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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奧運冠軍夫婦:首金是傳承,啦啦隊給國家隊選拔上難度
說起杜麗和龐偉,熱愛射擊運動的人一定不會陌生,兩人都拿到兩屆奧運會的射擊金牌,也都曾是單屆奧運會中國代表團的首金獲得者。尤其讓人艷羨的是,賽場上相互扶持的兩人還走進了婚姻的殿堂,成為了中國體育史上第一對奧運冠軍夫婦。
如今杜麗和龐偉都已經退役,但他們依然在各自崗位上為中國射擊繼續奉獻,借著2025年全國射擊冠軍賽(手槍項目)在上海舉行的契機,澎湃新聞記者專訪了兩位奧運冠軍。

杜麗、龐偉這對奧運冠軍夫婦一同出現在全國射擊冠軍賽現場。
一睜眼就被工作填滿
申城的2月依然寒冷,出現在視野中的杜麗和龐偉裹著厚厚的羽絨服。
兩人是體育圈有名的神仙眷侶,2009年結婚,已經相伴16載,不過眼下面對記者的提問,杜麗第一反應還是瞄向丈夫龐偉,“你先說,說說近況。”
“我的工作在河北省體育局射擊中心,主要負責河北的射擊和射箭項目,備戰好全運會,拿到更多的參賽名額,這是我們短期的目標。”按照今天時髦的說法,龐偉身上多少有一些i人的氣質,在妻子的督促下,依然言簡意賅。
相比于龐偉,退役更早的杜麗經歷了更多的身份轉變。
里約奧運會后退役的杜麗擔任過國家射擊隊女子步槍教練,在東京奧運會獲得射擊男子50米步槍三姿冠軍的張常鴻就是她的徒弟。2024年11月,杜麗又成了國家射擊隊手槍項目的領隊。
雖然角色轉變了,但杜麗坦言壓力依然很大,“無論運動員、教練員還是領隊,都處在國家隊一線的工作崗位上,你只要還在一線,就很直接地面臨著為祖國爭金奪銀(這樣的任務),都會有很大的壓力。”
不過不同的工作崗位壓力各有不同,一路走來,杜麗還是覺得運動員最簡單。
“從壓力而言,可能運動員面對的方方面面更單純一些,教練員也主要是面對訓練。作為領隊,我剛剛工作了3個月,感覺工作的涉及面很廣,往往一睜眼頭腦里就被許許多多的事情填滿了。我會去想,‘隊員們的身體情況怎么樣,是不是會影響到訓練,自己還有什么工作沒做好’。”

東京奧運會上,作為教練的杜麗擁抱獲得冠軍的弟子張常鴻。
在變化中抓住機遇
從許海峰在洛杉磯為新中國射下第一枚奧運金牌開始,中國射擊隊一直是中國奧運軍團中的金牌之師,迄今為止一共拿到了31枚奧運金牌,尤其在過去兩屆奧運會中,成績更是大踏步前進。
對此,杜麗認為,這些年射擊項目的規則一直在變化,而中國射擊隊順應改革牢牢抓住機遇是成功的關鍵。
“針對規則的變化,射擊隊在選拔辦法和訓練計劃的安排上都更加科學。我最開始比奧運會那會兒,資格賽成績是不帶入決賽的,資格賽打得好,決賽名次不會有太大的變化,后來資格賽成績到決賽后全部清零,這等于決賽選手都回到了同一起跑線,考驗的不只是你的基本功,對運動員的綜合素質、臨場應變等要求更高了。”
杜麗介紹,中國射擊隊平日都是從一點一滴做起,管理上更加嚴格,除了專項訓練外,還利用軍訓、萬米跑等手段鍛煉提升隊員們的綜合能力和自律性。
這次冠軍賽期間,澎湃新聞記者注意到,比賽中現場始終在放高分貝的動感音樂。這也是對參賽選手抗干擾比賽能力的一個鍛煉,不過在杜麗看來,現場的聲音還是小了些。
“(比賽現場放音樂)這是規則改變以后,賽場的一種呈現。這次保守了一些,其實我們隊內選拔考核的時候比這個還要刺激,我們會把足球比賽的啦啦隊請來,吹喇叭、敲鼓什么的都有,(運動員戴著的)耳塞幾乎是沒有作用的,根本隔絕不了噪音。”
值得一提的是,交流中杜麗還提及了隊伍的年輕化背后是中國射擊隊在奧運會上起到的榜樣作用,“現在00后的隊員有一大批,甚至一些10后的孩子也進入了國家隊,因為奧運會的影響力,射擊項目被更多人熟悉了解,看到中國射擊隊的表現,很多孩子愿意嘗試射擊運動,家長們也支持孩子。”
全國冠軍賽上,杜麗也發現了一些好苗子,但面向三年后的洛杉磯奧運會,卻是任重而道遠。
“今年目標很明確,各省市主要是備戰全運會,從國家隊的層面,就是要為洛杉磯奧運會進行梯隊的選拔和建設,雖然奧運積分是在(奧運周期的)最后兩年才產生,但射擊隊的規劃是非常系統的,選拔已經開始了。今年集訓的隊員就有一百多人,真正到了奧運會,一個項目只有兩個人參加,這批人會經歷了一個初步的選拔,才有機會進入到最終名額的爭奪中。”
拿到雅典奧運會首金的杜麗。
首金,屬于射擊隊的傳承
對于中國射擊隊來說,“首金”一直是繞不開的關鍵詞。
以許海峰為起點,過去11屆奧運會,中國射擊隊一共8次為中國代表團拿下首金,其中5枚金牌也是當屆奧運會產生的第一枚金牌。
這次全國射擊冠軍賽中,8位射擊奧運功勛還特意組成了一支首金精神傳承隊,與新生代的選手們進行跨時代交流。
杜麗和龐偉都是首金精神傳承隊的成員,夫妻倆分別贏得了雅典奧運會與北京奧運會上中國代表團的首枚金牌。對于“首金”,兩人內心也有自己的感受。
龐偉一如既往的低調,“我認為去爭取首金是運動員為代表團應做的貢獻,作為運動員而言,也體現了自己的價值。”

拿到北京奧運會中國代表團首金的龐偉。
更為健談的杜麗則指出,“首金”已經有近40年的歷程,隨著時間的推移,首金在射擊隊的傳承沒有變,但因為時代的不同,隊員們對于首金也有不同的看法。
“2004年我在沖擊雅典奧運會首金的時候,老實說,內心壓力很大,很怕去擔首金(的責任),腦海里總是說,‘你不要和我說首金,給我那么大壓力干什么,我不想聽,我就想打我自己的比賽。’”
“慢慢的,個人的心態也在發生變化,開始變成我要去拿首金,尤其是現在的這批年輕人,比如巴黎奧運會上,首金在射擊10米氣步槍混合團體決賽中產生,我們的隊員盛李豪就非常興奮,他覺得可以有機會去扛這面大旗,特別榮幸……”
杜麗認為,“隨著時代的變遷,現在的隊員們思想上更開放一些,更敢于去擔當一些,這也是射擊隊首金精神的一種傳承吧,因為射擊隊一直以來優異的成績以及隊內要為國爭光的氛圍,這對運動員們產生了這樣積極的影響。”

杜麗和龐偉,退役之后的生活重心還是跟著射擊走。
婦唱夫隨,生活依然跟著射擊走
這次來參加全國冠軍賽,也勾起了杜麗遙遠的記憶,她回憶自己參加的第一場世界杯比賽就是在上海、在上海市射擊射箭運動中心。
“從2007年之后,差不多十多年時間,我再也沒有來過這個基地,這次一進入大門,發現基地還是以前的那個基地,很多回憶立刻就像過電影一樣在腦海里涌現出來……”
杜麗坦言,類似全國射擊冠軍賽這樣的高規格比賽能夠重回上海是一件好事,“這是一個有貢獻的老基地,現在比賽又回來了,我覺得對于射擊項目,對于上海射擊隊,都是一個積極的舉措。”
一切宛如一個輪回,杜麗和龐偉的身份在變化,但生活重心從未離開過射擊。
如今杜麗作為國家隊手槍隊的領隊長年在北京,而龐偉因為河北省射擊射箭中心的工作,平時都待在石家莊,不做運動員后,兩人之間的距離反倒更遠了。
龐偉回應,“目前就是這樣,(她在)國家隊的訓練生活比較緊張,管理很嚴格,時間上不自由,我在省里除了工作以外,相對好一些。周末我們可以團聚,有時候是我去北京,有時候是她回來。”
聽上去杜麗和龐偉一周才能見上一面,杜麗補充道:“這是我在北京的情況,其實平均下來我們一周見不了一次的,因為國家隊的訓練、比賽,我經常不在北京,這一次出來集訓已經三個月了。”

杜麗和龐偉在運動服上留下簽名。
聚少離多儼然就是這對奧運冠軍夫婦生活中最顯眼的注腳。
如果不是這次全國射擊冠軍賽,杜麗和龐偉也很難在同一場合出現,不過從兩位冠軍的言談中,你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埋怨。
和當初肩并肩在奧運賽場為祖國爭光一樣,現在的杜麗、龐偉依然在為中國的射擊事業奉獻所有,有意思的是,采訪結束后,忙碌的兩人同時接起了電話,卻向著不同的方向奔去。
如果說把一生奉獻給自己熱愛的事是一種快樂,那么更讓夫婦倆欣慰的是,兒子也如他們一樣熱愛射擊。過杜麗的社交賬號可以看到,15歲的兒子茂茂已經長成了一個大小伙,并且有模有樣地進行射擊訓練。
杜麗透露,其實最早并沒有刻意規劃,“我想給他一個自由成長的空間,他能夠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好。但兒子的一句話讓我很有感觸,他說‘我覺得我在這里才有歸屬感。’”
被問及兒子第一次接觸到射擊運動是在什么時候,杜麗笑了,“我想應該是胎教的時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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