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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讀丨我想爸媽“自私”一點
“爸,我們到廣州了。對了,我在你睡房的枕頭下面放了3000塊錢,你記得收好。”上周一晚上,我一到廣州,就打了個電話給父親。
“你又留錢,留錢給我干嘛呢。”父親一個勁地責(zé)罵我。
“先這樣,我洗澡去了。”我趕緊掛了電話。
這樣的對話不止這一次,最近十年重復(fù)了很多很多次。父母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非常不易。如今我工作多年,經(jīng)濟上也相對寬裕了一些,當(dāng)然到了我回報他們的時候。回報的方式有幾種,有的有效,有的沒效。
第一種方式是給他們打電話。每隔1-2天,我就會給他們打一次視頻電話,時間從10分鐘到半小時不等,拉拉家常。自三年前給家里安裝了攝像頭后,我基本上每天都隔著攝像頭喊上幾嗓子,與在庭院里的父親或母親聊聊天。
第二種是郵寄肉類、水果、紙巾等回家,讓父親隔三差五去村部取快遞。但有時候,父親并不買賬,覺得我寄得太頻繁,或說我買的東西不合胃口,覺得我在浪費錢。
第三種就是通過微信轉(zhuǎn)賬給他們,只是絕大部分時候,他們都拒收,這令我很郁悶。
第四種是回家,面對面陪伴二老。自2005年工作以來,我都是暑假20天、寒假15天、五一、十一假期及父母親生日當(dāng)天,抽空回老家,且都會帶上孩子一起。離家前,我會習(xí)慣性給父母一些錢,如果當(dāng)面給,他們基本上也不要,拒收的理由通常包括,“我們有錢用,不缺錢,不用你的錢”“你一個人在廣州上班,要養(yǎng)活四個人,還有房貸要還,我不要你的錢”。
開頭的那一幕頻頻發(fā)生,我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很顯然,身在農(nóng)村、沒啥來錢門路的他們,反倒“同情”起了我這個在廣州混的人。但我至少還有一份正式工作,收入說不上很高,但也算過得去。當(dāng)然,誰更有錢,誰更需要幫助,不是問題的核心。
問題的核心在于,父母養(yǎng)育了我,現(xiàn)在我長大了,成人了,到了回報的時候。或許不少人對“養(yǎng)兒防老”不在乎,甚至嗤之以鼻,但我依然愿意迷信其背后的價值觀。“養(yǎng)兒防老”的核心要義,就是父母與子女之間存在一個哺育與反哺的反饋與互動機制。我小的時候,父母養(yǎng)育我,現(xiàn)在他們老了,成年的我供養(yǎng)你們,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
我注意到,我們村里有老人作出明文規(guī)定,要求子女每月支付生活費,比如大兒子和二兒子各給500元,三女兒給200塊。表面上看,好像有點“不近人情”,但在我看來,把子女的義務(wù)公開講出來,沒啥不好的。
我反倒希望我的父母也學(xué)著“自私”一點,“過分”一點,落落大方地接受我與我弟的心意。
我很清楚,這么多年,我與我弟每次給父母的錢,他們都舍不得花,會一五一十地存起來,最后又回給了我們及我們的子女。
無論是現(xiàn)金,還是各種快遞回去的東西,我所謂的“孝心”,在父親那里就是“浪費”。
根源在于,他們受窮了一輩子,也節(jié)儉了一輩子,即使手頭有一點錢,也絕無可能像我們年輕人那樣地花。
毫無疑問,上世紀(jì)40-50年代出生的人,很多都像我父母這樣,活著的全部價值就在于撫養(yǎng)子女、培養(yǎng)后代,他們的眼里只有子女,獨獨沒有他們自己。
如實說,這是一件糟糕的事,這是“東亞父母”的通病。從社會學(xué)角度看,他們?nèi)狈镜纳黧w性意識與行為,這絕不是一個正常與積極的“老齡友好型社會”該有的樣子。
不錯,他們中的很多人經(jīng)歷了物質(zhì)匱乏年代,有著深刻的饑餓記憶,但不代表在生活好了以后還要過那樣的日子。我想跟老人們說:新的時代,你們要過好你們自己,要對美好生活抱有向往與追求之心,要活出精彩的晚年生活,享受更富足的晚年生活。這才是你們應(yīng)當(dāng)過的日子,也一定是你們的子女希望你們成為的樣子。
好好吃,好好喝,每天開開心心的,樂樂呵呵的,把自己照顧得好好的,這是老人高質(zhì)量晚年生活的基本內(nèi)容,而不是一天到晚想著如何節(jié)儉,如何給子女存錢,如何給子女分憂或分擔(dān)。
作為晚輩,乃至全社會,都應(yīng)該告訴家里的老人:年齡大了,就好好愛自己,享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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