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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貼上“普通”的標簽之后:做個不被定義的“普通人”
圖文丨未來編輯部 · 新潮學生
曾曼睿 安靜靜 陳子心
林秸妮 孫士雯 朱雪莉
指導老師 | 白凈
傳播策劃 | 王萬陽
責編 | 林秸妮 黃璽澄
本文首發于微信公眾號"新潮",原標題為 《在被貼上“普通”的標簽之后》。

如果一切都從光芒開始,那么普通又意味著什么?從五湖四海的“佼佼者”,到踏進985高校校門的那一天起,或許很多人便開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落差——曾經在小環境中被仰望的光環,被更耀眼的同齡人輕易淹沒。普通的現實就像一面鏡子,逼迫每個人直視自己的局限與不足。
但普通真的只是平凡和無力的代名詞嗎?新潮采訪了某985高校校園里的“普通人”,發現“普通”并非成長的障礙,而是發現自我、邁向更多可能的起點。它的意義,不在于讓人止步,而在于為每個人打開屬于自己的獨特路徑。

從“被優秀淹沒”到“找到新的起點”
在一群“優秀者”中,承認“普通”或許是給自己找到了新的起點。
對于某985大學本碩計算機專業的小Mo來說,早在高中時就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平凡”。小Mo回憶在高中參加模擬考的經歷提到,“當時聽到同學在談及考試的題目,明明我也學過,但就是一點也融入不進別人的話題,更不敢提問,生怕自己被鄙視。”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與別人的差距。
這種無力感并未隨著高中結束而消退。到了大學,看著同學們輕松談起高中競賽、提前學習的課程時,覺得自己與他們并不在一個世界,甚至他人談論的游戲都好像更高級一些。而自己只覺得滿頭霧水,仿佛學習、生活,乃至娛樂都被全面碾壓。小Mo說,那一刻他甚至覺得自己“連普通人都算不上”,只想逃避。

與好友久別重逢在南大校園。
在他看來,如果當你完全接受了自己是一個普通人,可能心里會好受點,但是更多人的心里并沒有完全放棄想讓自己變得更好的追求。想努力,卻沒有結果;想放棄,卻不甘心。
面對這樣的問題,答案真的是無解嗎?
與小Mo不同,張布倫的“普通”來得更為突兀。高中時的優異成績曾讓他在重慶文科中躋身前150名,可到了南大,往日“佼佼者”的他,卻在文學院筆試中因一道賞析題“卡殼”被調劑到了新聞傳播學院。
轉專業的失利、學科的不感興趣、保研上的挫折,一切都讓他喘不過氣來。直到他遇到了王成軍老師,這種局面才得以扭轉。面對復雜的網頁結構,張布倫自學之后就整理解析出了條理,很快爬完了數據。在數據方面的特長讓王成軍老師發現了他,而自己也對此抱有興趣。張布倫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特長是寫代碼、爬數據。
“第一次寫爬蟲的時候是從零開始學,但完成時的成就感讓我看到了自己可以發力的方向,我也發現差距并不是盡頭,而是新的起點。”張布倫說。
張布倫逐漸明白,差距并非絕境,而是重新規劃路徑的契機。

考研結束后朋友準備的驚喜。
小Mo最終也并沒有被挫折擊垮,屢次的挫敗反而讓他開始冷靜地審視自己。他意識到,“承認普通”不是自我放棄,而是一種對問題的正視。在他看來,“承認普通并不是停滯,而是提醒自己還有很多需要努力的地方。”
“普通”反而能成為尋找方向的開端。

在“普通”中發現自我
承認普通,既是接受自身能力的有限性,也是一次思想的覺醒。這種覺醒,讓人們從局限感中發掘新的可能,重新審視成功的定義,甚至找到適合自己的生活節奏。
對于來自緬甸的留學生于文亮來說,普通是一面鏡子,照出文化和能力上的不同,卻也漸漸促使他逐漸接納這些差距。
語言的陌生、環境的不同,甚至在社交中的不安,都讓他覺得自己在大學格格不入。“有時候和朋友聊天時,如果對方突然不說話,我會反復琢磨,是不是我說錯了什么話。”他笑著說,文化和語言的差異,讓他總是陷入到過度解讀的孤立狀態。
但這份疏離感并未將他擊垮,反而促使他重新定義普通的意義。
“或許一開始,我覺得普通是一種無力感,但后來我意識到,這種普通反而讓我開始探索身邊的環境。”于文亮逐漸接納了自己的文化身份,也學會從日常的小確幸中汲取力量。“當我了解了這里的文化,我發現這種探索本身就讓我變得更有歸屬感。”
他說,“普通不是停止,而是讓你用自己的方式融入并成長。”

寒假留校和各國朋友一起打牌。
這種由普通帶來的覺醒,并不只屬于于文亮。對于薏米而言,普通更像是一種提醒,讓她在生活中專注于適合自己的方向,逐步提升自己。
對薏米來說,自己從來不是那種“天賦異稟”的人,但這并未阻止她追求更高的目標。例如愛唱歌的她會在草坪音樂會上被一位男生深情的演唱打動,便主動上前加了男生的微信,向他請教發聲技巧和演唱細節。
她同樣把這種心態帶入學術和生活中。面對國獎答辯中學長、學姐的出色表現,薏米也并不焦慮。她說道,“我會想,他們能做到這樣,那我也可以努力提高自己的上限。”對于薏米而言,他人的優秀更像是一種激勵,從別人身上汲取經驗,也能更好的促進自己的成長。

第一次在大學參加迎新晚會,和研會大家庭的合照。

“普通”可以是“天賦”
在對話的過程中,“天賦”一詞出現的頻率很高。“天賦”看似與“普通”反義,卻讓我們真正地認識“普通”。
在“天賦”的差距里接受自己的“普通”。當高中時期暢想的大學生活真正到來,擺在眼前的卻是失去“高考”這一目標的迷茫與迎面而來的同輩壓力。辣丸子在剛剛進入大學時就曾身處這樣的困境。“高中時只要學習成績比較好,大家都會認為自己不是普通的人,我也一樣。”進入大學后的迷茫卻挫了他曾經“不普通”的銳氣,盡管在起初很不愿意接受這樣的自己,但越來越多優秀同學的出現,讓辣丸子意識到差距,可他并沒有因此消沉。
優秀的人特別多,相對比之下,就也會有不少普通的人,而“優秀”的標準沒辦法評價每個人生活的多姿多彩。“到了大三,我覺得最大的改變并不是找到了令我可以重燃熱情的事情,而是我漸漸地理解并接納了這個比較真實、比較平凡的自己。”

2022年南京初雪,作為南方人的辣丸子在電動車上堆了一個小雪人。
“天賦”讓“普通”閃光。在聊到社交時,研二的文文坦言:“社交會非常有壓力”,自己在社交方面很“普通”。對于她來說,來到南大讀研不僅離開了本科時熟悉的社交圈,研究生階段社交方式的變化也讓她懷疑“是不是沒有辦法交到知心的朋友”。
文文在乒乓球運動上有一些天賦,這份天賦曾引領她短暫地走上專業運動員的道路,而現在又為她的社交困境帶來了改變,“我通過打乒乓球認識新的朋友,也開始接受朋友是流動的。”
張布倫和新潮交流時說,“自稱普通人才能以一個平等的心態和周圍的人交流”。這種“天賦”大多不是扎眼的,而是需要靜待花開,更需要低頭耕耘。
外國語學院的Z老師和我們分享了很多自身的經歷。高考填志愿被調劑來南大學小語種,從沒接觸過俄語的他在學習上和身邊的同學有很大差距。
Z老師回憶起大學時光,可能是因為認識到自己的“普通”,他“付出了百分百的努力”,借磁帶聽錄音、去操場早讀......條件比現在差很多,但Z老師說:“努力是日復一日的,不是心血來潮。把自己能做的事做好,如果有更好的機遇和條件,那你可能會成為一個受到更多關注、獲得更多榮譽的‘不普通人’,但如果因為種種原因沒那么閃亮,那就繼續做一個普通人,踏踏實實做事,開開心心做人,長久下來,這樣就很不普通了。”
他還說:“我在每個當下做了我自己能夠把握住的最好的選擇。”學會欣賞別人,接納自己,走好自己要走的路,畢竟在20多歲的年紀,我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俄語系2025年新年聯歡晚會合影。

“不被定義的普通人”
在今天的社會,評價體系過于單一的確是一個令人關注的問題,我們似乎很難看到對多元發展的鼓勵和對個人價值的充分肯定。然而,回到“普通人”價值的討論上,我們或許可以發現,問題并不完全在于單一的評價體系。
在訪談的過程中,很多人在大學里都經歷了從“不普通”到“普通”的轉變。值得注意的是,“不普通”的認知往往來自于一個更為單一的評價體系——中學時期的應試成績。進入大學后,身邊都是高考成績同樣優異的人,“普通”的感覺便由課余活動、學生工作、社交能力...各個方面而生。如此來看,“普通”似乎并不完全來自于單一的評價體系,而更多的是“被定義”。
“不普通”常被狹隘理解為成績優異、能力突出、社交自如,而“普通”則成了對比的產物。同樣,那些諷刺“都上985了還普通?”,給同學們的自我表達扣上“無病呻吟”帽子的人,又何嘗不是在“定義”985大學生的同時,也“定義”了自己。
我們很少用“普通”去評價身邊的人,因為我們總是能在相處過程中看到他們身上的閃光點。即使這些閃光點不能直接轉化為功利的實績,但我們依舊對其表示欣賞,甚至有時會感激。
然而,我們卻常常用“普通”來形容自己。“普通”也許是一種自謙,它讓我們腳踏實地地行路,讓我們走得更遠。但在這之余,切莫忘卻:在他人的眼中,我們也有閃光點;不在他人眼中,我們也能生活得精彩。

(以上提及人物名稱均為化名,配圖均由受訪者提供。)
本文為南京大學新聞傳播學院"WeChina 微觀中國"項目、未來編輯部一流課程的學生實踐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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