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路

引

子

東晉著名詩人陶淵明曾寫下過一句膾炙人口的詩句：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上海也有南山嗎？放眼看，上海有佘山，如今又添了CM級別的雙子山，但從來沒聽說過有南山。

在靜安區的老閘北地區倒是有一條南山路。南山路上新建的樓盤已基本建成，高高的樓群勝過一座座山，為南山路增添了悠然的韻味。

01

寂寂無名的南山路

從我家陽臺向東眺望，可以清晰地看到中興路上高樓林立，幾個新樓盤名稱也起得頗為雅致古奧。

南山路位于靜安區（原閘北區）中部，與芷江西路并行，只有短短的一段。東起西藏北路（原和田路），西至共和新路，呈東西走向，全長不過300多米，屬于上海典型的毛細管狀小馬路。

這片區域在明朝時屬于嘉定縣，清朝時則劃歸為寶山縣，到清末民國時隸屬于彭浦鄉。此地原為吳淞江河道途徑處，后開掘出一條小河道朱家浜，散建著一些自然村落，洪南山村就在其中，想必當年還是一派田園風光吧。

1921年村民為出行便利，修筑了一條泥路面，暫且借洪南山村之名，就叫南山路，一直叫到現在從未改名。1945年由工務局鋪設成煤屑路。1949年后，小河浜和荒地都被填平，1965年建成了柏油馬路。改革開放后的1982年，南山路經過拓寬，因為先前來此租借或搭建私房的居民不斷增多，且因為南山路處于中山北路內環線以南，緊鄰共和新路和西藏北路（原和田路）通衢大道，離老北站或上海火車站都不遠，地理位置極佳，自然是人口密集歸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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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素功墨莊

說實話，南山路這條小馬路在上海本來寂寂無名，但位于南山路128弄30號的曹素功墨廠卻聲名遠揚。徽墨與湖筆、宣紙、端硯齊名，被世人視為"文房四寶" 中的珍品。

圖來自網絡

1956年國家實行公私合營后，“曹素功堯記”、“屯鎮老胡開文”等五家著名墨莊合并為曹素功墨莊，最終整體搬遷到南山路上，更名為上海墨廠（徽歙曹素功）。

曹素功墨配方極為嚴格，用料講究，工藝精良。其獨特之處在于：色澤如漆，黑中透紫；香味濃郁、經久不散；墨跡保真，不蛀不腐。

清康熙皇帝巡視江寧時，曹素功曾多次前往江寧進獻寶墨。康熙試用后大為賞識，賜曹氏"紫玉光"三字，后又用該名制成“漱金紫玉光”墨。

上海墨廠廠長、中國文房四寶制墨藝術大師
曹素功制墨技藝第十五代傳人徐明 圖來自網絡

1914年、1926年，曹素功墨分獲日本東京大正博覽會和美國費城國際博覽會金質獎章、獎狀；1980年、1982年又兩次榮獲國家優質產品銀質獎。“紫光玉”“蒼龍珠”等名墨，作為國禮贈送給國際友人，墨香飄四海。

隨著2015年底原閘北和靜安兩區合并，成立新的靜安區，位于內環地段的南山路土地資源越發顯得稀缺，前兩年洪南山宅地塊被納入舊改征收范圍。

作為“非遺”文化單位的曹素功墨廠，是留還是走？牽動著許多人的心。

時任市政協委員周海波聯合60多位市政協委員，撰寫提案《挽救老字號文化品牌“曹素功”》，引起相關部門極大重視，最終曹素功墨廠搬遷到楊浦區軍工路1300號“筆墨宮坊”，老樹發新枝，墨香沁人醉。

圖來自網絡

廠雖遷，情卻留，廠里有許多職工早已在南山路周邊安家落戶，子孫開枝散葉，對這片土地懷有很深情誼。依依惜別之時，曹素功制墨技藝第15代傳人徐明用曹素功定制墨揮毫寫作，贈送給動遷居民“更上一層樓”等吉祥祝福話語，祈盼著明天生活更美好。

03

文化底蘊深植

老閘北人都知道，南山路這條小馬路相對冷僻，行人一般不會從此經過，因為邊上就是芷江西路，基本上成為住戶的出入小道。

曹素功墨莊當年為何會單單選中南山路這塊地方？直到現在我才有些恍然大悟。

從南山路往南，經過中華新路、中興路，就是永興路，1915年成立的私立市北公學（市北中學）就坐落在這條路上。盡管期間市北中學曾幾番搬遷，最終辦校者不忘初心，還是回到了永興路上，孕育著一代又一代莘莘學子。

中華新路459弄10號，原閘北區業余大學所在地，與居民住房雜然相處。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經我的老師唐濟先生介紹，課余到業余大學給檔案部門職工講解應用文寫作。

記憶中，這條弄堂狹長且凹凸不平，春夏季節，住房兩邊閑坐著不少納涼閑聊的鄰居，騎車經過時非常擔心會碰到。

閘北業余大學校舍 圖來自網絡

當我心急慌忙地跑到三樓教室時，剛下班不久略顯疲憊的學員們已然端坐好，有的連晚飯也來不及吃，雙眸充滿著渴盼知識的光芒，真是令我有些汗顏，不敢搗糨糊。

這段記憶想來有些沉重，但也深感美好。現在業余大學已合并到上海行健職業學院，入校學生過萬，在全國高等職校中頗具規模和影響。

中華新路上有一家靜安區閘北中心醫院，現在已正式成為同濟大學附屬醫院，妥妥的三級醫院。

還有閘北體育館，曾舉辦過世界特奧會舉重比賽、市民體育大聯賽羽毛球總決賽、上海國際茶文化節開幕式等重大活動。

閘北體育館 圖來自網絡

與此遙相呼應的有上海火車頭體育場，這是上海鐵路系統的體育場，門口黑漆漆的一節火車頭，顯得威猛而有力量，似在無言地展示著曾經的輝煌與喧嚷。

火車頭體育場

毫不夸張地說，沿著南山路輻射出去500米內，教育、醫療、體育等資源和設施相對齊備，文化底蘊深厚，既大隱隱于鬧市之中，交通出入又甚為便捷，難怪曹素功墨莊會一眼相中此處了。

04

新新百貨商廈

綜觀原閘北區商業街布局，南面以天潼路商業一條街、老北站商業一條街、不夜城商業圈為主，中部則是大寧國際商業中心秀拔挺立，北部彭浦地區有聞喜路、臨汾路商業一條街，南中北彼此烘托與輻射。

離南山路一箭之遙的芷江西路就顯得有點尷尬，“五月花”商業街區至今尚不成熟，盡管小吃食鋪林立，充滿速食化的煙火氣，卻缺少精致化、品質化的中高檔餐飲店。

位于中興路上海長途汽車站對面的金融街商業一條街已在慢慢孵化人氣，“小南國”、“醉輝煌”等品牌餐飲店稍能撐起些場面，但遠水難救近渴。

這就讓我想起原位于共和新路口、中華新路567號上的新新百貨商廈，1988年3月開業。新新百貨商廈當年可是上海建國后建造的營業面積最大的單體結構商業樓，營業面積有5000平方米，成為上海北部地區居民購物休閑的天堂。

新新百貨大樓 圖來自網絡

毫不夸張地說，當年一走進商廈，迎面而立的滾動電梯上，站滿了前來購物游玩的市民，尤其是節假日摩肩接踵盛況空前，商廈內到處是大人叫、小人鬧，還有會眨眼的洋娃娃朝你笑。

老財貿職工回憶起曾在商廈內舉辦過市級商品展銷會，那時，為了慶祝新新百貨商廈開業，上海財貿系統舉行了一場迎龍年大型商貨展銷活動，商品琳瑯滿目，市民購物情緒噴涌高漲，市財辦各位領導親自坐鎮，諾大商場每天熙熙攘攘，熱鬧非凡。五層樓的商鋪內，食品玩具、針棉織品、化妝品、搪瓷玻璃工藝品等琳瑯滿目、應有盡有。

05

重塑消費“潑天流量”

如今，很多老上海人還記得這次展銷活動。新新百貨商廈銷售的火爆，帶動了夜市餐飲的持續旺盛。

就在中華新路、共和新路口，每逢仲春、夏季，沿街商鋪的人行道甚至延伸到馬路上，都是各式小吃攤點，喧嚷聲煙火味嚴重影響到交通出行和住家居民，電視臺屢次曝光，市容城管不斷執法，卻又死灰復燃，難以根治。現在這種景象已不復存在，動遷居民外環化，造成中心城區空心化，摩天商廈折疊化，城市管理精細化等都是綜合因素。

但至少說明市民的強烈消費欲望與需求需要引導，有關部門能否重塑中高檔商業尤其是餐飲業，接住“潑天富貴”消費流量，值得期待。

尾

聲

從南山路上曹素功墨莊，到內環新盤，人的一生總是離不開衣食住行，而人生的最高追求則是享受生活的品質與品味，這來源于我們厚重的傳統文化。

在這片墨香四溢的南山路上，我們有理由期待生活的城市會變得越來越好。

城讀特約撰稿人：王智琦

作者介紹

1978級華東師大中文系學生，1982年畢業。1987年考入華東師大中文系現代漢語研究生班，1990年結業 。曾任中學語文教師，在原閘北區委宣傳部、政協辦公室、區委統戰部等部門工作，2020年從靜安區委統戰部退休。在《新民晚報》《勞動報》《新民周刊》《上海灘》等報刊發表文章一百余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