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特朗普、副總統萬斯和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2月28日在白宮的爭吵事件，讓歐洲政界陷入震驚，也促使歐洲國家領導人做出反應和選擇。

美烏領導人不歡而散后，澤連斯基乘飛機從華盛頓直接飛到倫敦，受到了他在美國所未體驗到的熱烈歡迎。據新華社3月1日報道，當日，英國首相斯塔默重申了英國對烏克蘭的堅定支持，兩國還簽署了價值超過22.6億英鎊（約合人民幣206.97億元）的貸款協議，以強化烏克蘭國防能力。斯塔默給了澤連斯基熱烈的問候、擁抱、合影和協議，其他許多歐洲領導人也在網上發聲支持澤連斯基。

當地時間2025年3月1日，英國倫敦，英國首相斯塔默與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在唐寧街會面并握手。 視覺中國 圖

然而在俄烏沖突全面爆發3周年、美國劇烈調整其俄烏政策的當下，歐洲是否能拋開美國獨自應對烏克蘭問題尚存疑問。據英國《金融時報》報道，公開支持烏克蘭的斯塔默，也在私下提醒澤連斯基和其他歐洲領導人，“必須首先修復與特朗普的關系”，“烏克蘭和平之路仍需要經過白宮”。

據參考消息援引俄新社3月1日報道，俄聯邦安全會議副主席梅德韋杰夫稱，歐洲非常需要美國的照顧，因此支持澤連斯基的歐洲領導人會鬧一陣子，然后“各回各家”。

“歐洲集結”

據新華社2月28日報道，當日，特朗普與到訪白宮的澤連斯基在媒體前爆發激烈爭吵后，澤連斯基提前離開白宮。雙方原計劃在會晤后召開聯合記者會并簽署美烏礦產協議，但聯合記者會已被取消，協議暫未簽署。美國國務院發言人塔米·布魯斯在事后接受美媒采訪時一邊批評澤連斯基行為“令人費解”，另一邊表示“仍存在簽署美烏礦產協議的可能性”。

當地時間2025年2月28日，美國華盛頓特區，特朗普與澤連斯基在白宮爆發爭吵。視覺中國 圖

爭吵事件后，歐洲國家領導人紛紛做出反應。多家媒體在報道有關表態時都用了“為澤連斯基集結”（rally behind Zelensky）的修辭。

據新華社報道，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在社交平臺寫道：“要堅強，要勇敢，要無畏。你永遠不會孤單，親愛的總統”，“我們將繼續與你們一起努力，實現公正和持久的和平”。預計將成為德國下任總理的默茨在社交媒體上寫道：“無論順境還是逆境，我們都與烏克蘭站在一起。”

另據《紐約時報》報道，來自法國、德國、波蘭、西班牙、丹麥、荷蘭、葡萄牙、捷克、挪威、芬蘭、克羅地亞、愛沙尼亞、拉脫維亞、斯洛文尼亞、比利時、立陶宛、盧森堡和愛爾蘭等歐洲國家的領導人發聲支持烏克蘭和澤連斯基，歐洲之外的加拿大、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等國領導人也做了類似表態。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西方國家領導人大多避免明確批評特朗普。默茨和馬克龍的一番表態則被認為是在不點名批評特朗普。

盡管歐洲國家和歐盟領導人紛紛表態支持澤連斯基，但仍有例外存在。匈牙利總理歐爾班延續了他的一貫立場，在社交平臺“X”上感謝特朗普“勇敢地為和平站出來”。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援引消息人士報道稱，與特朗普不歡而散以后，澤連斯基已與法國總統馬克龍、北約秘書長呂特和歐洲理事會主席科斯塔交談。在社交平臺“X”上，澤連斯基轉發了馮德萊恩、法國總統馬克龍、加拿大總理特魯多等多國政要最新發布的挺烏克蘭帖子，并一一回復以“謝謝”。據統計，澤連斯基一日之內在“X”上至少說了37次“謝謝”。

歐洲不得不走向自主？

在爭吵事件后，歐盟外交與安全政策高級代表卡拉斯在社交平臺上聲援烏克蘭時說：“烏克蘭屬于歐洲！我們站在烏克蘭一邊……自由世界需要一位新的領導人，這一點如今越來越清晰。那就由我們歐洲人來接受這一挑戰。”

卡拉斯是愛沙尼亞前總理，對俄立場一向強硬。據央視新聞報道，不久前，卡拉斯和美國國務卿魯比奧原定于2月26日舉行的會談被取消。美聯社將這一事件視為“美歐緊張局勢加劇的表現”。

卡拉斯的上述表態顯示出歐洲更大的企圖心。馬克龍的另一番表態則在歐洲自主權問題上顯得更為“實在”。據法新社、路透社報道，馬克龍3月1日接受采訪時說，如果歐洲希望在防務能力上走向“更大的自主”，他準備開始討論可能的歐洲核威懾建設。在俄羅斯以外的歐洲，只有法國和英國擁有核武。

馬克龍受訪時說，建立一個獨立于北約的自主歐洲防務體系大約需要5到10年的時間。“我們有（核武器的）防護盾，他們（指其他歐洲國家）沒有。而且，他們不能再依賴美國的核威懾力量。我們需要與那些沒有核武器的國家進行戰略對話，這會使法國變得更強大。”

重要的是，馬克龍的這番表態是在歐洲領導人倫敦峰會前夕發表的。據中新網報道，斯塔默將于當地時間3月2日主持這場峰會，討論如何結束烏克蘭危機，以及更廣泛的歐洲防務問題。

《華盛頓郵報》報道稱，歐洲領導人必須設法彌補與美國的關系，同時也要考慮是否有能力在援烏問題上與美國分道揚鑣。

當地時間2025年3月1日，英國倫敦，英國首相斯塔默（左）在唐寧街10號歡迎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視覺中國 圖

還是難以離開美國？

英國知名智庫查塔姆研究所的文章分析稱，特朗普政府在過去一周接見了波蘭、法國、英國、烏克蘭4個歐洲國家的領導人，表明“美國還不愿意輕易疏遠歐洲”。然而，在特朗普的領導下，美國和歐洲的關系的變化將可能以“漸進”的方式發生。對特朗普而言，美國對歐洲的承諾是“有附帶條件的交易”，而非“基于原則的義務”。

CNN 3月2日分析稱，過去幾周，美國如此劇烈地扭轉對烏克蘭的支持，讓歐洲領導人和官員感到震驚。“許多人仍無法理解為什么特朗普對澤連斯基如此感到憤怒，并在開始談判之前就對普京做出了關鍵讓步。”

超過7位歐洲官員在接受彭博社采訪時都表現出了強烈的憤怒，認為二戰結束以來將歐美緊密聯系在一起的信任和共同價值觀已不復存在。

但從現實層面來看，繼續與美國打交道，仍是歐洲國家所必須做的事情。彭博社分析稱，歐洲短期內的防務能力存在漏洞，必須依靠美國來填補空白。即使歐盟能夠籌集資金并具備足夠的生產能力來支援烏克蘭，如果特朗普政府切斷所有支持，美國在情報、太空和戰場通信等領域的能力也將難以被復制。

德國知名智庫基爾世界經濟研究所的數據顯示，自2022年以來，歐洲的援烏總額已超過美國。在2月28日的“白宮鬧劇”之前，歐洲也已在努力籌備一個價值超過200億美元的援烏軍事計劃，并試圖強化烏克蘭在可能發生的美俄談判中的籌碼。歐洲計劃通過資金提供和裝備整合來幫助烏克蘭，提供火炮彈藥、防空系統、無人機和其他武器。

然而，烏克蘭的應戰能力仍高度依賴美國的軍事支持。歐洲的武器庫存遠遠不及五角大樓，多年的供應也讓歐洲庫存逐漸枯竭。一位匿名的高級政府官員告訴《華盛頓郵報》，在白宮激烈交鋒之后，特朗普政府正在考慮終止所有正在進行的對烏軍事援助。該決定一旦做出，將影響價值數十億美元的雷達、車輛、彈藥和導彈，這些武器原定通過美國總統調撥權限運往烏克蘭。

一位歐盟的高級官員向彭博社透露，歐盟國家應該從明年開始將國防預算增加到至少占GDP的3%，極端情況下這一比例可能需要達到7%。

前英國聯合部隊司令理查德·巴倫斯將軍則表示，歐洲理論上有填補美國對烏援助缺口的能力，但關鍵在于歐洲是否有“足夠的意愿”。

目前，歐洲還未到和美國翻臉的地步。馬克龍辦公室3月1日表示，馬克龍在爭吵事件后與特朗普和澤連斯基分別通電話，呼吁兩位領導人保持冷靜。馬克龍表示，澤連斯基告訴他，烏克蘭愿意“恢復與美國的對話”，其中包括美烏礦產協議。但他未透露特朗普在通話中對他說了什么。

另據環球網引述英國《每日電訊報》報道，有消息稱，爭吵事件后，斯塔默曾致電澤連斯基，試圖說服他返回白宮修復與特朗普的關系。北約秘書長呂特也表示：“我認為，你（指澤連斯基）必須找到一種方式，修復與唐納德·特朗普及美國政府的關系。這對未來至關重要。”

當地時間2025年3月1日，英國倫敦，英國首相斯塔默（左）在唐寧街10號歡迎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視覺中國 圖

《華盛頓郵報》報道分析稱，歐洲不同國家的利益可能會影響歐洲戰略的協同進程。意大利總理梅洛尼與匈牙利總理歐爾班一樣，擁有與特朗普良好的私人關系。但梅洛尼一向堅定支持烏克蘭，她因此呼吁美歐領導人召開峰會，就包括烏克蘭問題在內的共同挑戰進行“坦誠對話”。梅洛尼在聲明中試圖呼吁西方的團結，因為“西方面臨的每一次分歧會讓我們變得更加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