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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嬰筆會”創作談:幼兒文學是視覺、聽覺、淺語的藝術
幼兒文學的創作是一門充滿挑戰與智慧的藝術,它需要在有限的文字、簡單的結構中傳遞豐富的想象力、情感與教育價值。
我國的作家群體中,有一個小團隊筆耕二十余載,專注于幼兒文學的創作,就是“男嬰筆會”。“男嬰筆會”由五位核心作家組成,他們分別是金波、高洪波、白冰、葛冰、劉丙鈞,由張曉楠任編者,該團體以《幼兒畫報》《嬰兒畫報》等平臺為載體,累計發表了近萬篇(首)幼兒文學作品。
創作時,成員們強調保持童心的重要性,通過接觸兒童、觀察他們的情感和游戲,激發創作靈感。例如,金波關注與孩子們互動時發現的哲思話語,劉丙鈞以女兒的成長經歷創作《慧慧的眼淚河》,葛冰則從童年“點豆成兵”的幻想游戲中汲取想象力……“男嬰筆會”的創作實踐,成為一個觀察我國幼兒文學的創作的重要樣本。
為回顧“男嬰筆會”二十余年的創作、編輯出版的心路歷程,展現他們在幼兒文學創作及出版領域的探索與實踐,中國少年兒童新聞出版總社原社長李學謙撰寫了《幼兒文學創作與出版:“男嬰筆會”口述實錄》一書,以此書出版為契機,幼兒文學創作者們再次聚到一起,共同討論了我國幼兒文學的創作與發展這一話題。

來到本次分享會的幼兒文學創作者們
我們一直生活在自己的童年
共同的志趣讓大家聚在一起,兒童文學作家金波回憶,“男嬰筆會”二十余年的友誼得之不易,“我們在一塊兒,就不由自主地變成了孩子,我們去尋找五瓣的丁香花,我們去追蒲公英,交流我們各自的收藏品、寵物……我常說,搞兒童文學的人,這一輩子,其實都在他的童年時代。”
金波認為,自己到現在都在“養育自己的童年”,想搞清楚童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舉個例子:有一次,一個幼兒園的孩子說:‘當媽媽爸爸叫我名字的時候,我感覺非常安全,這就是愛。’這讓我非常震驚,一個幼兒園孩子能說出如此有哲理的話。這些年的創作,讓我們更真切地認識到自己的童年、別人的童年,認識到應該怎樣把幼兒文學寫好,讓我們真正深入到童年歲月當中,去科學地理解童年。”
兒童文學作家白冰從多個角度闡釋了“何為童心”,他認為,童心是純凈之心,用純凈無瑕的眼光看待萬事萬物;是驚奇之心,對萬事萬物永遠保持新鮮的感覺和探索的渴望,這是一個人終生的內心的力量;童心是善良之心,對萬事萬物都充滿愛與溫暖的情感;童心也是幻想之心,萬物有靈,對萬事萬物都充滿奇異的想象。
接著這個話題,中國作家協會原副主席、兒童文學作家高洪波認為,中國兒童的生存狀態還是不那么令人滿意的,他們的童心、好奇心和對未來世界的渴望被壓抑了。“對于那些處于焦慮和壓抑狀態卻又無可奈何的孩子,我從內心同情他們,盡管我同樣無可奈何。我經常想,孩子們究竟怎么了?是在償還他們遠不該在小小年紀時就償還的債務嗎?還是未來的生存競爭提早進入了他們的生活領域?我感到惶恐,感到迷惑,同時,開始了思索。我覺得孩子的童年不應該是這樣的,于是決定用自己的筆針砭這種充滿焦慮和壓抑的狀況。我的許多作品就是在這種狀態下寫出來的。”
兒童文學作家葛冰也從自己的創作談起:“我在上小學的時候,常愛玩一種自己發明的小游戲——黃豆當坦克,火柴盒做巨型戰車,綠豆是戴綠頭盔的戰士,紅豆是戴紅頭盔的戰士,而我自己,當然是指揮千軍萬馬的總司令。這個游戲讓我樂此不疲。這些有趣的幻想游戲,也算是我童年時期的‘童話’創作吧,只是沒有形成文字而已。這些經歷,讓我有了比較強的編故事的能力,比較強的想象力,再加上當老師的十七年里成天和孩子打交道,腦子里儲存了大量孩子的形象和故事。這些,都為我從事兒童文學創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兒童文學作家劉丙鈞談道,自己的幼兒文學創作之路幾乎是與女兒的成長同步而行的。女兒小時候有些任性,發起脾氣來就哭得驚天動地。“有一次,在她哭夠了、哭累了之后,我寫了一篇叫《慧慧的眼淚河》的童話,講小姑娘給自己哭出來很多麻煩,但也哭出了一條眼淚河,救了擱淺的大鯨魚。我舉自己教育女兒的例子,是想說明,現實生活是幼兒文學創作的源泉,幼兒文學的教育功能是一種客觀存在,正因為有了這種教育功能,幼兒文學才成為陪伴孩子成長的良師益友。”
幼兒文學是最典型的兒童文學
幼兒文學是兒童文學中的文學,寫作對象的年齡段越低,作家在寫作中的感情、情緒和方法,包括運用的語言,就越有別于成人文學。
“在各個年齡段的兒童文學當中,幼兒文學所需要的技巧是最高的,也是最多的。比如說,反復、擬人、擬聲、頂真這些技巧,少年文學、青春文學用得少,但是幼兒文學、嬰兒文學常常用,因為這涉及嬰幼兒對語感的體認、對母語的情結。所以,幼兒文學全面體現了兒童文學的特征,是最典型的兒童文學。”金波談道。
幼兒文學還是啟蒙文學。嬰兒來到這個世界上,依偎在媽媽的懷抱里聽到的每一首兒歌,每一個童話故事,都是從聽覺上培養嬰兒的語感和審美趣味的,金波也認為,幼兒文學非常重要,是大文學。
高洪波介紹,自己一直主張兒童文學應該是快樂文學,并且始終在自己的創作中貫徹這種主張。“我的這種主張,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我的兒童觀決定的。童真、好奇心和對未來世界的渴望,是不論任何年代的孩子都共同擁有的特質。‘快樂文學’并不是狹義的那種近乎盲目的快樂,而是發自內心的智慧、機敏和幽默所傳遞出來的快樂信息。這種信息潛移默化地貯存在小讀者的心靈深處,對他們的性格形成起一種催化劑的作用,在使他們歡笑的同時,啟發他們思考,讓他們的視野開闊、性格豁達、談吐風趣,將來即使在苦難面前也保持一種達觀。我想,如果自己的創作能實現這一目標的百分之一,我就是最快樂的人。”
白冰認為,幼兒文學是視覺的藝術,也是聽覺的藝術、淺語的藝術。“淺語的藝術”這個概念是臺灣省兒童文學作家林良提出來的,“同時,我還意識到,幼兒文學的寫作藝術既是‘淺語’,同時也是‘潛語’。作品的藝術性、文學性在先,形象、細節、故事在先,思想性一定在后面。作者的思想、理念,一定要巧妙地隱藏在細節、形象、故事的背后,讓孩子看到的是故事,感到好玩的是情節,記住的是細節和形象,道理讓他慢慢去體悟。我們給孩子傳遞的生存智慧和生命體驗,一定是用‘潛語’來表達的。”白冰談道。
中國少年兒童新聞出版總社總編輯張曉楠從理論角度談道:“幼兒文學是對人類原初生命家園的重建。幼兒文學本質上是通過簡樸的形式,觸及人類認知的元問題——如何理解存在?如何與世界共處?如何構建意義?幼兒文學通過擬人化敘事和原始意象的運用重構了人類意識初萌時期物我同一的認知范式。幼兒文學萬物有靈論,正是人類童年期認知模式在個體發生中的重演。幼兒文學構建的幻想世界、可能的世界是對技術時代被異化的現代人尋找精神原鄉的隱喻。從這個意義來說,幼兒文學作家的創作是對人類原初精神家園的重建。”

《幼兒文學創作與出版:“男嬰筆會”口述實錄》書封
本次分享會也著重介紹了《幼兒文學創作與出版:‘男嬰筆會’口述實錄》一書,本書作者李學謙說,之所以采取“口述實錄”的方式,是為了更加自然、流暢、真實、客觀地記錄當事人對往事的回憶,確保內容的全面性和準確性。“我從2021年8月開始著手查閱相關資料,自1982年《幼兒畫報》創刊號開始逐期閱讀,對‘男嬰筆會’的創作軌跡和寫作歷程進行了深入了解。我的整個創作過程歷時三年有余,最終將這段珍貴的幼兒文學史料完整記錄了下來。”
葛冰談道,這是一部講幼兒文學理論的書,但它是以一種特殊的形式來講述的。看起來是寫五位作家的生活、創作趣事逸聞,但實際上是讀者了解“男嬰筆會”作家作品的重要參考資料。這本書對幼兒文學的寫作者,對從事低幼讀物出版的編輯,對幼兒園老師以及幼兒家長都有參考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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