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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最抽象的歌手,爆火之后怎么樣了?
原創 趙浙東 新周刊

一個叫諾米的說唱歌手,憑“謝帝謝帝,我要diss你”這句歌詞爆火,而在網友的聯動下,“成都迪士尼”得以成功構建。
爆火之后的諾米,現在怎么樣了?
作者 | 趙浙東
編輯 | 桃子醬
題圖 | 受訪者提供
如果說2024年說唱界的“草根頂流”是諾米,似乎不會有太大疑問。
說唱歌手諾米的出圈,跟“成都迪士尼”這個網絡梗緊密相關。
4月初,諾米創作的《謝天謝帝》的MV在短視頻平臺上爆紅。MV中,諾米的嘻哈打扮、夸張表情、鬼畜般的踩蹬動作,加上荒誕、充滿喜感的鏡頭切換,與成都巷子里濃厚的市井氣息、簡陋的健身器材形成強烈反差。一場線上與線下聯動的狂歡由此開啟。
因為歌曲中多次重復的“謝帝,謝帝,我要diss你”發音與“謝帝,謝帝,我要迪士尼”相似,該MV取景地——成都市武侯區玉林街道玉林七巷某居民樓下的小公園,被網友戲稱為“成都迪士尼”。無數人前來打卡,諾米本人也魔幻般走紅。

(圖/《謝天謝帝》MV截圖)
諾米此前的人生經歷隨之被扒出,在各種模糊、抽象的古早短視頻中,網友逐漸拼湊出一個更加完整、清晰的諾米。他是來自大涼山區的留守兒童,高中畢業后就進入社會,睡過公園,做過廚師,送過外賣,在工地打過工,受傷斷了一截小拇指,開過挖掘機,還曾在街頭騎著三輪幫母親賣菠蘿……諾米也嘗試過做直播,雖然幾乎沒有粉絲,但他堅持了很久,用打工和直播賺的錢來做歌。在互聯網的透鏡下,諾米展現的,是一個苦苦追逐夢想的底層草根形象。
2005年,《新周刊》曾高呼“越草根,越大聲”,仿佛是互聯網深度介入普通人生活前夜的一次預言。近20年之后的當下,“草根”的形象和精神內涵已迥然不同。它指代的不僅是一個龐大的平凡群體,更是一種蓬勃生長的力量,一種發端于日常、源源不絕的文化創造力。
在2024年即將結束之際,我們和諾米及其身邊人聊了聊他這一年的變化、他如何面對流量,以及如何展望2025年。我們希望借諾米的經歷,帶給更多人力量,愿所有人都能活出自己理想的模樣。

成為“頂流”的一年
對于諾米來說,2024年是充滿著翻天覆地變化的一年,也是極其夢幻的一年。
2022年,諾米開始玩抖音,在上面發布生活日常、創作歌曲,兩年時間里,累積了六七萬粉絲。直到2024年“成都迪士尼”事件后,他的漲粉近300萬。
他的歌曲《謝天謝帝》被武漢公安、武漢消防改編,用于宣傳反詐騙;《阿普的思念》被四川文旅、央視文旅等官方賬號先后用于文旅宣傳;《孤獨材料》在汽水音樂的播放量超過2000萬,抖音使用量超過130萬。12月17日,諾米被看見音樂計劃年度盛典評為“年度十大你好音樂人”。這是他在2024年獲得的第一個音樂類榮譽。
與此同時,諾米在不同的演藝方向多點開花,先后參加了《喜劇之王單口秀》《開門大吉》《出發吧去露營2》等多檔不同類型的綜藝真人秀。在這個過程中,他也在慢慢學習如何成為一個更全面、更綜合的藝人。

諾米參加綜藝節目。(圖/《喜劇之王單口秀》)
如今,諾米定居成都,有自己的音樂工作室和錄音棚,租的房子就在錄音棚樓上。他開始注重形象管理,造型上褪去了此前的質樸。粉絲們覺得他變帥了,也更有氣質,聽到夸獎,他會靦腆地說“謝謝”。也有網友調侃“果然是錢養人啊”,諾米本能地不喜歡這種評價。雖然經濟條件慢慢變好,但他把大部分收入給了家人,對于奢侈品、上流生活也沒有太大欲望。他的穿著始終是平價的國潮品牌。有時候,朋友們聊天時聊到一些奢侈品的價格,他會驚嘆:“這么貴!有誰會去買哦?”
他把更多時間放在音樂和工作上。他團隊的人說,從6月開始,他幾乎沒有空下來,音樂節、綜藝真人秀、采訪……行程一個接一個。一個月中,他有20天左右在飛來飛去。
每去一個地方,都有很多粉絲特意來機場接機、到活動現場見他。他的粉絲,大約一半是“學生黨”,百分之三四十是剛剛踏入職場的年輕人,還有大約十分之一的“媽媽粉”——她們帶著自己的小孩來追星。

諾米表演彩排。(圖/受訪者提供)
“諾米非常真誠,也很心疼他的粉絲過來追他。只要在馬路上遇到粉絲,粉絲有求,他必應;粉絲問什么問題,他基本上都會回答;粉絲希望跟諾米有近距離的接觸,假如時間和現場的安全狀態允許,諾米愿意,我們也會尊重他的選擇。”諾米的經紀人依諾接受采訪時說。
諾米的經紀團隊希望諾米與飯圈文化保持距離,也不希望將他定位為“純idol”。有時候,一些粉絲帶著傾向性問題來問諾米,時常打得團隊猝不及防。他們會跟諾米科普:有些問題,無論粉絲問的時候是出于好意還是惡意,一旦回答,可能會讓別人有所誤解。所以,諾米現在也變得小心謹慎。有時候他會直接跟粉絲說:“這個問題,我好像不太好回答。”
依諾覺得,這大半年來諾米最大的變化是,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是一個具有一定社會影響力的藝人,也意識到通過自己的影響力可以做一些事情。以前,諾米對如何做藝人并沒有太多認知;如今,對于自己在公共場合的言行舉止,他會格外注意。

被看見了,然后呢?
諾米和依諾的結識,出于機緣巧合。
留學歸來后,依諾原本計劃主營海外藝人在中國的經紀運營。5月,朋友問依諾,有沒有興趣了解一位叫諾米的藝人。當時他并不認識諾米,就在網絡上搜索相關資料。“剛開始,我對諾米的印象是一個非常抽象,性格非常外向、開朗的小伙子,天天說著‘you know what I am saying’,我覺得這孩子特別可愛。”于是,依諾讓朋友幫忙引薦。
當時,有四五家經紀公司同時在接觸諾米,希望跟他簽約。跟諾米見面并深入溝通之后,依諾覺得他跟自己有很多相似之處。“比如特別在乎母親。從小,母親就是最愛他的人,他也最愛母親,不希望做任何讓母親傷心的事。同時,他也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向母親證明:他是有能力報答母親、照顧家人的。”

《阿普的思念》是諾米唱給家鄉和家人的歌曲。
依諾感受到了諾米骨子里的真誠,還有他的感恩之心、對音樂的熱愛。諾米的抖音名是“諾米么lodmemo”,諾米么是說唱里經常說的“know me”的諧音,“lodmemo”的意思是“偉大的備忘錄”。這代表了諾米對待說唱的態度。
依諾深知,作為現象級流量藝人,諾米非常容易被消耗,需要一個真正關心他、在乎他的團隊去幫助他。更具體地說,諾米需要接受專業的學習和培養,等到他以藝人身份重新站到公眾面前,所有人都會以審視藝人的眼光來看待他。他需要跟其他藝人站在同一起跑線上,去做藝人該做的事情。
本來只是帶著試試看的心態去跟諾米見面,但隨著了解的深入,依諾越來越欣賞這個小伙子。很快,兩人確立合作關系。
為了更好地展開事業,諾米和依諾搬到成都。剛開始,兩人同吃同住,無話不說,半夜餓了,諾米會給依諾做夜宵,“也算是相依為命”。后來,為便于諾米更好地做音樂,公司幫他安排了獨立音樂工作室和錄音棚,并在錄音棚樓上給他租了一套更大的房子,讓他單獨住。

今年的生日,諾米是跟團隊一起過的。(圖/@諾米么lodmemo)
雖然分開住,但是兩人的工作和生活仍然密集地交織在一起。諾米是個社恐,為了讓他性格變得外向一些,也為了讓他能真正融入演藝圈,有飯局或者圈內的社交活動,依諾都會帶上他。
起初,諾米會緊張地坐在依諾旁邊,不發一言。別人一不留神,他就躲到衛生間,一待就是一兩個小時,直到聚會結束。如今,這種情況好多了,遇上一直關注、非常喜歡的藝人,諾米展現的狀態不再那么緊繃,也能松弛地開玩笑、玩游戲。一次,聚會結束后,他跟依諾說:“諾哥,我發現我現在沒有那么緊張了。”
諾米也從那些藝人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他們如何講話、他們外向的樣子、他們如何跟朋友相處,都是我學習的方向。”

諾米在成都大咖磁場音樂節彩排。(圖/受訪者提供)
然而,對于現階段的諾米來說,除了生活和心態上對藝人身份的適應,更重要的是音樂專業性的提升。“在這個圈子里,如果你的作品足夠硬,很多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如今,團隊不僅給諾米報了音樂相關課程,還配備了業內頂級的音樂制作人、MV導演,希望諾米在音樂性上更加專業。從這半年多的現場舞臺演出、推出的新歌也能看到,諾米正在朝專業歌手的方向進步。2025年,諾米將以全新的面貌回歸音樂綜藝的舞臺。
“流量早晚會消失”,這一點已經成為諾米和團隊成員們的共識。如果不做出真正的成績、有脫胎換骨的轉變,流量很快就會舍棄諾米而去。“我今天可以簽諾米,明天就可以簽第二個諾米。哪天諾米不火了,從公司角度來說,損失并不大,但你的未來怎么辦?你還能不能以你的個人能力照顧你的家庭?”依諾經常跟諾米說這種掏心窩子的話。
每次演出前后,團隊都會跟諾米開復盤會。剛簽約時,對于團隊給出的建議,諾米都敷衍地回答“OK OK”,但實際上改變并不明顯。現在,他慢慢把依諾的勸誡聽到心里,每次演出都對自己有了更高的要求。
雖然行程緊密,但諾米并不為此感到疲憊。當然,壓力是大的。“壓力來自于,我要表演好每一場演出,積極地面對它,我害怕有什么失誤。”諾米說。

把自己的心聲寫進伴奏里
與爆火相伴而來的,總是巨大的爭議。
很多人覺得諾米的音樂“不夠hip hop”,不像一些主流說唱歌手那樣,去宣揚一些所謂生活方式。他們覺得,諾米是在討好一些事情。
諾米喜歡美式嘻哈,偶爾也聽一些地下音樂,但他在音樂中所講述的,更多是他的家鄉、親人和過往的經歷。“諾米內心已經認定,這就是他要表達的內容,他想表達對他的家鄉、對他的家人、對彝族文化的熱情和愛。”諾米的宣傳說。
網絡上的一些惡評,諾米很少跟身邊的人說起。他不訴苦,而是習慣自我消化,這些評論幾乎不會傷害或影響他。他從來不會去想,要做一些更大眾、受更多人喜歡,或者更嘻哈、更“地下”的事情,從而改變大家的看法。“民族、大愛,個人從無到有、從虛到實的勵志經歷”,就是諾米今后的創作方向。

諾米不在乎外界的惡評。(圖/受訪者提供)
“韌性”,朋友們更愿意用這個詞來形容他。打工時期,諾米開始接觸嘻哈音樂,他覺得嘻哈能展現自己的態度,替他說出想說的話。在工地扛著鋼筋時,他總是戴著耳機,搖頭晃腦地聽歌;他會用打工一兩個月攢下的收入去錄音棚錄一首沒什么人聽的歌,人們都不理解他。
“他們覺得我戴個耳機,瘋瘋癲癲、自言自語的,甚至覺得我是不是瘋了。雖然會有一點灰心,被人罵的時候也可能會垂頭喪氣,但是我都不會特別在意,我也不會去聽他們的風言風語,我繼續堅持自己的選擇。”談及這段經歷,拘謹的諾米突然打開了話匣子。“當時我就在想,總有一天,我會證明給你看。我相信我自己,你現在不理解我,但是總有一天,你會理解我的。我就是這樣想的。”
前不久,諾米參加“你好音樂人抖音演唱會”,在長白山的皚皚白雪、滿天繁星之間,他再次唱響那首關于家鄉的《阿普的思念》。這代表著諾米對音樂的初心。

諾米在長白山參加“你好音樂人抖音演唱會“。(圖/受訪者提供)
2024年12月28日,諾米推出新歌《我知道I KNOW》。歌中,過去與現在兩個不同時期的諾米進行對話,展現了他一路走來的經歷。他想把這首歌送給自己,也送給那些一直為生活努力的人。這是諾米為自己這戲劇化的一年所畫下的句點,也是他為2025年揭開的序章。
“當別的歌手在傳播一些現在最流行、最奢侈、最貴的東西時,諾米在宣傳一種勵志的、努力的價值觀。現在有很多年輕人過得比以前的諾米好很多。像諾米這樣一個年輕人,都能通過努力走到今天這一步,為什么其他人不行?”依諾希望諾米向所有關注他的人證明,努力過會有不一樣的結果,而不努力就不會有任何改變。
2023年七八月間,諾米還沒火,每天靠抖音直播收益維持基本生活。在一場直播中,他偶然與說唱組合Higher Brothers成員楊俊逸(PSY.P)連線,對方問他:“(你喜歡說唱)要怎么唱?”諾米停頓了半秒,回復道:“把自己的心聲告訴給伴奏,就這樣唱。”
從默默無聞到全網爆紅,諾米說,自己對說唱的理解一直沒有變化,“就是把自己的心聲寫進伴奏里,可以表達自己真實的故事。另外一點,有一個夢想的話,覺得自己就值得——其實有夢想的人就會自信一點”。
校對:遇見;運營:鹿子芮;排版:趙皖西
原標題:《2024年最抽象的歌手,爆火之后怎么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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