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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家和:談陳垣先生的學術

劉家和/口述 陳寧/整理
2025-02-25 13:36
私家歷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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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家和,1928年生,江蘇六合人,北京師范大學歷史學院教授,中外古史比較研究的領軍人物。師從錢穆、唐君毅、牟宗三等。劉先生兼治經學和史學,著眼于在實質層面回應黑格爾關于中國歷史的觀點,力圖打通中國史和世界史,進行中西歷史比較研究,同時致力于哲學方面的思考。本文來自劉家和先生的學術和生活自述《困學卮言》。

歷史學者所讀的書當然離不開史書,包括史料。史料分一手、二手、三手,我們怎樣找到史料?找到后怎么讀?史料內容可信度有多高?發現不同史料對同一事件的記載有不同怎么辦?所述內容是否能懂?這些都是有關讀書的問題。史料一詞過去也叫作史源(historical sources),研究史源的學問叫作史源學。陳垣先生是史源學大家,我們可以圍繞他如何治學談談找史料的問題。

陳垣(1880年11月12日—1971年6月21日)

陳垣先生讀了梁啟超對玄奘事跡的年代考證,提出反對意見。梁先生在《中國歷史研究法》一書中講述,他在給玄奘作年譜的過程中發現有年代的問題。依據玄奘弟子所著的《續高僧傳》和《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玄奘離唐西行的年代是貞觀三年(629年),返唐時間為貞觀十九年。梁先生認為,返唐時間沒有問題,問題是離唐年代。因此,他做了非常詳盡的考證,最后將玄奘出發時間從貞觀三年改定為貞觀元年。梁氏的論證有好幾個方面,其中重要的有兩點:第一,玄奘回唐的年代為貞觀十九年,在外十七年,但是,掐頭去尾計算,如果貞觀元年出行,在外十七年,也可以是貞觀十九年返唐。第二,梁氏從玄奘途中所見之人方面考察,以定其離唐年代,這一另辟蹊徑的手法無疑是匠心獨具的。他發現玄奘在西突厥見到了當時的葉護可汗,立刻查閱了有關史料。他先查到晚出的《資治通鑒》說葉護可汗于貞觀二年被殺,但不甘心,他要從正史中查出《資治通鑒》所依據的材料。最后他在《新唐書·薛延陀傳》中找到葉護被殺于貞觀二年的記載。梁氏因此指出,如果按照傳統的貞觀三年出行的說法,玄奘不可能見到葉護可汗,因為后者于貞觀二年既已被殺,因此他的貞觀元年之說成立。

對于梁啟超先生的論證,陳垣先生進行了進一步的考證。陳先生指出,宋代的《資治通鑒》中貞觀二年葉護被殺之語,源于唐代的《通典》,《通典》明言葉護于貞觀元年見弒,而《通鑒》割裂原文,說成二年,有誤。另外,陳先生發現,《冊府元龜》也明確記載西突厥的“統葉護”(葉護可汗)在貞觀元年為伯父所殺,并指出,《冊府元龜》記載唐代史事,多依據《實錄》按年編排,史料可信度很高。更重要的是,陳先生依據《通典》發現,西突厥的葉護可汗有兩個:統葉護和肆葉護,后者是前者的兒子。貞觀元年,統葉護被伯父殺死,伯父自立為俟毗可汗,而統葉護之子肆葉護與俟毗爭立并于貞觀三年統一西突厥。玄奘于貞觀三年出發,貞觀四年抵達西突厥,所見可汗是肆葉護而非統葉護。如此,則法師貞觀三年離唐之說不誤。陳垣先生的論證,不僅解決了玄奘西行的年代問題,而且使西突厥統葉護被殺,俟毗篡位,肆葉護復仇并重新奪回汗位這段歷史重現在史學界。

梁啟超先生透露,他為玄奘作年譜時,憑借的史料合計不下二十種。我們看到,盡管梁氏盡可能搜集史料,但他仍然遺漏了《通典》和《冊府元龜》兩部重要的著作。他所依據的,主要是《資治通鑒》和新舊《唐書》,也許他只相信正史。陳垣先生沒有局限于正史,他能夠利用政書《通典》和類書《冊府元龜》這樣的材料,深知其可以補足正史的缺失,甚至可以糾正正史的錯誤。《通典》著于唐代,敘述唐以前制度所依賴的是二手材料,而敘述唐代情況則依據一手材料,因此對唐代的敘述有相當高的可信度。另外,《冊府元龜》從宋代的散佚到后來的殘卷借從日本拍照之機而留存之命運,使陳垣先生對它有特別的關注。

上述對梁先生和陳先生引用史料的對比并沒有抑梁揚陳的意思,我只是想說明,搜集史料的問題不容小覷,它可能直接影響到學者的觀點和結論。大師不免有疏忽的時候,何況我們?有了一個研究題目,進行史料的搜集時,要盡量做到占有所有的史料,所謂竭澤而漁。梁先生沒有做到,而陳先生做到了。再者,讀書是一個積累知識的過程,博覽群書可以為研究工作打好堅實的基礎。博覽群書的前提是認為自己的知識不夠,必須加倍努力。如果滿足于現有的知識,很難產生讀書的動力。陳垣先生在六十九歲時曾對學生們說:“我明年七十,更覺得所見太少,所知太少。并非自餒,亦非自卑。諸君比我聰明,三十五歲時將與我相同。”(《史源學實習及清代學術考證法》)這句話聽起來是謙虛之言,但我相信,這是陳先生一生的座右銘,他對知識的不斷追求,正是源于此。

陳垣先生說,做學問搜集資料,要“竭澤而漁”。張之洞的《書目答問》這本小書,陳老兩年內讀了兩遍,第二遍比第一遍讀得還要細致。“澤”就是知識結構。現在的人主要靠上網找資料,輸入幾個關鍵詞,就找到所有的材料,可以說是“一網打盡”,與竭澤而漁差不多。但是,網上搜尋只是一個捷徑,只能是一時有效。對做學術的人來說,人腦要先于電腦而動,電腦要因人腦而用,這種主從關系不能反過來。《書目答問》告訴我們如何做學問,告訴我們最基本的材料都在哪里。搞古代史,要先從清代的學術史入手。讀《左傳》,如果僅僅從《左傳》的“文”開始讀,就缺少了“獻”這一部分,即后人,尤其是清人,對《左傳》的研究。《書目答問》所列的史學、經學、小學與這些的關系,十分有用。所列的史學家,有幾個不是經學家?有幾個不是小學家?一流的史學家同時又都是經學家和小學家。史學部分有不同的門類,清楚地掌握這些門類,頭腦中就形成了知識結構的網絡,有層次,也有一個一個的澤。每個問題都屬于某一個具體的澤,要解決這個問題,就必須在它的澤中尋找答案,做到竭澤而漁。找錯了澤,就無法獲得資料。大海不是澤,無邊無際,無處入手,讓人如同老虎吃天,無處下口。澤與澤是搭界的,類似洞庭湖,包括多個湖,一個湖就是一個澤,面積是有限的。研究一個題目竭一個澤,研究做多了,這些澤在頭腦中就形成了知識庫。

陳垣先生的《元西域人華化考》,研究元朝的“色目人”漢化的程度。這是個非常有意義的課題。過去人們對清朝滿人的漢化情況了解很多,對色目人的情況了解很少。史書中提到色目人的名字,將他們的事跡尋找出來就不容易了。陳垣先生看了幾百種書,除史書之外,還有小說、筆記、書信、文集,等等。他是如何知道從這些材料中尋找的?關鍵就是他平時頭腦中就有一個個的澤。

我要提倡陳垣先生的治學方法,并弘揚光大。我一定要向有關領導建議,否則我對不起我們的民族。我能活多久,這是上天的事,我只管自己的事,能做就做。我希望能辦一個關于陳老治學方法的研討班,國際性的,不僅有國內學者,也要有西方學者。現在西方漢學家讀古書的能力遠遠不如十九世紀、二十世紀的大學者。

有幾個詞,我發音不準,一個是血統論,一個是學統論。前者是血緣關系,我們稱為血統;后者是師從關系,稱為學統。還有一個詞是水桶論。就學統方面說,現在與陳垣先生有過學術關系的人,已經很少了。他的學術一定要被繼承下去。我覺得陳老是有意識地補足自己的短板,哪方面不行,就補哪方面。陳老與當時的國際漢學界保持聯系和交流,尤其與法國的伯希和(Paul Pelliot)交往甚密。現在法國沒有伯希和了,中國沒有陳垣了。

黃宗羲的《明儒學案》非常重要,開創了中國學術史。他將明儒的學統關系講得很清楚,包括縱向的師承,橫向的同門,各有什么書,各有什么見解。后來他又開始寫《宋元學案》,但沒有做多少,由全祖望接手完成,篇幅比《明儒學案》大很多,也很精。陳垣先生對這兩部“學案”的內容非常熟悉,可見其重要性。顧炎武的《日知錄》是考據性質的札記。顧炎武之前有王應麟的《困學紀聞》、黃震的《黃氏日鈔》,顧炎武之后是錢大昕的《十駕齋養新錄》,這部書做得最精,學術上有很多新發現。我寫那篇關于《日知錄》的文章時,不知道應該讀《黃氏日鈔》,這說明我不夠資格研究顧亭林。經陳老的指點,自己才驚醒。顧亭林是反對陸九淵和王陽明的,黃梨洲兼采陸王。在經學領域里,顧亭林是漢學經學家,黃梨洲是漢學兼宋學的經學家。顧亭林和王伯厚(王應麟)的書很有意義,都是在亡國后寫的。王應麟、顧炎武的著作寄托了關于亡國的思緒。《日知錄》刻版時,原文有改動。顧炎武提到的“國朝”是指明朝,刻版時改為“前明”。陳垣先生在抗戰中寫《通鑒胡注表微》,也有同樣的共鳴。

陳垣先生有愛國思想。他用全祖望《鮚埼亭集》作史源學教材,表彰清初的明朝遺老。全祖望是乾隆時期的人,但他有明代遺老思想,也是個全才,通經學、史學、小學、詩文。黃梨洲寫《宋元學案》,但是沒做多少,大部分是由全祖望做的。這是中國第一部學術史。宋朝末年的文天祥、作《困學紀聞》的王應麟、作《文史通考》的馬端臨、作《黃氏日鈔》的黃震,他們都是同科的。陳老在淪陷時寫的《通鑒胡注表微》寄托了民族情懷。

史學界的“二陳”,即陳寅恪、陳垣,刻意不碰經學,因為經學有很多不可解決的問題。陳寅恪先生說自己“不敢觀三代兩漢之書”,這看起來是謙遜之辭,其實是因為先秦兩漢的書很少,語焉不詳,證據不足。陳垣先生直到七十歲時,才準備通讀《十三經》,但后來沒有實行這個計劃。他們一輩子只做史學,不做經學。他們經歷過兩種擯棄經學的形式。一種是革新派,反對古書,比如國民黨元老吳稚暉,主張將線裝書扔到茅廁里去。另一派是“新儒家”,即梁漱溟、熊十力、唐君毅等人,捍衛傳統。“二陳”代表了近代史學的開端,史學真正從經學中分離出來。過去經學和史學總是聯系在一起的。

熱河文津閣的《四庫全書》轉到北京,陳垣先生能夠先看到。他發現《四庫》缺乏有關基督教的文獻,他想按照朱彝尊的《經義考》和謝啟昆的《小學考》的方法補足基督教的書。搜尋所有的書,存在的,不存在的,都收錄。對存在的書,介紹有哪些序,哪些跋,哪些評論,讓讀者有一個大概的了解。對已不存在的書,也盡量對其內容做介紹。陳老雖然不碰經學,但會采用《經義考》的方法做基督教的文獻。他研究基督教、佛教、伊斯蘭教,都不搞教義,而是搞宗教之間交流的歷史。

研究經學的,天分低的人,考證一點具體的東西;天分高的,立足于好幾個點。二者都可以成名。這樣的話,功名利祿都來了。兩漢以后的史料,非常豐富。不僅數量龐大,而且專門知識的科目也多。陳垣先生的《元西域人華化考》非常有價值,可以說是“經國文章”,大手筆,讓我讀起來愛不釋手。其重要性在于揭示了當時外族人認同的是什么文化的問題。他使用的材料,一般人都不知道,也不會用。陳寅恪認為,清代做史學的著名人物,如趙翼、王鳴盛、錢大昕等人,都是做了大官以后再做學問。他們研究歷史,不是為了出名,而是為了消遣。要出名,必須做經學。經學到了清代末期,已是烏煙瘴氣。古文經學很腐朽,今文經學走火入魔。

我從南方來到輔仁大學,心境發生了變化。在江南大學時,上錢穆先生的課,了解他的學問。錢先生做考證,做大課題,發現康有為的《新學偽經考》是錯誤的,寫出《劉向歆父子年譜》予以辯駁,一舉成名。錢先生也搞年代、地理、先秦諸子,等等。我非常感激錢先生,錢先生告訴了我通史的重要性,如果沒有他的教導,我不會考慮魏晉南北朝史的問題。《廿四史》中,我最薄弱的是《元史》。但是,我到了北京以后,感覺錢先生在學問之精的方面,不如陳垣先生。史學界“二陳”之說,不是隨便叫出來的,二位的成就有目共睹。陳垣的考證,發現葉護可汗有兩個,因此指出梁啟超先生關于玄奘西游年代的問題;陳先生還考證出有兩個郝天挺,一個在金朝,一個在元朝,一個是元好問的學生,一個是元好問的老師,后代史家認為是一個人,陳老的這一發現糾正了史書的錯誤。陳老是無書不看,所以能發現別人沒有發掘的東西。

顧炎武的《日知錄》“停年格”條提及“辛琡”,但后人注《日知錄》時,不知辛琡是什么人,遍查古書也找不到。陳垣先生發現,“辛琡”是北魏的“薛琡”,顧炎武誤寫為“辛琡”。

民國初年,孫中山先生在南京任臨時大總統,邀請袁世凱到南京任大總統,袁不愿意脫離他在北京的大本營,因此在北京召開國會,陳垣先生任國會議員。當時陳漢章提議以孔子之教為國教,梁任公先生也贊成,這與他的老師康有為先生有關,但陳老反對。陳老研究宗教,了解基督教。他從中西文化史角度看問題,認為中國應該開放,不能閉關。英斂之辦輔仁大學,當時天主教會的馬相伯看中了陳垣老,同意由他擔任輔仁大學校長。……陳老著《元也里可溫考》,研究基督教。

陳老是做過官的,當過教育部次長,但一心想做學問,離開政治。任國務總理的梁士詒因此很不滿意。如果陳老繼續擔任副部長,也就無足輕重了,歷史上的副部長太多了。現在陳垣就是陳垣,一提中國的歷史學家,其中就有他。

在南方的時候,錢穆先生給我兩個影響。一個是必須要有強烈的通史意識,因此我做中國歷史和西方歷史,都注重一個“通”的概念,在研究橫向的同時,關注縱向的。第二個影響是如果要研究先秦諸子,必須熟悉清代學者的成果,尤其是清人的考證。宏觀的理論思維與微觀的考證結合在一起,這就夠用一輩子了。到了北京,陳垣先生給我的影響是讀書要精。陳老對我關于顧炎武文章的點評,引起我深刻的反思,反思自己讀書的不足之處,反思自己讀書的精準度在哪一個層次,反思自己與陳老的差距,從中學習前輩的讀書方法。

陳垣先生比錢穆先生長十五歲,讀書比錢先生精,博的方面也勝于錢先生。陳老決不寫通史,他對歷史學的研究和貢獻是別人做不到的。他開拓的年代學,如《中西回史日歷》《兩千年中西歷對照表》,對研究歷史的人而言不可或缺,不知歷法行嗎?陳老的《史諱舉例》研究歷史上的避諱,不知道避諱的規則,讀古書就不精,甚至讀錯,能不重要嗎?《釋氏疑年錄》講年代,錢大昕先做,沒有完成,陳先生接著做下去。陳老的《校勘學釋例》,提出的對校法、本校法、他校法、理校法,就是運用邏輯,中國的歷史理性也有邏輯。西方人講究歷史的真實,有兩種真實:一種是符合說,所講的東西要符合客觀;另一種是連貫說,前面所說的要與后面說的一貫,不能有矛盾。陳先生的本校法,就是強調前后不能自相矛盾。

學校曾經給陳垣先生派過一位助手,那是我的學長,但他不能勝任,很快就回來了。其實若派我去就好了,但我是搞外國史的,我爭取去也不行。

陳老做官,對做學問很有幫助。他能夠以教育部次長和北圖館長的身份經手敦煌的材料,組織人手對《四庫全書》進行整理、編號碼。他找材料太方便了,別人沒有這個優越條件。

談及“文獻”,陳老對我來說,就是“獻”。何晏注《論語》的“文獻”:“獻,賢也。”

我年輕時讀過梁啟超先生的《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有了大概的了解,但后來發現他的研究不夠深,沒有層次。梁先生比陳垣先生大七歲,梁的學術成就是巨大的,陳沒有達到梁的程度,但是讀書之精,梁比不上陳。

本文節選自劉家和口述,陳寧整理:《困學卮言:史學家劉家和先生的學術和生活自述》,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25年1月出版。

    責任編輯:彭珊珊
    校對:劉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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