意間,我們根本不知道這個物種存在過,它可能就消失了。

我們都知道,生物多樣性是地球生命存在的基礎,物種越豐富、越多樣,我們的地球就越生機盎然。今天是國際生物多樣性日,本期《漣漪效應》邀請了上海自然博物館研究員、華東師范大學生態學博士何鑫老師以及城市荒野工作室創始人、生態修復師郭陶然老師,一起聊聊:滅絕,離我們到底有多遠?為什么說生物多樣性也是城市生活的剛需?假如用“動物視角”重新營造城市,我們容得下多少荒野?

以下為文字節選,更多討論請點擊音頻條收聽,或【點擊此處前往小宇宙App收聽】,效果更佳。

對話生態學家:如果地球重啟,人類會被“格式化”嗎?

【本期嘉賓】

何鑫

上海自然博物館研究員,華東師范大學生態學博士,上海市科普作家協會理事,科普作家,著譯有《環游加拉帕戈斯》《鳥類行為圖鑒》《生態學通識》等,常年帶隊前往非洲、南美洲、南亞、東南亞等地進行自然科考旅行。

郭陶然

城市荒野工作室創始人,國家林業和草原局林草鄉土專家,上海自然教育專業委員會副主任委員,上海市野生動物保護專家委員會委員。從事城市生態修復和鄉土物種保育工作,設計并建成了上海首個城市生物多樣性恢復示范樣地“宜嘉苑生態保育區”和“上海鄉土生態科普示范基地”。

【本期主播】

吳筱慧

澎湃新聞·鏡相工作室編輯

【收聽指南】

02:09 滅絕,離我們到底有多遠?

06:36 什么是生物多樣性?原來跟每個人都密切相關!

10:16 地球隨時可以重啟,可是人類呢?

14:10 當我們缺失和自然的聯系,即為“自然缺失癥”

17:52 大自然并非無所不能:一片荒地的演化過程

23:56 獐的上海漂流記:野生動物的韌性

28:43 消失的棲息地:龍舌草和無斑雨蛙還會回來嗎?

35:43 我們怎么為野生動物留出更好的生存空間?

38:22 綠化≠生態,城市需要怎樣的荒野?

40:30 城市里的白頭鵯和烏鶇,為什么越來越多?

42:23 什么是好的城市生態?用"動物視角"重新營造城市

45:23 “生境花園”:動物們的城市“廊道”

49:14 在感知物候中觀察自然有多有趣

54:07 Only if we understand, can we care

第六次大滅絕警報:保護生物多樣性關乎人類存亡?

吳筱慧

美國的自然歷史博物館有一個多樣性的大廳,里面展示了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五次主要的物種大滅絕事件,同時展板上寫著,“現在我們正在經歷第六次大滅絕。”我們知道上海自然博物館也有一堵滅絕動物墻,上面有1681年滅絕的渡渡鳥,1768年(滅絕)的大海牛,1844 年(滅絕)的大燕雀,以及曾經鋪天蓋地的旅鴿……這些都曾經是世界上最經典、最著名的滅絕動物。還有更多的滅絕動物,可能很多人都沒有聽過它們的名字。據你們觀察,近幾年還有哪些生物逐漸從我們的生活中消失了?

何鑫

其實我們在談滅絕的這個概念的時候,更多是在談在過去上百年、上千年,或者說只是最近的幾十年里面,因為人類的活動導致一些物種種群數量快速下降,甚至有些已經滅絕消失的情況。

如果關注一些瀕危物種保護的話可能會知道,在長江里曾經能夠見到的最大的捕食性的魚類白鱘應該是在前幾年被宣布滅絕。世界自然物種保護聯盟(International Union for Conservation of Nature),俗稱“IUCN”,每隔一段時間頒布瀕危物種或受脅物種保護名錄或者叫紅皮書,里面會提到處在瀕危、處在易危以及最為危險的處在極危級別的一些動物,下一個滅絕可能會發生在它們身上。

但如果說身邊可能就快滅絕的物種,比如在上海附近,我們中國大陸現在唯一一個能夠證明是斑鱉的一只物種,它在蘇州的上方山森林動物世界。其他地方已經再也找不到它的同伴了,那它就可能是下一個滅絕的對象。此外,在非洲也有比較著名的,北白犀,只剩下最后兩只雌性個體,可以預見在不遠的未來,它也會迎來物種滅絕的時刻。

江蘇蘇州:斑鱉“方方”銅像

郭陶然

我們做城市生物多樣性的保護和調查修復,會發現在城市化過程中,很多原有的鄉土植物包括一些動物,數量可能在迅速地下降,有些并沒有瀕危的物種,比如像旋覆花這種菊科草本植物,在上海的郊區零零星星還是可以看到,但在市區就非常少了。我們這幾年一直在做上海傳粉昆蟲調查,想對比野生鄉土植物和園林植物之間對傳粉昆蟲提供的蜜源粉源的功能差異,但是在調查中發現收集的數據當中,園林植物數據很充足,但用來對比的鄉土植物的數據非常少,原因就是很多的調查人員,包括志愿者在城市的中心區域做調查的時候,其實記錄不到這些鄉土物種,記錄到的可能就是月季這種常見的園林植物,這也可以反映出這些野生的鄉土植物,在我們城市當中其實是在大量地消失的。

旋覆花

吳筱慧

我之前看紀錄片《觀鳥者:中央公園效應》里面說過,平時我們生活在城市里面,可能感覺不到物種的減少,但觀鳥的時候你要去記錄看到的鳥,就會發現每年鳥都在逐漸地減少。所以真正去了解會發現,其實很多物種在我們身邊已經慢慢地消失。今天是國際生物多樣日,我們知道聯合國頒布了《生物多樣性公約》,為了紀念《生物多樣性公約》的通過,把每年的5月22日設立為國際生物多樣性日。但其實很多人并不知道什么是生物多樣性,也想進一步問兩位,保護生物多樣性真的可以減緩滅絕嗎?

何鑫

從科學定義上講,我們說的生物多樣性其實包含三個層次,從微觀角度,它的多樣性在于每一個物種、每一個個體,它都有相對無窮的基因的多樣性,也就是遺傳多樣性,就是說每一個副本產生的后代可能與它相似,也可能會產生不同。最簡單的就比如說,我們每一個人跟自己的爸爸媽媽都有一些像,但是都有一些不一樣,那這就是我們說基因多樣性的一種反映。生物多樣性還有第二個層次是我們看得見的,也叫做物種多樣性。事實上,在世界之中,動植物以及各種各樣的微生物、所有的細菌,這些其實都處在生物多樣性這樣一個大的范疇之中。

人類對于自然界的認知,其實是建立在你對于這些物種的識別之上的,所以我們探討滅絕,很多時候所指的就是某一個物種,它的所有的個體都消失了。另外生物多樣性還有一個層次,我們叫它生態系統多樣性。比如說森林、草原、海洋這些其實都是不同的生態系統。如果我們把尺度放得更小,比如說公園里面的一個小池塘,也是個生態系統,旁邊的一個樹林,也是一個生態系統。

如果我們把這個概念放大,甚至有的學者認為整個地球就是一個完整的宏觀尺度的生態系統,這就是我們去談生物多樣性的一個基礎。生物多樣性其實代表的是整個地球的生命力,像我們前面提到,地球曾經歷史上經歷過五次大滅絕,每一次滅絕都可能會對當時地球的生態系統造成毀滅性的影響。

當然地球在經歷這些過程之后,它的生物多樣性終將恢復,但是恢復過程之后,它所呈現的新的一種生態系統,以及其中所生活的動植物可能跟滅絕之前已經完全不一樣了,所以我們現在呼吁保護的生物多樣性,其實是希望保護我們人類所賴以生存的、跟我們人類共同演化的這樣的一種生物多樣性,它所代表的是我們所生活的這個生態系統的穩定性。

假設我們周圍的很多物種一個個消失,最終都走向滅絕,那我們所生活的、所依賴的這個生態系統也會走向崩潰。最終如果我們人類不足以有足夠的科學技術支撐我們去尋找到一種新的生活方式的話,那么在地球上,我們自己也會迎來滅絕時刻,這是我們不愿意去面對的。所以說,從人類的角度,我們說保護生物多樣性、保護環境、保護地球,本質的內核其實還是在于我們需要維持人類自己的生存,我們的生存的基礎就是依賴于我們周圍的生物多樣性。

城市里的自然缺失癥:生物多樣性是都市生活的剛需嗎?

吳筱慧

生物多樣性越豐富,人類就越安全,我們現在說要保護的生物多樣性,是說要保護跟人類有關的生物多樣性。地球隨時可以重啟,但重啟之后,可能關于人類所有的數據將被全都清除。聽起來還挺沉重的。那我們再具體地舉例說說,生物多樣性跟我們的日常生活有哪些直接的關系?

郭陶然

大多數公眾比較直觀地理解到生物多樣性那一方面,就是像剛才何老師講到的遺傳多樣性,它可能會更多地在我們身邊的農作物,城市的園林植物、花卉上去體現。比如說水稻還有很多個品種,有的會抗倒伏,有的可能耐鹽堿,有的口感會比較糯一些,或者比較有彈性一些,這些其實都是水稻遺傳多樣性的體現,我們是利用了這些物種本身豐富的遺傳資源,人為地選育想要的品種。這種遺傳多樣性能夠讓我們去開發和利用,才會導致生活當中很多園林和農作物的品種的出現,它其實給我們人類的生活提供了非常豐富的生物資源。

同時,生物多樣性也讓生態系統更加穩定。我們會發現,城市綠地或者公園小區,經常打農藥,否則病蟲害的發生不受控制。但在野外,在山里面,大多數情況下,同樣科和屬的植物,病蟲害就屬于可控的范圍。其實就是種植方式,我們會把單一的一個物種集中種在一起,比如說像櫻花,很多地方舉辦櫻花節,就需要成片的櫻花,這個情況下,如果有一些櫻花的病蟲害,比如說春季的蚜蟲,它暴發的時候,可能 100 畝的范圍內基本都是櫻花,那它的食物就非常多,它可以快速地繁殖,導致蟲害特別嚴重,所以才需要使用藥物。同時在 100 畝的范圍之內單一種植某一種植物,這個植物的多樣性是很低的,這種情況下病害就更容易暴發。這也是我們生活當中可以直觀看到的跟生物多樣性有關的一些內容。

櫻花林

吳筱慧

剛剛郭老師提到種植櫻花,城市里面單一的種植會導致它本來生活的環境改變,失去一個生物多樣性的環境。很多人都會覺得城市本來就是人生活的地方,為什么要恢復生物多樣性呢?這和我們每個城市居民有什么關系呢?所以也想請問,我們應該怎么理解城市里的生物多樣性?

何鑫

其實我們談城市的時候,大家可能有時候會忽略城市本身的形成過程。我們現在所生活的大多數是一些很大型的現代化城市,但是城市并不是一天建成的,它可能是從一個村鎮,一個鄉村、一個定居點逐漸形成的,那么在它形成的過程之中,一定是建立在原本一個相對自然的環境之中的。

如果考慮整個人類的歷史演變的話,我們會知道人類離開自己的“老家之地”非洲,來到世界各地的時間也不過僅有幾萬年而已。而我們從事農業生產,開始定居生活、建造城鎮,最終形成現代化的城市,可能只有幾千年的時間,甚至在有些現代化的城市之中,很多變化也僅僅在幾十年內發生。

我們能看到整個環境的變化,發展的時間是很快的。在我們的童年時代,在幾十年前我們相對還比較容易能夠在身邊找到很多野生的小動物,無論是鳥獸還是一些養爬類,包括一些蟲子可能都相對更容易見到。

《地球改變之年》劇照

而當我們的環境在幾十年內快速改變,很多的生物多樣性其實就是肉眼可見地在消失,這種消失其實代表的就是我們所生活的城市,被人類改造了比較多的生態系統,已經逐漸變得不再自然。

人是自然的產物,除了本身生態系統為我們提供的水、空氣之外,其實人還有很重要的心理需求。現在經常會說現代都市人,尤其是全球的城市化率超過50%以后,地球上的一半人都久居城市之中,我們可能缺乏的是一種對大自然的認知,叫做自然缺失癥,在這種狀態里,你會缺失與自然之間的一種聯系,對我們的健康有很大影響。

在過去的很長的時間,這里曾經應該是一個充滿生物多樣性的環境,人類在相對短的時間里將它進行改變,從氣候還是從其他方面都會產生很多的改變,有些改變現在看得到,有些是更長期的,最終所產生的惡果,可能還會反饋到人類身上。

所以我們呼吁大家關注生物多樣性,關心城市周圍哪些區域還相對保留了一些生物多樣性,如果把這些保留區域稍加維護,甚至擴大,就一定能給城市面貌留出恢復的空間。當然以城市作為基礎,如果我們能夠認識、意識到城市本身都可以做到這一點,那在那些相對還沒有受到更多干擾的偏遠的村鎮,乃至于更少干擾的農田,或者幾乎沒有干擾的森林、草原或者海洋,我們就更有希望能夠在這個地球上維持生物多樣性,所以這是循序漸進的。從我們身邊開始,從城市開始。

重建城市荒野:給本土物種留出生存空間

吳筱慧

人本身也是自然的產物,從人的角度來說,城市發展也需要生物多樣性,如果我們可以把自然更多地帶入到城市,一些大城市病,比如說空氣污染、熱島的效應、洪澇災害,可能都會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緩解。那我關注到2019年郭陶然老師在上海浦江郊野公園租下了一塊地,有報道說,你們想嘗試用最少的人為干預恢復那里的多樣性,看到這片土地本來的樣子。您創立的城市荒野工作室也致力于保護本土物種。那想問一下您,什么是本土物種?保護本土物種對我們整個城市的生態有什么樣的影響?

郭陶然

我們確實是做了這樣一個項目,主要是想做上海的鄉土植物在城市里面應用的研究,但是媒體可能采訪的時候表述得不是很準確,寫“嘗試用最少的人為干預去做”,但其實并不是這樣。因為在生態修復過程當中,會有不同的人為干擾層級,比如以自然恢復為主,可能只要撤出人為干擾就可以了,這可能適用于保護區,像上海,我們認為最主要的生態修復手段應該是生態重建,生態重建的概念就是它需要用比較高強度的人為干預去重新恢復這個地方植被的情況。

吳筱慧

所以說反而需要高強度的干預。

郭陶然

對,現在很多人會有這樣的概念,覺得大自然就是最厲害的,它可以處理好一切,只要給它時間,讓一塊荒地荒在那可以恢復。但實際上,比如說有的建設用地,三五年沒有被開發,我們做過一系列監測,發現很快會長出很多植物,把這個地方長滿。

這些植物主要是一些先鋒物種,比如蘆葦或者常見的構樹,這些是鄉土植物,但是多樣性比較低。再就是大量的入侵植物,在未來的幾年甚至十幾年都會持續維持這個狀態。那么再往后等一些喬木長起來,樹的種類還是很單一,那些在城市當中已經消失了幾十年的物種是沒有辦法很快地自由擴散到這里來的,所以我們不人為干預,需要很漫長的時間才可能會有一定程度的恢復,而且還不是一個特別理想的狀態。

構樹

其實本土物種,大家的定義不完全一致,但從通俗的角度來講,它指的是在沒有受到人為干擾以前,原本就分布在這里的物種。我們在做生物多樣性保護或生態修復的時候,會特別關注本土物種這個概念。我們希望把本土物種作為最核心的植物群落構建目標,因為本土物種在這里生存經歷了幾萬年、十幾萬年甚至幾十萬年,所以在梅雨或者干旱、酷暑,它都有比較好的適應性。

另外與之相伴而生,這些本土動物,比如鳥類、昆蟲,它知道如何利用這些本土植物。很多的園林植物并沒有給這些野生動物提供很好的棲息地或者食物來源,它是以人的景觀審美要求去配置的,它沒有那么長的時間演化出合理的群落結構,所以穩定性比較差,這也是為什么我們需要花很多成本做綠化養護。

吳筱慧

想到前些年用那種棕櫚科的植物來做城市環境的綠化,遭遇到極端的低溫以后,這些植物其實很容易凍死。可以理解,鄉土植物它本身的一種適應性可能也保護了我們整個的城市的生態。你也提到鄉土植物同時也可以讓一些野生動物更好的在這里安家。我看到19世紀20世紀初的歐洲出版物里提到過,在中國上海當時很容易看見一種小鹿,被記錄為 Chinese water deer,中國水鹿,其實就是獐,它們曾經廣泛分布于我國長江中下游的地區,但是隨著人類城市的發展,它的生存空間慢慢地消失了。

何鑫老師的博士論文研究的就是獐,我們查資料也發現上世紀二三十年代,上海幾乎已經看不到這種動物了。但是據何鑫老師說,2020 年有人在正在建設的臨港新城拍到了獐,到現在為止,在上海的一些公園綠地可以監控的范圍內,獐從原來的二三十只已經增加到了兩三百只,所以也想請您跟我們介紹一下,獐的數量增長背后經過了我們哪些努力?

何鑫

我們知道在過去的一兩百年之中,長江中下游的地區是一個發展建設、歷史的事件都頻繁發生的地方。這個過程中,野生動物當然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國外一些早期博物學的調查顯示,20世紀初青浦、奉賢等地還有獐,但20世紀后面十年,獐的種群就已經找不到了。我們再去關注已經是二零零幾年的時候。那時在中國東部地區,江蘇大豐,以及射陽,浙江的舟山群島等地,還有少量獐的種群,所以我們嘗試把獐重新引回上海。

一開始我們把它放到上海可以控制的相對小型的公園,再輸送到林地,再是相對比較大的郊野公園,分別釋放了一些,我們去做跟蹤、監測,后來的結果證明它們可以在這生存。接下來我們選擇在當時建設開發還不是特別多的臨港地區,我們叫南匯東灘,進行了野放。現在有一些觀鳥的朋友去臨港、去南匯觀鳥的時候,也偶爾能夠看到獐。

我們也知道,在過去的十幾年臨港建設發展得很快,但同時也反映出動物本身它所具有的韌性,所以如果我們能夠給這些動物再留出一些能夠生存的空間,它們是不是有繼續生存下去的希望?獐是一個很好的案例,當然在我國也有其他一些比較好的案例,我覺得都是可以參考借鑒的。

上海獐群

吳筱慧

郭陶然老師和您的城市荒野工作室,其實也引進了將近300種上海鄉土物種,您也提到很多物種在上海已經找不到了。想問兩位,跟以前相比,我們目前的環境其實已經改變得比較大了,那些已經消失的物種依靠人類重新回歸之后,能夠恢復到曾經的狀態嗎?

郭陶然

具體問題要具體分析,理論上來說,上海這個區域整體的氣候短期內沒有明顯的變化,所以理論上可以恢復,問題在于它的棲息地是否還存在。

我可以舉兩個例子:一個是我們這些年在做的瀕危物種龍舌草的保育的工作。七八年前,我們在青浦發現了一棵龍舌草長在水稻田邊的溝渠里。我們采集了一些種子進行培育,但第一年失敗了。第二年想再去采一些種子,發現原來的土溝渠已經變成了水泥溝渠。之后我們又在附近找到一些幼苗放在閔行基地里,現在每年人工采集種子播種繁育,所以現在有幾十棵到一百棵的數量存活。但它原來的分布點都已經很快消失了,所以很多物種在上海這樣一個變化很快的城市當中,其實消失得非常快。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棲息地的喪失。

還有一個是我們這些年一直關注的一種兩棲動物,無斑雨蛙,1888 年由一個德國科學家在上海發現,它的身體可能就三到五六厘米,全身翠綠色,很漂亮,腿腳上有吸盤,可以爬得很高,喜歡在樹上、竹林或者農作物上活動,是一個比較有趣的兩棲動物。30年前這個蛙非常多,當地的村民會拿臉盆抓一盆,拿回去喂鴨子。但近8年我們沒有看到任何一只,很可能它在上海已經消失了。2021年我們獲得南京林業大學提供的蝌蚪,在室內進行人工飼養,現在飼養過程我們基本已經摸清,如果它的繁育能解決,基本上人工種群的恢復和擴大就有可行性了。去年的秋天,我們在奉賢區租了一個100畝的農場改造成雨蛙生態農場,等項目順利,再把它從實驗室投放到水稻田,看它能否在農場恢復種群。

無斑雨蛙

綠化≠生態:用“動物視角”重新營造城市

吳筱慧

據我了解,上海正在布局更多的人和自然親近的空間,將累計建成 20 個野生動物的重要棲息地,恢復和新建濕地和野生動物棲息地將近 6, 300 畝。郭陶然老師之前有個觀點我印象特別深。您說綠化環境的好壞跟生態環境的好壞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真正的生態不是人說了算,而是所有的動物一起說了算。所以一片草坪上面只有人生活,其他動物都不愿意來,它不能稱為好的生態環境。為什么說綠化環境不等于好的生態環境?從生態學的角度來說,到底什么是好的城市生態?

何鑫

在城市空間營造過程中,我們需要把這些公園綠地溝通起來,使野生動物能夠相對便捷地通過,這一概念在景觀生態學上叫廊道。前面郭老師提到,如果在綠化樹種的選擇上有一些改良,營造方式上更多學習自然,那么仍然頑強生活在這的野生動物,一定會獲得更多的生存機會。當然,我們也需要找到一個適應于當地的方式,比如上海它在長江口,原本應該有比較多的濕地環境,如果把更多的海邊環境營造成人工的濕地,加之重視植被匹配,當野生鳥類遷徙回來,就能找到更多居留的場所。這也是我們正在努力推進的。

吳筱慧

我自己一個觀察,因為我生活在上海長寧區,最近出門散步看到不少生境花園,我知道生境花園其實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它不僅考慮人的需求,也考慮城市動物的需求,它給城市動物提供了一些輔助的食物、水源或者庇護。

據我所知,現在生境花園已經被正式寫入《上海市國土空間生態修復專項規劃》里面,其中專門提到要建設生態花園以提升城市的綠色空間。想請兩位跟我們科普什么是生境花園,生境花園建好以后可以支撐我們城市的生物多樣性,以及它能給城市里面的野生動物提供棲息地嗎?

生境花園

何鑫

生境花園是最近這些年,包括以上海為代表,做得比較成功的一個案例。這是挺好的一件事情。為什么呢?當我們營造的狀態接近于自然的時候,就是生境花園,在一個相對比較小的空間,有水、有樹、有灌木,有各種以鄉土植物為主的植被搭配,成為野生動物到不同大公園進行居留時路過的一個廊道,或者說一個停歇點,一個路過點,一個捕擊點。當然生境花園的面積各不一樣,所在的地理區位也不一樣,所以最終在實現效果上還需要進行持續的跟蹤監測,我們希望它們能夠匯集成一個大的網絡,最終有效地讓我們城市空間里其他的非人類居民獲得更多生存機會。

郭陶然

我們確實有參與一些生境花園的設計或施工,生境花園最早是大自然保護協會TNC和長寧一起在做。前期更加集中在社區,會離居民的生活的區域很近,而且空間會比較有限,所以其實是一個很好的試點。就像剛才何老師講的,它是起到了一個踏腳石的功能,比如說鳥類可以喝一點水,吃一些果實,或者像一些蝴蝶,可以在里面完成一兩個世代的生長,這樣就起到了一個連接其他大面積綠地的踏腳石的功能。

現在生境花園被寫入了《上海市國土空間生態修復專項規劃》,上海各個區也會開始推這件事情,前不久上海東岸濱江新建的生境花園也剛開放。未來這樣的生境花園在其他的區域都會有增加,在全市推廣以后,會有更大的面積或者或者對人民干擾比較小的區域,這樣生物多樣性保護的功能也會進一步增強,如果未來我們在城市當中有更多生境花園的分布,體量更大的話,對整個城市的生物多樣性也會起到比較積極的作用。

吳筱慧

生境花園確實跟我平時看到的綠化空間完全不一樣,感覺它更有生命力。之前我們的嘉賓何雨珈說,觀鳥之后她對物候會有更清晰的認識,我在城市荒野 studio 的公眾號上也看到有個版塊是對于基地的物候記錄,請問什么是物候?

何鑫

如果探究中國近代的科學體系,我們知道竺可楨先生最早提出了物候。我們都知道二十四節氣,每一個節氣里有三侯,這三候里就包括一些跟動物、植物有關的描述,動物會有什么樣的行為,什么植物會開花結果等等,它代表著大自然對于地球,尤其是我們所處的北半球,一年四季的反應。

如果長期觀察,可能會發現,尤其是在最近這些年全球變暖的情況下,很多野生的鳥類遷徙的時間也會有所變化,可能它在春天來得更早,以便更早地去到北方的繁殖地;有些植物開花的時間也提前了。所以當你關注自然界,會發現大自然有自己適應環境的方式。

但從另一個角度,伴隨著人類,尤其是工業革命之后,對于環境大范圍的干預,很多物種在適應物候變化的同時,還必須要適應人類所導致的快速變化。如果有更多人去關注這種現象,甚至有相應更多的數據能夠共享,當然也能夠為人類自己服務。

吳筱慧

作為普通人,在日常的生活中怎么去感知物候?或者說感知物候對我們認識生物多樣性有什么幫助嗎?

郭陶然

這就在于可以發現一些規律,比如我們工作當中,這種實際觀察有助于我們比較精確地去應用這些植物。對于大多數公眾來講,發現動植物跟氣候的關系,跟其它物種的關系,會讓你的自然觀察有更加深入的體驗,有助于理解生態學的一些規律。同時長期的物候觀察也有助于理解我們做生態修復項目的意義,更好地接受一些項目在城市中的落地。

珍·古道爾

何鑫

人類發展的過程,本身就是我們去認知萬物的一個過程,人類文明的 99% 以上的時間,都是通過觀察周圍這些自然界的動物、植物,才知道該干什么,該吃什么,該怎樣生活甚至生存?所以當我們在現代社會,久居城市之中,開始跟自然有一些隔離的時候,你愿意重新去以觀鳥、觀蟲、觀植物為契機去觀察身邊的自然,尤其是以物候作為觀察點,其實是一個很快樂的事情。

著名的保護生物學家珍·古道爾說過,我們保護自然世界,首先要有認識,有了解,然后通過觀察得到樂趣,才會有熱愛。真正有熱愛之后,才會付諸行動,無論在哪方面,如果能貢獻自己的力量,這個世界,尤其是大自然,就有可能會得到一點點保護。(Only if we understand, can we care. Only if we care, we will help. Only if we help, we shall be saved. )作為愛好者也可以參與科學調查研究,甚至傳遞給更多人,這是相輔相成,一環扣一環的,我們通過觀察物候,其實是希望大家能夠重新找到在大自然里生活的樂趣。

【本期配樂】

巴赫 - G大調第一號無伴奏大提琴組曲第一樂章?前奏曲

Jerry Reed - Talk About the Good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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