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新華社2月24日報道，德國聯邦選舉委員會24日凌晨公布聯邦議院（議會下院）選舉的初步計票結果，以基督教民主聯盟主席弗里德里希·默茨（Friedrich Merz）為總理候選人的聯盟黨在聯邦議院選舉中獲勝，得票率為28.6%。德國選擇黨得票率為20.8%，排名第二；現任總理朔爾茨所在的社會民主黨（社民黨）得票率為16.4%，排名第三；綠黨以11.6%的得票率位居第四；左翼黨的得票率為8.8%。

弗里德里希默茨（左三）圖片來源：CNN

默茨表示希望能在八周內組建新一屆德國聯邦政府，“我們必須打破（政治）僵局，希望能夠盡快做到這點”。現任總理朔爾茨承認選舉失敗，并祝賀聯盟黨勝選。社民黨聯合主席克林貝爾表示，本次選舉是一個“分水嶺”，社民黨必須啟動代際更替，綱領方面也將重新定位。德國選擇黨領導人魏德爾稱此次選舉該黨獲得“歷史上最強勁的成績”，取得“巨大成功”，這將進一步擴大該黨的“戰略地位”。

從歷史視角看，本次德國大選的結果既是聯邦德國既有政治傳統的延續，也是當代德國新興政治力量崛起的標志。

聯盟黨“王者歸來”，該黨作為中右翼穩健派老牌政黨，重新成為議會第一大黨，有望重新執政；選擇黨“未來可期”。該黨作為右翼新興黨派，一躍成為議會第二大黨，未來有望上臺。

由于德國特殊政治傳統，德國新政府仍然有待幾大政黨談判結盟產生。同時，由于德國對歐盟的巨大影響，聯盟黨和選擇黨在德國大選中“雙贏”，將進一步左右歐洲各國政局乃至歐盟整體走向。

下文節選自《極簡德國史》第七章 新聯邦探新道路

重新統一的德國是德意志歷史上出現的新類型國家。盡管它在政治、經濟、軍事等體制機制上迅速復制了西德模式，但把一個存在時間長達四十多年的另一類國家迅速、平穩地加以轉化，并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事實上，這一轉化過程特別漫長，甚至在一些方面，直到今天還沒有完成。

政治領域的轉型較為迅速，但也促生了一些新政黨，并在德國政壇產生越來越大的影響力。20世紀90年代初，民主德國的所有黨政機關都被解散，除少數技術人員外，近百萬公務員被解聘。原有的央地關系得到重組，專區改為5個新州，3.5萬名西部官員接掌實權。除了社民黨、基民盟等大黨迅速實現東西部黨團合并外，在統一后的三十多年間，東部的一些政黨通過轉化重組，再度獲得關注。如民主社會主義黨后來與社民黨左翼于2007年合并組建左翼黨（DieLinke），主張社會公正，反對戰爭，倡導生態建設。它在2009年國會大選中的得票率達到11.9%，為歷史最高。隨后，它的影響力逐年下降，到2023年12月其聯邦議會黨團宣布解散。與之相反，德國選擇黨（AfD）在2013年成立后，在東部選區的影響力逐年攀升，它在2021年國會大選得票率有12.6%（位列第三），在2024年歐洲議會選舉中的得票率也達到了15.6%（位列第二），甚至在圖林根州議會選舉中成為第一大黨。它反對歐洲一體化進程，主張德國退出歐元區，抵制非法移民等。東西部的綠黨在1993年合并，改名“聯盟90/綠黨”（Bündnis90/Grünen），得票率節節上升。到1998年，它躍升為第三大黨，并首次進入內閣。經濟領域的動蕩最大，部分舉措引發巨大爭議。

1990年7月1日，由兩德經濟管理人員和企業家組成的國有財產委托代管局（簡稱代管局）啟動了全面私有化改制進程。到1994年12月31日為止，約1.4萬家東部國營企業完成改制，其中95%被西部企業收購，另有3600家企業倒閉。為保證東部經濟的順利轉軌，西部平均每年為東部“輸血”1000億—1500億馬克。截至2000年，聯邦政府和企業向東部累計投資1.6萬億馬克。在這些“血液”中，有一個最特殊的來源，即“團結附加稅”（Solidarit?tszuschlage），簡稱“團結稅”。1991年，新德國政府決定將全體公民及企業所得稅的5.5%納入“德國統一基金”，來支援東德。據估算，“團結稅”約占國家支援東部建設金額的十分之一，大大緩解了政府的財政壓力。不過，對于“老州”民眾而言，繳納“團結稅”的興奮感在20世紀90年代后便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厭惡感。直到2021年，聯邦德國政府才最終提高了征稅條件，約90%的德國人終于不再繳納團結稅。

當然，東部經濟的改善也是有目共睹的。在一段時間里，東部地區的經濟增長率不僅大大超過西部，而且是歐洲經濟增長最快的地區。到20世紀末，東部新建和改建的鐵路超過1.7萬公里，新建住房73萬套。20%的東部人家庭收入已超過西部，購買力接近西部的90%。

東西部之間的“心墻”在一段時間繼續存在。由于統一前的許多承諾無法一步到位，東部人怨聲載道，懷舊心理流行，甚至出現了兩個新詞：一個是“Ostalgie”，即東部（Ost）和懷舊（Nostalgie）的組合；另一個是“Besserwessi”，即“自以為是的西部人”。

1998年，被譽為“統一締造者”的科爾輸掉了大選。社會民主黨人施羅德（Gerhard Schr?der，1944年生）出任總理。這標志著新德國轉入了再謀發展的階段。當時，德國的東西部融合尚未完成，德國經濟正受到資本主義經濟周期的負面影響，而且歐洲一體化和全球化還帶來了物價飛漲的巨大壓力。2002年，德國年度最熱門詞匯就是來自“歐元”（Euro）的新詞“Teuro”，意為“昂貴的歐元”。

施羅德拿出的執政方案是“新中間路線”，即把原來的“社會市場經濟體制”與當時歐美流行的“新自由主義思潮”進行融合，在強調社會公正的基礎上，增加個人責任和競爭。2003年，他拋出了《2010規劃》，實質是拿福利國家開刀，力圖改變企業的職工福利負擔過重、工資附加成本過高、國家管制過多等結構性弊端。但顯然這種想法得不到廣大選民的支持。2005年，施羅德未能通過聯邦議院的信任投票，不得不提前舉行大選，最后被迫下臺。

來自東部的基民盟女政治家默克爾（Angela Merkel,1954年生）脫穎而出，不僅出任總理，此后還連任四屆（2005—2021），執政時間與科爾持平。在“默克爾時代”，聯邦德國繼續高舉“社會市場經濟”的大旗，以兼顧各方利益為原則，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力求達到收支平衡。這些措施包括：提高民生物資之外的增值稅，削減各種與普通民眾關系不大的補貼、對高收入者再課稅10億歐元。這些措施成效明顯，不到一年時間，德國經濟就出現了明顯回升。在2007年開始的全球金融危機里，默克爾政府迅速出臺兩套經濟振興計劃，用加強投資、降低民眾稅收負擔等辦法，渡過了難關。在外交領域，默克爾延續了施羅德的一些觀念，始終堅持“歐洲中的德國”這一基本定位。政治上，德國在歐洲議會中的議席數量是最多的（99個）。經濟上，德國是歐盟的最大經濟體，它向歐盟支付的費用比它從歐盟拿到的資助要多100多億歐元。作為歐盟的發動機，德國一直扮演著歐洲發言人的角色。在世界各項事務面前，默克爾從不猶豫，積極發聲。她與大國首腦都保持著既友好，又能夠坦誠對話的關系，甚至法國報紙都稱之為“歐洲祖母”，美國《時代周刊》叫她“歐洲女士”。

2021年10月，默克爾卸任總理。她本可以繼續參加競選，但她放棄了。根據2020年的一項民意調查顯示，在長期執政里，默克爾在德國的支持率一直都高于50%，最低僅跌至52%（2010年），最高時為86%（2014年）。默克爾還連續9年蟬聯《福布斯》全球100位最具影響力女性榜單榜首。然而，在這位“鐵娘子”執政的末期，難民危機、中美競爭、新冠疫情等問題接踵而至，世界格局不斷演變，德國社會動蕩不安。這一切讓默克爾感到力不從心了。她在離職儀式上表示自己有幸生活和工作在一個“不可思議的時代”，執政這些年是“充實和艱難的”，總理職務讓她“在政治和人性上受到了考驗，同時也充實了她”。

默茨在默克爾于2000年當選為新任黨主席后與她站在一起。 圖源：羅伯托菲爾/美聯社。

社民黨人朔爾茨（Olaf Scholz，1958年生）曾擔任默克爾內閣的副總理。2021年12月起，他成為新一屆德國總理。在隨后的三年里，新冠疫情、俄烏沖突、中美競爭、巴以沖突持續性地對德國外交形成沖擊。不僅如此，極右翼的選擇黨在地方選舉、國會選舉和歐洲議會選舉中的崛起，也是朔爾茨內閣不得不面對的嚴峻考驗。

奧拉夫朔爾茨 （Olaf Scholz） 2月15日在慕尼黑安全會議上發表講話。圖源：Johannes Simon/GettyImage

《極簡德國史》
孟鐘捷 著
東方出版中心2025年2月
定價：68.00元
ISBN：9787547326626
東方看世界區域國別極簡史叢書

內容簡介

本書是著名學者孟鐘捷整合德國史研究和極簡史寫作的全新探索。德國歷史一波三折。一面是秩序、繁榮和理性，另一面是戰爭、暴政和混亂。歷代史家不斷爭論，德意志道路是德意志人獨特性的產物，還是世界歷史普遍性的表現？

本書作者超越傳統問題，化繁為簡地指出，德國歷史的主線是國家形態的演化和躍遷：神圣羅馬帝國盛極而衰；德意志民族國家姍姍來遲；松散的德意志邦聯潰散；集權的德意志帝國誤入歧途；民主的魏瑪共和國夭折；邪惡的第三帝國自取滅亡；聯邦德國和民主德國纏斗；當代德國走到民族國家和歐洲聯盟的路口。德國史是一個國家的發展史，也是國家形態的演變史，為人們理解民族和國家、國家和世界的關系，提供了經驗和教訓。

本書思路清晰、觀點新穎、開本小巧、文字生動、圖片豐富、全彩印刷，分享德國研究的名家名作，介紹德國名勝古跡，陪伴讀者閱讀德國，走遍德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