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技術顛覆與產業變革的時代，科技創新如同破土而出的新芽，而天使投資則是澆灌其成長的第一滴活水。天使投資者不僅是資金的提供者，更是創新的“風險共擔者”，這種共生關系正在重塑產業邊界，天使投資和科技創新的緊密結合也成為國家競爭力的核心指標。

但在業內人士看來，中國現在的天使投資并不特別發達，中國整個創投生態需要繼續建設。一年前，上海天使會成立，作為專業化天使投資服務平臺，旨在培育天使投資生態，引導社會資本投早、投小、投硬科技。日前，上海天使會在成立一周年之際召開2025天使投資大會，天使投資人、科創企業創始人及科學家匯聚一堂，圍繞天使投資與科技創業展開深入研討。

東方富海創始合伙人陳瑋作為當日的主旨演講嘉賓，發表了他對于天使投資的理解以及中國當下天使投資生態的看法。在他看來，天使投資的使命就是發現價值，再賦能價值培育創新；而能夠被天使投資人發現的創業團隊需要具備八項素質。

以下內容為陳瑋發言實錄，略有刪減。

東方富海創始合伙人陳瑋

天使的特點和使命

我做投資做了25年，見證了這個行業從小到大，從別人不太理解到現在政策全面支持的過程。為什么現在這么重視投資，這么重視天使投資，因為它和科技創新緊密相關。

大家知道天使是我們賦予這個行業非常美好的詞匯，但是長翅膀的不一定都是天使。 

天使投資有兩個翅膀：第一個翅膀就是必須有錢，你再有想法沒有錢都做不了天使，這個行業很殘酷；另外一個翅膀就是情懷，愿意干這樣的事情。天使這個名字聽上去很好聽，但天使經常折翼，天使有很大的風險，所以錢和情懷是天使投資最重要的兩個翅膀。

第三是相信奇跡，愿意相信創新、愿意相信創業者會創造奇跡，才有機會做天使。

我們做投資的都會有自己的流程、立項的報告、投資的報告、方案、邏輯、標準等，但天使投資的邏輯很簡單，就是我愿意。我愿意投他，我愿意相信這個人，因為早期項目特別是天使級的項目，有時候就靠情懷、靠感覺，其他甚至什么都沒有。

也正因為此，一個國有機構要想做天使投資可能面臨的調整比較大。早期項目對國有機構來說，難題在于誰來承擔失敗的責任，用什么標準來衡量企業價值，判斷企業的失敗。

天使投資的使命有兩個：一是發現價值；二是培育創新。天使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在發現價值上起了非常關鍵的作用，第一槍是非常重要的，天使投資人往往是成功人士，有更多的資源、更多的人脈、更多的經驗，能幫到早期創業者，所以天使投資的重要職能有兩個：發現價值，再賦能價值培育創新。

天使投資有三個重要特征：

一是耐心，中國現在的天使投超過十年以上是極其正常的，二十年也不奇怪。北交所上市企業平均創業年限是18年，科創板是14年，創業板是14年，主板平均是10年。換句話說，一個天使投起碼要有10年的耐心，所以我們看到像上海的未來產業基金的投資周期是15年，天使投資需要更多這樣的耐心資本。

過去中國存在的最大問題是大家不愿意投早期，不愿意投天使，就是因為投資周期太長了。中國的基金目前平均的年限只有四點幾年，所以無法做天使，我們真的需要有耐心的人，所以天使的第一個特征就是需要耐心。

二是情懷，在天使投里沒有對賭、沒有回購，我就愿意給你錢，愿意幫助你，讓你成就這件事，所以天使投資是最友好的投資。

三是天使愿意去賭，天使投資的獨角獸占比還不到1%。換句話說，天使大量的錢是失敗的。但為什么天使還愿意做這件事情呢？就是我愿意，因為一旦成功了以后，可能會創造奇跡，獲得超額回報，彌補其他項目的虧損。同時，更重要的是，天使投資的這份情懷的價值在中國的創業市場是極其珍貴的，有時候比獲得的回報還要重要和有價值。

天使投資人眼中的“8分團隊”

天使投資只有1個標準，即人，投對了人，什么都對了；投錯了人，什么都錯，核心是圍繞人來投資的。

什么人容易拿到天使的錢？我稱之為“8分團隊”。

一是極其聰明的人。

二是名校畢業的人，最好在大廠干過，因為見識有時候比學識還重要。見識過大企業怎么做的，站得高，創業相對比較容易成功。

三是年輕，我和我們團隊說，凡是年紀超過我的，都不能投資，因為創業是非常耗精力、耗能力。

四是眼中有光，從他的眼睛里面看到希望，是非常重要的。

五是接地氣，商業計劃書再漂亮也不如在3分鐘之內把事情講清楚漂亮。

六是快速反應和應對，因為市場變化非常快，所以要求創業者特別是早期創業者要有極強的應急能力。

七是專注和耐心，專心致志做一件事情。這是給創業者提的非常重要的要求，不要什么事情都想干，把一件事情干好就不錯了，先從一個點開始，最后干成一條線最后再干成一條面。

八是會用人，一個人的本領最重要的是能夠帶一個團隊走，所以最值得投的項目就是類似“唐僧”的項目，他有堅定的意志要去西天取經，且他會用人，孫悟空很難管，他給一個緊箍咒就能管住；二師兄很有毛病但也能把他用好，他知道他的缺點在什么地方；沙和尚這樣的人有極強的執行能力。

所以我們投的是一個團隊，不是一個人，另外需要能夠自我迭代能力，不用揚鞭自奮蹄，最后就是創業者投的天使是有遠見的，他看到的東西是我們看不到的，如果我們都搞懂了這就不會具有創新能力。

天使投資是個還需提升的生態

天使投資有三個拷問：第一是你見到這個項目后，你覺得如果錯過他絕對是罪過，那一定要投資它；第二，這個項目雖然有很多毛病，但這個人絕對值得賭一把，也值得去投資；第三，這個人雖然還不成熟，但我覺得值得幫他，幫他有很高概率能夠成功。所以不容錯過、值得賭、值得幫是最重要的三個邏輯。

中國現在的天使并不是特別發達，我們這個行業的生態，中國整個創投生態現在面臨很多問題。

雖然去年以來我們受到了政策的極度關注和鼓勵，幾乎每個月都有一條對創業投資的扶持政策、創業投資的鼓勵政策出臺，但是這個行業現在面臨募資難、退出難等問題，天使投資更是這樣。我們去年整個行業的募資量和投資量都下降了40%，天使也是連續三年都是下降的。

機構投資人特別是國有和天使相關的考核機制還不健全，我們雖然已經有容錯機制但容忍度還不夠，因為天使投資有時候真的沒有一個清晰的標準和邏輯。創業投資是一個生態，既要有天使也要有種子，也要有草地、陽光、沼澤、花草、大樹等等，最終才能形成一個生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