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天，英國最受歡迎的藝術家約瑟夫·馬洛德·威廉·透納（Joseph Mallord William Turner）將迎來誕辰250周年。

澎湃藝術獲悉，為紀念透納誕辰，英國曼徹斯特惠特沃斯美術館近日舉辦了特展“光與影”，展出了一系列版畫與水彩畫作。其中，《Liber Studiorum》（研習之書）是透納耗時20年完成的71幅版畫系列作品，此次展覽得以將其全部展出，以獨特的視角展現他是如何在版畫與繪畫中利用線條、色調和空間的。

透納于1775年4月23日出生在倫敦的考文特花園，父親在那里開了一家理發店。在21世紀，人們似乎一致認為他是英國最偉大的藝術家。那些留歐派和改革派選民、及英格蘭銀行等都同意這一點。每個人都很喜歡透納先生。

透納自畫像（2020年的英鎊紙幣上選用了透納肖像）

透納一直活到1851年，其繪畫藝術也越來越接近抽象藝術，被一些人嘲笑為到處亂扔黃色的 “芥末粉”。約翰·拉斯金（John Ruskin）的《現代畫家》（Modern Painters）是一本關于透納的最好的書籍。他是為了糾正這些錯誤言論而寫的。如今，與透納同時代的約翰·康斯太勃爾（John Constable）的擁躉們仍在爭論他們的偶像才是真正善于觀察真實的藝術家。不過，相比透納，康斯太勃爾的熾熱天空、沸騰的海洋和發光的蒸汽是不是有點含糊不清呢？

透納，《肯特郡烏普諾城堡》，1831-1832年

近日，英國曼徹斯特的惠特沃斯美術館舉辦了透納紀念展“光與影”，呈現了透納的水彩畫和版畫精品，也回答了懷疑者的質疑。與近期的其他展覽相比，這一展覽沒有那么張揚，或者說少了些煙霧繚繞的感覺。這也使得展覽更具有啟發性，揭示了透納是一個多么深思熟慮、耐心觀察世界的人。他是多么真誠地相信風景藝術的救贖力量。

展覽中有一幅令人驚嘆的巨幅水彩畫，向觀眾介紹了年輕的透納。這幅令人心馳神往的作品創作于 1798至1799年，描繪的是約克郡伊斯比附近的圣阿加莎修道院。20歲出頭的透納在這幅畫中展現了他日后藝術創作中的所有崇高效果：天空融化在白色的光線中；藍色的云朵變成了宇宙的折射；廢墟修道院倒映在靜謐神秘的水中，預示著莫奈的到來。但是，這種詩意的陶醉是通過精確的繪畫來實現的。他先用鉛筆準確地勾勒出哥特式石雕、地層巖石和放牧牛群的細節，然后再用色彩將其點染。

透納，《從卡拉亞橋眺望佛羅倫薩》

透納，《威爾士登比郡蘭戈倫》

透納的一生歷經偉大的工業革命。此時，工業世界崛起了。他描繪了火車、輪船和冒著黑煙的工廠的到來。他甚至對早期的攝影產生了興趣。在這里，這一切都走在了他的前面。年輕的透納生活在一個大自然尚未被新發明改變和破壞的世界里。這也是他所需要的，他需要這種自然的穩定。他出生在倫敦這個最現代化的城市的中心，他渴望大自然的寧靜。他的約克郡修道院水彩畫是在一次北方寫生之旅中繪制的。藝術家是孤獨的朝圣者，這種模式他堅持了幾十年。

透納，《橡樹，漢普頓宮，赫里福德郡》

透納，《修道院水池》

他對風景藝術的深刻理解與逃離瘋狂的人群有關。年輕的透納并非厭世，從漁民社區到裸體女性，他筆下到處都是人。尤其是裸體，如1802年的一幅水彩畫中，一女子赤身裸體地在瀑布旁的巖石上休息。當時，27歲的透納還是一個充滿激情的年輕人。這是一個美好的地中海時刻，但被歸納為克萊德河邊的風景畫，因為在19世紀早期的蘇格蘭裸浴似乎聽上去不太靠譜。

所以，這一描繪是幻想式的，透納聲稱自己擁有最高的藝術許可。17世紀的畫家克勞德·洛蘭（Claude）創造了一種宏偉的靜止、夢幻般的風景畫風格，古典神話中的人物在意大利陽光明媚的山丘上栩栩如生。而此次展覽的核心則是透納最狂熱的一次嘗試，他試圖與克勞德相媲美，甚至成為克勞德。

透納，《蘇格蘭泥炭沼澤》，選自《Liber Studiorum》（研習之書）

若說透納的油畫是暴風雨中的光之狂想曲，那么其版畫則是精心編排的交響樂。大約在1806年，透納開始著手創作一部風景藝術大全《Liber Studiorum》（或稱《研習之書》）。這部作品于1807-1819年間分14個部分出版，耗時20年，包含了71幅蝕刻版畫的作品，重構了自然、歷史與想象力的關系。此次展覽也展示了這71幅作品。

透納，《瑞士巴塞爾》，選自《Liber Studiorum》（研習之書）

這是透納的風景畫理念宣言，他將其蝕刻并雕刻成版畫，以讓盡可能多的人看到。克勞德蝕刻過《真理之書》，透納的做法既是向他表示了敬意，亦是一場關于風景畫本質的自我革命。如《米涅瓦神廟》原作可能是克勞德的，描繪著地中海的河流和廢墟，而透納在其藝術夢境中尋找，看到某種原型和永恒的東西。

觀看70余幅棕褐色的版畫可能聽起來并不那么令人興奮。據了解，惠特沃斯的版畫來自透納的工作室。畫作的質量和清晰度令人驚嘆，山巒、廢墟和水面在虛擬現實中躍然紙上。

透納，《約克郡海岸，惠特比附近》，選自《Liber Studiorum》（研習之書）

拉斯金說：“他用色彩作畫，卻用明暗思考”。這句話也啟發了展覽的標題——光與影。在這里，你可以理解拉斯金的意思。透納只用黑白兩色作畫，并與天才蝕刻師和雕刻師合作，用明暗來塑造空間。你在作品《Liber Studiorum》中看到的是他對結構的把握，這也是他所有藝術的基礎。他對索爾維苔蘚的描繪讓人如癡如醉，因為你能感受到遠處的風暴在退去的荒涼沼澤上聚集的堅實力量。正是精準的透視賦予了這一陰暗場景的十足現實感。

透納，《平靜》，選自《Liber Studiorum》（研習之書）

透納也在此證明了單色的版畫也可以超越色彩。通過控制蝕刻液的腐蝕時間，他在銅版上創造出多層灰度，如《黎明中的諾勒姆城堡》里，其運用灰度的方式預示了之后的攝影術的革命。在這里，風景不再是人類戲劇的背景，而是吞噬一切的主體。

透納，《羅馬內格羅尼別墅》

透納向我們展示了真實的世界，同時也展示了我們自身之外的世界，展示了光與影。他對空間復雜真相的洞察力不僅超越了莫奈，也超越了塞尚。藝術家一直在問自己：“活著是什么？”那就是除自身之外，存在的事物與人。他的藝術讓你愛上這個世界。

展覽將展至2025年11月2日。

（本文編譯自《衛報》，部分內容結合自惠特沃斯美術館官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