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街頭潮流文化圈，DOE 就像一本被反復傳閱的“武林秘籍”——封面是東方禪意，內頁寫滿街頭密碼，偶爾夾著幾張咖啡漬斑駁的聯名設計稿。翻看 DOE 十周年特刊時，看到Magic Stick 主理人今野直隆（Naotaka Konno）將創始人王秉彝（Himm）和 Terry Zhu 類比成《龍珠》，相互融合在一起。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Himm 和 Terry，一個像冷面修煉的貝吉塔，執著于美學細節；一個像元氣滿滿的孫悟空，用商業邏輯“集元氣彈”。這對“感性”+“理性”的組合，用十年時間證明：真正的街頭精神，就像李小龍提出的理念“Be Water”，無形無式，卻能穿透一切。

第一章 江湖：聯名是拜把子，生意是江湖的贈品

DOE，這個被 Nike、Vans、Levi's、Stüssy、Carhartt WIP 等各大國際品牌稱為“東方接頭暗號”的品牌，有一套反商業邏輯的交友法則。

借用 Patta 聯合創始人 Edson 來說，“我們一起唱卡拉 OK，一起討論下一代，一起找美食，最后再促成合作，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因為對 DOE 來說，這些品牌出現在店里，有比商業更深遠的意義，“我們想做第一，中國內地范圍內第一個和那些國際品牌達成合作的品牌。我們想用這些來證明 DOE，證明我們的成就”。

DOE x Patta

DOE 部分合作伙伴

所以在和這些大品牌合作的過程中，DOE 也在“偷師學藝”——學習如何做品牌。在與Stüssy接觸時，Himm 曾問：“你們會如何用一句話形容 Stüssy 這個品牌？”Stüssy 的回答簡潔而直接：“我們是一個來自加州的高級男裝品牌。”Himm 說：“盡管沖浪文化是他們的靈魂，員工也常常沖浪，但他們對自己的定位卻如此直白。”他喜歡這種描述，當剝離掉所有華麗的修飾，DOE 會是一個怎樣的品牌呢？

第二章 功夫：李小龍附體的街頭哲學

2002 年，當中國街頭文化還處于“地下狀態”時，Himm 創辦了國內第一本街頭文化雜志《URBAN》。這本雜志更關注街頭巷尾人們的生活方式，信息來自全球各地，為中國青年提供國際視野。

《URBAN》不僅是內容平臺，更是 Himm 構建行業網絡的起點，幫他積累了第一批忠實讀者和合作伙伴。2008 年，《URBAN》與阿迪達斯合作舉辦“TO BE ALL I CAN BE”街頭文化映像展，記錄 108 位中國 Hip-Hop 代表人物。2014 年，他將雜志積累的資源和美學理念注入 DOE（取自英文俚語“John Doe”，意指無名氏），實現了從“記錄者”到“創造者”的轉型。

走進 DOE 的店鋪，就像誤入某個街頭文化道場：入口處是咖啡吧，人們坐在臺階上聊天，鍍鋅鋼板、木頭、紅磚、水泥等經常出現在街頭的材質在店里隨處可見，零售空間之外還有像家一樣的空間，生活方式雜志擺滿各個角落，黑膠唱片機時刻“營業”，各種派對時不時上演，門口還經常排長隊......Liberaiders 主理人梅詠第一次推門就驚了：“這地方不賣衣服也行得通。這種空間設計有藝術展的感覺。日本很多店鋪，都是以'如何擺置最容易賣出東西'的角度去設計。而當我來到上海新天地，看到一個店鋪以做建筑的方式在設計街頭品牌的店，我從來沒見過，也從來沒想過。可以說，2017 年的時候他們就在做別人 2024 年想做的事情。”青山周平負責操刀了許多家 DOE 的店鋪設計，他說：“空間還是需要讓人有‘哇哦’的感動。”

DOE 新天地門店

DOE 阿那亞店

這樣“哇哦”的感動也延續到產品中。

DOE 做聯名有自己的嚴格標準，產品原型已經被市場證明是經典，不為了聯名而做毫無必要的小改變，只是找一個合適的位置融入 DOE 的 logo、本土特色的青年文化元素。借用梅詠的話來描述DOE，“一群懂文化的人在做事情”。

DOE 的品牌哲學“BE FORMLESS ”來自于李小龍的一句話，他用中國功夫把東方思想傳播到全球，DOE 最初也在想如何做出一個華人之光的東西。街頭文化起源于西方，而東方街頭的概念尚未成形，沒有模版可依的 DOE，憑著鎖定東方文化，并向世界傳播的決心，在這過程中不斷尋找落點。

作為上海本土的品牌，DOE 采集那些藏匿于記憶深處的文化符號，并使用標志性的元素作為核心，并將其延伸出獨屬于 DOE 自己的風格，想讓大家拾起即將遺忘殆盡的零散回憶的同時，面對舊事物的逐漸消逝，時刻保持警醒

“Contemporary Chinese Culture”，這是 Himm 在和很多國外品牌介紹 DOE 的用詞，“我們想傳遞的就是當代的中國文化，這一直是我們的方向。”

比如 DOE x The North Face的2024秋冬系列，將中國傳統山文甲融入高能戶外裝備，討自然與人類之間的平衡與連接，映照人與社群的多維互動。DOE x Levi's“浪漫上海”系列，將上海天際線絲印于牛仔夾克內襯，復刻 1980 年代石磨水洗工藝，丹寧夾克后袋融入雙海鷗線標志，金色“舊金山-上海”聯名標簽紀念十周年合作，以服裝為載體詮釋城市羅曼史。DOE x Converse Chuck 70 聯名鞋款：鞋面采用立方體堆疊印花呼應店鋪空間設計，鞋墊木紋圖案嵌入“拱手”刺繡傳遞謙遜內核，果凍大底與黑白色調暗合陰陽哲學，三星標替換為DOE Logo彰顯本土身份。與 Carhartt WIP 合作的“附近”系列，邀請了 30 位在街頭文化、音樂、藝術、創意的社群好友共創型錄，由此探索工裝與當下上海的連接。

除了鞋履服飾之外，圍繞“上海生活”，去年 DOE 還聯合了一些新對象，與上海表一起致敬產自 1958 年的新中國第一款細馬手表 A581，這款表也標志著國內精密腕表制造業的開端；在保留最具辨識度的紅點秒針的同時，將盤面上的所有時標與刻度隱去，以此傳遞 DOE “ BE FORMLESS ” 的精髓理念。另一新聯名來自高達 IP， DOE 在 bfc外灘金融中心高達藝術展上，打造銀色立像，并發布周邊服飾，浦東的自由高達立像已成國內二次元文化地標，且高達 SEED 等作品在世紀之交的火爆，是上海二次元、模玩亞文化的重要啟蒙，意外跨界，仍是對本土青年精神生活的挖掘。

DOE X 上海表

DOE X 高達 IP

BEDWIN THE HEARTBREAKERS 品牌主理人渡邊真史提到，作為日本人，在和 DOE 合作中，了解到了關于中國的美食、傳統武術、瓷器等背后的時代意義，并和 DOE 一起將其注入到產品中，比如五周年以“長征”為主題在巴黎的聯名。Yeti Out 聯合創始人 Tom 很喜歡DOE出的以“抱拳禮”為插畫呈現的T恤。他認為這個手勢代表著一種內斂、尊敬的態度，也能代表中國文化、甚至東方文化。”

正如李小龍用功夫打破東西方界限，DOE 在用街頭文化重構東方答案。

第三章 少年革命：把青年當掌門人養

Himm 說 Nike 和 Apple 深深地影響了他，“不管是做事的方式，營銷的觀念，都打開了我的眼界。以前我覺得 Nike 偉大的地方是他們會挖掘很多有好奇心的年輕人，隨后幫助他們，你現在看整個時裝界，那些最有影響力的意見領袖，都是受 Nike 的影響長大的。”關于Apple，Himm 的第一本雜志就是用 Apple 做出來的，他說 Apple 很任性，做自己想做的東西，并把它變成大家想要的。

DOE 也在做這件事。從創立之初，創始人就把決定權交給年輕的同事，看看他們想做些什么。正如梅詠所言：“從我們那個時代起，每個時代，都有那個時代的酷孩子，我們所做的事情，在等著他們繼續做下去。”

2022年，Serving Your Needs（簡稱 NEEDS ）面世。這是 DOE 的品牌再造，由團隊成員 Code 和小徐負責。NEEDS 的介紹寫著，立足于當下，名字來源于自古以來熱衷于 “服務” 的普遍現象。NEEDS 從對本質需求出發，希望?輕松與幽默的?式帶來?夠?常的產品，供給短暫的?命?。

SERVING YOUR NEEDS SEASON 8-1

DOE 是 Code 大學畢業后的第一份工作，任職十年至今，小徐還沒畢業就來了，從攝影師開始，任職七年至今。和 Himm 和 Terry 的關系一樣，他們分別代表著感性和理性。Code 是感性；小徐負責理性，滿足 Code 感性的部分，同時確保 NEEDS 可以一直做下去。Code 說，生意和設計，代表理性和感性的部分，必須要分開來。因為生意會限制發揮，要迎合市場，難免會有同質化的內容。被問及是否有關注其他服飾品牌時，小徐說，“沒有”，不受其他品牌洗腦。在 Himm 看來是這代年輕人的優勢。如今，NEEDS 的成績已超出了 Himm 的預期。

第四章 龜仙人的修行：做咖啡是信仰，也是做品牌的映照

Himm 說：“我們過去十年一直在嘗試各種實驗，但想表達的東西太多太多，以至于有些人可能不知道 DOE 到底在表達什么。”包括咖啡這件事，可能很多人都不理解 DOE 為什么堅持做了十年咖啡，還要繼續做下去。

2014 年，餖咖啡 與 DOE 一起誕生。Himm 回憶道：“當年做精品咖啡的可能只有兩三家。”十年過去，餖咖啡還在。但餖咖啡不賺錢，也不指望它賺錢；Terry 甚至表示，餖咖啡不被計算進 DOE 的業務里。他們兩人幾乎不插手咖啡的業務，把餖咖啡交給真正懂咖啡的人。

Himm 現在更希望餖咖啡是一個可以交朋友的地方，DOE 有一些核心成員，也是從餖咖啡里轉化出來的。而對于咖啡本身，是“日常口糧”。

DOE 正宗 Tee

餖咖啡的 slogan“Authentic Coffe by DOE”，“Be Authentic”是 DOE 十周年的寫照。DOE是店鋪的名字，餖則暗含了咖啡店的特征，而幕后的人，也決定以無名氏的姿態做事情。

Himm 說喬布斯是他的人生導師、終身偶像，他認同“只有那些瘋狂到以為可以改變世界的人,才能真正改變世界。”這句話換成 Himm 的說法是：“如果這個世界沒有那么完美，那我們就用 DOE 制造一種美好生活......就算是假象也好。”

結語

DOE 的第一件T恤上印著“WORLD, RECODE”（譯為世界重組），這是 DOE 的愿景和目標，Himm 說，“我希望我們的出現能改變這個行業的版圖。這里的‘我們’可以指 DOE，也可以指我們中國人。在這個行業里，我們中國人的聲量并不大。”

DOEWORLD, RECODET恤

但已經有一些聲響了。

十年，DOE 從一家店和個位數的團隊成員開始，到如今擁有近 60 名伙伴的團隊，在上海、阿那亞及深圳開設了五家門店。

在去年的巴黎時裝周上，有位外國人問 Himm，“你身上的衣服可以在哪里買到？”

圖源：DOE餖

作者：An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