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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討|AI時代,讀者更需要人文式內容
近日,許言午長篇小說《揚兮鎮詩篇》研討會在十月文學院舉辦。
許言午,原籍浙江,現居北京。主要作品有長篇小說《失密》(刊于《收獲》)、《白如梅》,舞臺劇《你從沒遇到過這樣的時刻》(編劇、導演)等。
《揚兮鎮詩篇》的故事發生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江南小鎮,以一對青年的成長故事為中心鋪開:自幼背負家庭重擔的張詠敏感早慧,而“愚鈍”的丁曉顏靜默質樸。這是一對被小鎮目光圍剿的戀人。長大后,他帶著偏執奔向城市,她留守故土,成為揚兮鎮隱秘的根系。三十年后,當張詠從丁曉顏的死亡中窺見她用質樸心性筑就的包容宇宙,才驚覺那個自己逃離的小鎮,早已長成更遼闊的故鄉。

《揚兮鎮詩篇》書影
日常的生活,素樸的美
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副院長張莉認為,《揚兮鎮詩篇》描寫的是“日常的生活,素樸的美”,許言午用樸素的語言記敘了家常的事,使讀者重新思考何為文學的美。作品就像一首關于普通人生活的嘆息式贊歌,作品所著力表現的不是紛繁復雜的人際關系,而是作者對人際關系的提純性理解。
北京語言大學讀寫研究中心執行主任季晟康提出,在AI時代,人們反而更需要人文式的內容。《揚兮鎮詩篇》中有大量的細節描寫,比如小說里寫到女主角丁曉顏中秋節晚上從母親家出來,穿了一件母親遞給她的舊衣服,衣服上的氣味她嗅著很熟悉,“如月光下這條青石板鋪就的老巷子,此時反射著清冷的月光,她從小走到現在,世上沒有比它更讓丁曉顏感到熟悉的路了。”
中國作協創研部理論處副處長、副研究員李壯認為《揚兮鎮詩篇》這本小說以樸素的方式寫出了感傷的故事,寫出了小鎮的可愛與可恨。作者講述的腔調非常放松,帶有古典性,它使得這部小說充滿了從容與溫情的感覺。此外,李壯認為,書中還存在兩點值得商榷的地方:首先,小說里面個別地方,環境和情節的對應方式可能過于直接;其次,敘述者聲音的出現有時不適宜,說書人的評述腔調對于這本小說總體來說是合適的,但是最好不要在讀者已經沉浸故事中時過度凸顯。
天津大學人文藝術學院副教授韓旭東表示,他在閱讀《揚兮鎮詩篇》時更注重文本里的“風”,包括小說里提到的風土人情、風物、風情、風氣。在整個作品中,聲音的書寫非常重要,好的作品,其文字考究典雅,讀的時候能勾起讀者內心的聲音,書中細微處聲音的出現,都恰到好處地契合小說的美學氛圍;其次,談起許言午對語音和修辭的使用,韓旭東認為其更像明清時古代筆記文人體的語言,能讓好讀者與之產生共鳴;最后,許言午在文本的細節處理上有一種日本文學的矜持典雅,在他看來,書中人物的行動、情感與整體環境之間都構成了美學上的和諧。

出走與留守
《光明日報》高級編輯,文薈版副主編饒翔認為《揚兮鎮詩篇》是“中年男人的回望之作和‘懺’情之作”。關于回望,書中人物張詠立志走出小鎮,走向外面的世界,追求卓越生活,他身上有許多從小鎮出來的人年少時期普遍的價值追求,而他在步入中年、歷經波折后回望故鄉,這種回望中帶有生命反省后的價值回歸;所謂的懺情,所“懺”的也不僅僅是愛情,也包括鄉情、親情,以及年少的純情、生命的真情。作者這樣的寫作姿態奠定了作品的風格、敘事的語調、舒緩的敘事節奏和不遠不近的敘事距離。
關于張詠的“出走”和丁曉顏的“留守”,中國社科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徐剛認為,鄉村和城市的優點和缺點融合于小鎮中,既有城市的自由,鄉村共同體般的溫暖,又有城市的爾虞我詐,鄉村的束縛和傳統倫理制約,因此人們對小鎮往往愛恨交加,既認同又想逃離,這是張詠期待遠離小鎮的原因。而丁曉顏卻憑借笨拙的天性,更容易對平常生活知足,選擇留守在小鎮。因此,小說在丁曉顏身上體現出了我們對于小鎮的認同感,以及對時代變化之中不變的東西的禮贊。
中國作協創研部助理副研究員劉詩宇認為,《揚兮鎮詩篇》對中國社會從規訓社會向功績社會的轉型非常敏感,能同時喚起幾代讀者的共鳴。同時,他指出丁曉顏這個人物身上蘊含著很多時代精神和哲學特質。劉詩宇也期待作者在寫完縣城時代的丁曉顏,也能再塑造出互聯網時代的丁曉顏,看這種能夠抵抗熟人社會流言蜚語、價值判斷的人物,在抖音、小紅書帶來的新的習見與偏見中,能否繼續守住自身。

“她就是揚兮鎮”
《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執行主編李蔚超認為,“揚兮鎮”就是我們“理想的桃花源”。城市里疲憊的人們渴求一個既有現代化便利,又接近自然傳統生活方式的所在,江南那些發達的鄉鎮正是大大小小的揚兮鎮。
中國作協創研部助理研究員賀嘉鈺三次閱讀《揚兮鎮詩篇》,不同于許多長篇之于讀者像高速流動而過的風景,這部小說對她來說,像一次次可以進去待上一會兒的房間。第一次閱讀時她看到揚兮河水上一朵微光般的丁曉顏,第二次她看到了眾人的勞作以及勞作于人的意義,第三次閱讀時,“瘋女人”姚迎春是最先閃出的形象,她近乎丁曉顏可能生命的另一個版本,作者以某種草蛇灰線的方式將“困”之于不同人的生命在兩個極致向度上展開。
作家蔣在認為,丁曉顏的死去并不突兀。不僅僅是人物的特征,所有城鎮里面理想化的東西都必須結束,它是對稱的關系,所以在某個程度上,這是一個物哀之美的結局。同時,她認為丁曉顏的死法很微妙,如果被大火燒死,那些美好品質會化為灰燼,但作者許言午讓她一氧化碳中毒而亡,在書里作者寫到“她就像睡去了一樣”,這樣“她”就被很好地保留了下來,雖然失去了氣息,但那些理想化的東西會繼續在另一個空間里存在和延續。
提起舉辦《揚兮鎮詩篇》研討會的初衷,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總編輯韓敬群補充到,十月文藝不是要刻意地提倡素人寫作,素人和名人,體制外和體制內,不應該成為一種固定的界限,評判的標準只有一個,就是文本,誰的文本寫得好,我們就尊重誰,所以我們說在文本面前人人平等。他曾讀了很多大家的、名家的文本,但是真正讓他產生像普通讀者一樣,跟隨著小說中的人物命運起起落落,被它打動、被牽著走,甚至產生希望讓作者改寫小說人物死亡命運走向的這種沖動,這樣的作品非常稀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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