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民國時期，高僧林立，其中被人合稱為“民國四大高僧”的太虛法師、印光法師、虛云法師、弘一法師成就卓著，最有影響力和號召力，也是海內外公認的德高望重的四位高僧。他們四人又都善書法和繪畫，風格各具特色，并被海內外藏家爭相珍藏。

01

“一身系五脈”的

虛云法師

虛云法師

虛云法師（1840～1959年）是曹洞、臨濟、溈山、法眼、云門等五脈的傳人，在中國和東南亞等地享有崇高的聲譽，被譽為中國第一高僧。虛云也是迄今已知最長壽的高僧，享年120歲。俗姓肖，名古巖，又名演初，字德清，自號虛云、幻游，祖籍湖南湘鄉，出生于福建泉州。曾主持真如寺的修復工作。

1936年虛云老和尚為《佛教日報》周年紀念題詞

虛云出生仕宦之家，自幼性情恬淡，愛讀儒籍佛典，其志不在功名。19歲那年逃至鼓山涌泉寺剃度，拜妙蓮和尚為師。虛云不僅是一位苦行僧，更是一位弘法高僧，其足跡遍布國內外。光緒三十年，他出國云游，至邏羅（今泰國）、南洋（即東南亞）一帶講經說法，皈依（佛教稱身心皈向佛、法、僧）達數萬人。又前往日本參觀佛教，途經吉隆坡，得滇中來信，說：“官府興辦新政，遍提寺產”，請他設法挽救。光緒三十二年，虛云便轉道上海，請寄禪（敬安）和尚一同赴北京上訴。抵京后，得到當年結識的王公權貴支持，獲得一道保護寺廟的“上喻”（即通告），云：此后“著各督飭撫令地方官，凡有大小寺院及一切僧眾財產，一律由地方官保護。”從此各地不再提寺產了。1911年（宣統三年），在上海改組中國佛教會，成立中華佛教總會。會后，虛云回到云南，晤蔡鍔，組織滇、黔、藏的教會支部，并親襄其務。在新的“大護法”保護下，祝圣寺的香火依然十分興旺。1929年，虛云應閩籍國民黨官僚林森、楊樹莊的邀請，赴福州涌泉寺任住持（僧寺之主），創辦學戒堂，后改為佛學院，以福建省主席楊樹莊為名譽院長，虛云自任院長，培訓年青僧徒。1947年***為南華寺“同戒錄”題詞：“丕正頹風”，表彰虛云的功績。在廣濟寺與園英、趙樸初等成立中國佛教協會籌備處。1953年中國佛教協會成立，虛云為四名名譽會長之一。1959年虛云法師在真如寺圓寂，得五色舍利子數百粒。1982年美國紐約佛教禪宗中心為他修建紀念堂，將其傳記用英文刻于石碑。虛云平生所作詩歌偈贊甚多，已選390首，編為《虛云和尚法匯》，由香港佛學書局出版。其余記載其生平事跡的有《虛云和尚事跡》《虛云和尚年譜》《虛云和尚畫法集》等。尤需指出的是：虛云在整理、保護經典文獻方面，也多有建樹，曾完成《楞嚴經玄要》《法華經略疏》《遺教經注譯》等十余種著述。

虛云 楷書書法 立軸

(2024年佳士得88.2萬港元成交）

虛云法師擅長書法、繪畫，精于楷書、行書、山水。楷書從褚遂良書風發展而來，細巧但不羸弱，婀娜但不輕佻；行書往往隨心而寫，隨意而發，隨性飄逸，故書作平和自然,清涼灑脫。從各地拍賣場上看，虛云作品露面很少，偶有亮相會吸引藏家的關注。2007年《楷書心經》在北京匡時國際估價4—6萬元，上拍后引發不少買家競投，經過多輪較量，最后以20.11萬元拍出，是估價高端的3倍多。

虛云 高泉瀉石圖 立軸

(2008年西泠印社14萬元成交）

2009年《行書四屏》被北京匡時國際拍至8.96萬元。2012年《行書七言詩》立軸在中國嘉德以12.65萬元成交，高出估價高端5倍；2年后，該作再次被北京匡時國際推出，成交價為18.4萬元，2年價格上漲了近6萬元。2015年上海敬華推出的虛云《楷書》立軸，獲價9.2萬元。2024年佳士得上拍的虛云《楷書》立軸，成交價高達88.2萬港元，這也是虛云作品的市場最高價。虛云的繪畫也有行情，市場表現一般。2008年《高泉瀉石圖》立軸在西泠印社估價1.2—1.6萬元，上拍后，此作也引發藏家的爭奪，最后以14萬元拍出，高出估價高端8倍多。2010年《柳溪垂釣圖》立軸在北京匡時國際以3.58萬元成交。從上可看出，虛云書法價格遠高于繪畫，書法又以楷書最貴。

02

“三百年來一人而已”的

印光法師

印光法師

印光法師（1861～1940年）在振興佛教尤其是凈土宗居功至偉，是對中國近代佛教影響最深遠的人物之一，后人尊之為凈土宗第十三代祖師。法名圣量，字印光，自稱常慚愧僧，又因仰慕佛教凈土宗開山祖師廬山東林慧遠大師，故又號繼廬行者。大師俗姓趙，名丹桂，字紹伊，號子任。陜西郃陽（今合陽）路井鎮赤東村人。印光法師在佛教徒中威望極高，與近代高僧虛云、太虛、諦閑等大師均為好友，弘一法師更是拜其為師，其在當代凈土宗信眾中的地位至今無人能及。印光法師一生不爭名利，不任住持，不收出家弟子，不搞社會交往，終生默默修行弘法。他提倡的“敦倫盡分，閑邪存誠，諸惡莫作，眾善奉行，真為生死，發菩提心，以深信愿，持佛名號”八句話，契理契機，不僅是佛教四眾弟子修行的法寶，也是做人處世的指南。弘一法師云：“大德如印光法師者，三百年來一人而已！”梁啟超云：“印光大師，文字三昧，真今日群盲之眼也！”

印光 隸書八言聯 立軸

(2017年上海匡時80.5萬元成交）

由于印光法師在佛教界享有很高聲譽，弘一法師很多作品都是抄錄印光大師箴言錄、訓示，可見印光法師影響之大。

印光擅書法、繪畫。書法脫胎于顏真卿、柳公權，由于自小抄寫經文，書寫功力極深，并深得書法個中三昧。印光的草書最具個性和魅力，創作精于使用干筆，以右上取勢為主，喜歡用連綿草法，但轉折處稍顯枯瘦。繪畫以古木、瘦石等題材居多，也是別有風致。在近現代法師的書法拍賣中，印光作品價格也是穩步攀升。上世紀90年代隨著中國藝術品拍賣的興起，那時印光作品在市場上幾乎見不到，主要是當時人們對印光法師不了解。2000年后，由于中國書畫拍賣的升溫，人們開始挖掘佛教界名人，2003年中國嘉德推出了印光大師一通書札，以2.75萬元成交，盡管這個價格一般，但中國嘉德的號召力卻是不一般。之后，各大拍賣行爭相推出其作品，2007年北京匡時國際推出其《楷書華嚴經偈》立軸，經各路買家競投，最后以22.4萬元拍出，價格十分理想。2010年《隸書五言聯》在上海敬華獲價9.52萬元。

印光法師 行書 半醒閣 鏡片

(2015年福建運通17.25萬元成交）

2014年《草書》手卷和《書法“半醒閣”》在上海嘉泰分別以9.2萬元和8.63萬元成交，其中《書法“半醒閣”》在2015年又被福建運通拍至17.25萬元。2024年，西泠印社覓到2件印光信札，一件是約1939年作《最晚年致德森法師論印書及八十大壽的長信》，估價10—20萬元，經各路買家踴躍競投，以71.3萬元成交；另一件1940年作《致郁智朗有關吃素與念佛的罕見長信》，估價1—2萬元，上拍后，各路買家互不相讓，志在必奪，最后以59.8萬元成交，高出估價高端近30倍，轟動拍壇。印光繪畫作品在市場露面很少，2010年上海敬華曾推出過一件《柏樹圖》，獲價2.8萬元；2017年《富貴石圖》立軸在十竹齋拍賣會上以34.5萬元成交。總體看，印光作品價格一般，后市應有一定的市場潛力。

印光法師 1940年作 致郁智朗有關吃素與念佛的罕見長信

(2024年西泠印社59.8萬元成交）

03

民國時代佛教革新運動的倡導者太虛法師

太虛法師

太虛法師（1890～1947年）是民國著名的佛教改革理論家和實踐家，也是佛教新派的領袖，先后創辦《海潮音》月刊和《覺群周報》等佛教刊物，組織世界佛教聯誼會、中國佛教會等多個佛教團體，影響巨大。浙江崇德（今并入桐鄉）人。俗姓呂，本名淦森，出家的示名唯心，別號悲華。清光緒三十年（1904），披剃于蘇州平望小九華寺，同年禮寧波天童寺寄禪和尚受具。光緒三十四年，入南京祗洹精舍從楊文會學習佛學。1911年出任廣州白云山雙溪地住持，并組織僧侶教育會，自編講我，進行講授。1913年全國各省占寺奪產之風甚熾，僧界陷于紛亂。太虛與仁山等人在南京創立中國佛教協會（后并入“中華佛教總會”），主張改革佛教，首改鎮江金山寺為佛教大學，自辦學校以的抵制“廟產興學”風潮。旋以“金山寺事件”而告失敗。寄禪圓寂后，在上海靜安寺舉行的追悼大會上，太虛提出教理、教制、教產三大革命說。大聲疾呼佛教改革以自救。后又連續撰文宣傳佛教革新運動，要求建立新的僧伽制度以順應時代發展。1917年后，太虛先后創辦武昌佛學院、閩南佛學院、漢藏教理院等，招收青年學僧，培養佛學人才，并考察日本佛教，歷游英、法、德、比、美等國，弘揚佛教。還分赴鄂、川、閩、晉、蘇、浙、贛、粵、黔等地宣揚佛法；并從事撰述。抗日戰爭期間，太虛發起組織青年護國團僧侶救護隊等，又率領中國佛教訪問團，出訪緬甸、印度、錫蘭（今斯里蘭卡）諸國，借以聯絡同教感情，共同反對日寇侵略，宣示中華民族為獨立生存與公平正義而奮斗。抗戰勝利后，擔任中國佛教整理委員會常委，于鎮江焦山籌設會務人員訓練班，以全國佛教進行整頓。1947年，太虛圓寂于上海玉佛寺直指軒，得舍利子300余顆。其著述甚多，后由弟子們匯輯成《太虛大師全書》行世。

太虛 花開見佛 鏡片

(2021年上海嘉禾345萬元成交）

太虛同虛云和印光一樣，其一生主要精力集中在佛學。至于書法、繪畫、詩詞則是他的副業。據專家考證，太虛在59年的人生歷程中，沒有專門去臨摹、學習哪家古人、哪個派別的碑帖。其書寫能力和書法功底，全是他潛心讀書（經書），抄經書，加之目識心記，手不釋卷，筆不停揮，心手相隨所至。這種對事認真，勤耕不輟的求學之道，奠定了他的學識和書法的根基。太虛書法不僅在佛教界廣受贊譽，也在藝術界有著重要的地位。他的書法藝術與他的佛學思想相得益彰，成為民國時期書法藝術與佛教文化相結合的典范。善長楷、行、草書，并以飄逸灑脫的風格而著稱。從市場上看，太虛作品在各地拍賣市場上露面不多，特別是90年代市場上幾乎見不到。直到2005年后，隨著中國名家字畫行情大幅攀升，太虛的書畫偶爾也在拍場亮相。2008年《行書七言聯》在北京匡時國際以4.48萬元成交。2009年《草書》在上海崇源以6.5萬元拍出。2011年《行書七言聯》在上海工美獲價19.55萬元，價格首次逼近20萬元大關。2013年北京匡時國際推出《行書題詞》立軸，估價5—6萬元，上拍后，該作受到不少藏家的追捧，最后以29.9萬元成交，2年后，也就是2015年被西泠印社再次推出，成交價攀升至34.5萬元。2015年《行書七言聯》在西泠印社獲價11.5萬元。2016年《行書七言聯自作句》對聯在上海泓盛以49.45萬元成交。

太虛法師 為黃曼士作 李白詩句 立軸

(2020年西泠印社87.4萬元成交）

2021年上海嘉禾上拍了太虛大幅力作《行書“花開見佛”》鏡片，此件書法字大如斗，款署“太虛題贈”，鈴“太虛”朱文印。書法結體舒張，內緊外拓，以中鋒運筆，筆觸流暢，圓潤灑脫，頗具高古渾穆之氣，代表了太虛典型書風，是其書作中的精品。該作上拍后吸引了眾多買家競投，最后被一買家以高達345萬元收入囊中，創太虛作品市場最高價。他的繪畫作品很少見，2011年遼寧建設曾拍賣一件《松鶴圖》，獲價2.3萬元。2017年北京銀座推出的太虛1920年作《清溪避暑圖》手卷獲價 23萬元，價格一般。

04

才華橫溢、多才多藝的

弘一法師

弘一法師

民國四大高僧中弘一法師出道最晚，但藝術成就最高、影響最大，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尤其是對于二十世紀的中國文化名人而言，弘一法師恐怕是為數不多的不存在任何異議的人物，也是最值得后人津津樂道的高僧。

弘一法師（1880～1942年）是我國新文化運動的前驅，近代史上著名的藝術家、教育家、思想家、革新家。俗姓李，名叔同，號息霜，出家后法名演音，字弘一，號晚清老人，浙江平湖人。平生所用筆名別號有二百余。弘一法師作為中國新文化運動的早期啟蒙者，一生在音樂、戲劇、美術、詩詞、篆刻、金石、書法、教育、哲學、法學等諸多文化領域中都有較高的建樹，并先后培養了一大批優秀藝術人才。名畫家豐子愷、音樂家劉質平、國畫家潘天壽等文化名人皆出其門下。

弘一 行書 放下 鏡片 尺幅52×19cm

(2014年西冷印社471萬元成交）

弘一法師的存世作品較多，且很早就流傳于市場。像魯迅、郭沫若等文化巨匠以得到弘一法師一幅字為無尚的榮耀。魯迅先生曾經說：“樸拙圓滿，渾若天成。得李師手書，幸甚！”朱光潛更是將豐子愷轉送給他的弘一法師練字的墨跡——《大方廣佛華嚴經》中的一段偈文，作為他的座右銘。抗戰勝利后，他的弟子劉質平曾在上海舉辦了弘一大師遺墨展，時任國民黨財政部長的孔祥熙曾出價500兩黃金；以后孔又看上了弘一法師的精品《佛說阿彌陀經》16屏條，出價數百兩黃金，但均被劉質平謝絕。五六十年代他的作品每幅在五六十元。九十年代大陸藝術品拍賣興起后，弘一的作品時常在拍賣會上露面，其價格穩步攀升。1993年在朵云軒首屆藝術品拍賣會上，他的《楷書偈語》估價1.5至2萬元，經過激烈競拍，最后以6.6萬元成交，這個價格在當時也是相當的不錯。以后，弘一作品就成為了拍賣市場上的常客。1997年翰海公司推出的《行書十言聯》以6.6萬元成交。步入21世紀后，弘一書法價格大幅攀升，2010年北京傳是推出的《圓緣齋》，僅小小三個字，拍賣從5萬元起，經過買家數十輪較量，最后以224萬元成交；同年，《釋迦佛像圖》在中國嘉德上拍，估價高達200—300萬元，結果以924萬元成交；《如來造像》盡管尺幅僅2平方尺，但在北京匡時國際拍賣會上受到眾多藏家追逐，獲價1463.4萬元，轟動拍場。

弘一 鶉火（1930年）作 楷書 四屏鏡心

(2017年635.5萬元成交）

2011年北京匡時國際集中推出弘一法師19件書作，獲價5000多萬元；同年，《華嚴集聯三百》被上海天衡以6095萬元拍出，創當時近現代書家作品市場最高價；《人物冊頁》在北京九歌獲價9775萬元，距離億元僅一步之遙。

弘一 行書 愿無盡室 橫披，尺幅30×99cm

(2020年朵云軒1322.5萬元成交）

現弘一法師已是海內外市場上的熱門人物，每次拍賣會只要有可靠的弘一作品亮相，必會引來海內外大藏家的青睞和追捧，價格動輒數百萬乃至上千萬。如2020年朵云軒推出的弘一《行書“愿無盡室”》橫披，尺幅僅2.6平尺，估價60—80萬元，成交價高達1322.5萬元，高出估價高端16倍多，讓人驚嘆不已。

弘一 如來造像 鏡心

(2011年北京匡時國際1380萬元成交）

如果細細分析，我們可以發現民國四大高僧在佛學上都是大師級人物，但在書畫藝術成就上，也許只有弘一可稱為大師，他題材最多、成就最高、影響最大，尤其是弘一書法沒有一點火氣，耐人玩味，意蘊不盡，給人一種“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感覺，時人稱之為“弘體”。目前，藏界已經形成擁有弘一法師作品是一種榮耀、一種品位、一種身價的氛圍，故他的市場價位沒有最高，只有更高。而其他三位高僧的書畫總體看價格不高，后市潛力也不可小覷，值得藏家關注。

注：文中圖片來源于網絡和拍賣圖錄

2025年3月16日寫于上海五棲齋

作者：朱浩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