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靠內卷出名的大廠，如今接二連三地被爆出強制準時下班了？

早在今年初，美的就明確了關于簡化工作方式要求的“六條禁令”，其中包括“嚴禁下班時間開會、形式主義加班”。因強制六點下班而登上微博熱搜后，多個美的官方賬號都回應稱：“到了六點就被老板催著關燈下班”。

無獨有偶，無人機行業領頭羊大疆公司也被爆出調整考勤制度，要求員工提前至9點上班。對此，大疆官方回應稱是謠傳，真實情況是“不強制9點上班，但強制9點下班”。

一度困擾打工人的內卷問題，似乎正在迎來轉機。去年下半年以來，“內卷式”競爭引起中央高度關注。2024年7月，中央政治局會議提出，強化行業自律，防止“內卷式”惡性競爭；2024年12月，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綜合整治“內卷式”競爭，規范地方政府和企業行為；今年的兩會政府工作報告，首次提出綜合整治“內卷式”競爭。

在某種程度上，中國人內置了內卷基因，一是在農耕文明靠天吃飯下，物質稀缺必須爭奪才不至于餓死，這是客觀地理和競爭環境使然；二是儒家尊卑的傳統價值觀熏陶，把社會分成三六九等，為追求人上人而拼個你高我低。相比歐美人活出自我，中國人寒窗苦讀為金榜題名，加班奮斗為干番事業，殊不知，奔向成功之路并不寬敞，事實是相當擁擠。

在物質普遍過剩下，從教育到職場，乃至社會各領域無不陷入內卷漩渦：職場加不完的班，學生做不完的作業，商戶打不完的價格戰，僅是美團軟件上一個小數點的移動，就讓千萬快遞小哥跑斷腿。余華在《我們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如此說道：一旦資源和蛋糕是有限的，社會分配又無法達到平衡時，就只能靠內卷來篩選入場券。

單從行業角度來說，中國市場的“卷”，正升級為一場前所未有的多重沖擊：

一是傳統行業面臨淘汰賽，洗牌日益慘烈。在產能過剩大背景下，從線下商超到線上網購，無論是服裝、電器，還是食品零售，都在經歷一輪優勝劣汰。據娛樂資本論不完全統計，2023年，永輝超市、步步高、中百集團等13家傳統商超巨頭合計虧損49.21億元。2024年第一季度，沃爾瑪、大潤發、物美等31家超市關閉上百家門店。

二是低層次競爭與散戶效應。中國市場龐大的消費者人口基數和散戶商家規模對比之大，“散兵游勇”式競爭無法形成規模效應，反而讓同質化競爭更加激烈。不少愿意做低價的商家通常粗略計算成本，導致年底可能虧損數十萬。人工成本低，因為工廠位于村莊，工人是村民，拉低了人力成本。工廠建在自家農田上，且不少為違章建筑，土地成本幾乎為零。此外，該工廠使用再生材料，成本遠低于新材料。

三是直播帶貨的自殘式內卷。互聯網時代，主播們無休止的低價“卷”，不僅壓縮利潤，更導致用戶消費心理的扭曲，形成一種“價格依賴癥”，最終破壞市場生態。例如，女裝品牌“羅拉密碼”單場直播GMV1.4億元，卻因流量成本上漲10倍而關店；藍月亮營銷費用高達44%，以巨額資金換取流量。這種邏輯不斷壓縮創新空間，使商家與消費者都淪為內卷的被剝削的一方。

四是行業標準缺失的放任式內卷。弱標準、弱監管，讓“劣幣驅逐良幣”現象更容易發生。從假貨泛濫到服務縮水，行業無序競爭成為常態。譬如，雙11當天，知名作家六神磊磊發文怒斥拼多多平臺商家銷售盜版書的行為。就在前段時間，拼多多陷入假食用油風波，一系列事件讓拼多多假貨橫行問題再次擺上臺面。

五是死亡螺旋的“絕望之卷”。價格有天然的底線——即商家合理的利潤線。當競爭白熱化后，價格戰不再只是“吸引顧客”的工具，而變成了“生存”的唯一邏輯。商家不惜虧本銷售，甚至“賠錢賺吆喝”，以維持市場份額。虧本買賣壓縮利潤空間，讓商家失去升級供應鏈的資本。比如，一些食品企業因價格競爭無力維持生產標準，出現“偷工減料”甚至食品安全問題。

當下社會全方位內卷突破底線，到了必須調整之時，反內卷由此而生：

一邊是國家掛帥主動反內卷。2024年7月30日中央政治局會議首次將“防內卷”納入政策討論范疇，要求“強化行業自律，防止內卷式惡性競爭”。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報告提出，清理和廢除妨礙全國統一市場和公平競爭的各種規定和做法；嚴禁違法違規給予政策優惠行為；強化市場優勝劣汰機制，暢通落后低效產能退出管道。因為新增長動能尚未形成，越是經濟“調結構”之時，內卷在舊產能過剩無法迭代下越嚴重。因此，中央帶頭反內卷，是給市場明確信號：不能犧牲行業全局利益惡性競爭，甚至點明部分大打價格戰的行業。

另一邊是市場被動拒絕內卷。首先響應的就是快遞行業，2024年8月國家郵政局召開規范市場秩序專題會議，后在官網發文表示，是時候行業舉起反內卷大旗！雖然關于9月快遞“被動式漲價”被證實是個“善意的謊言”，卻代表終結價格戰的強烈愿望。尤其在價格戰打得最兇的汽車行業，廣汽等車企巨頭紛紛反對汽車行業過度內卷。10月14日中國光伏行業協會發布“防止內卷式惡性競爭”的行業自律公約。越來越多行業被價格戰內耗至紛紛要求企業放下價格“屠刀”！

然而，內卷的泥沼中其實也隱藏著洗牌的機會，誰能率先走出“價格戰”的舊邏輯，誰就能占據制高點。詳情請關注后續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