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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夫旅館的最后一名加拿大人|鏡相

2024-12-14 08:02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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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丁海笑

編輯 | 吳筱慧

(澎湃新聞·鏡相工作室首發(fā)獨家非虛構(gòu)作品,如需轉(zhuǎn)載,請至“湃客工坊”微信后臺聯(lián)系。)

被遺忘的“加拿大夢”

我完成了在美國的寫作,從美國東北部又一路坐長途火車回到西北角——坐同樣的帝國建設(shè)者號返回西雅圖,再經(jīng)由加拿大的溫哥華,到班夫國家公園(Banff National Park)住了一段時間,最后折返西雅圖回國。

橫穿北美的旅行一直在調(diào)表,每天會跨越不同的時區(qū)。這一趟要在路上走五六天,幾乎都在硬座車廂或大巴上過夜,跟我在歐洲的火車之旅一樣,不過北美地廣人稀,公共交通十分不便,我得小心翼翼地做著規(guī)劃,以防風(fēng)餐露宿。

芝加哥駛出的帝國建設(shè)者號列車分兩種車次,通往兩個目的地,列車在斯波坎(Spokane)分道揚(yáng)鑣,一段開往西雅圖,一段開往波特蘭。

當(dāng)我覺察到變道時,開往波特蘭的那段已經(jīng)遠(yuǎn)去,只剩下四節(jié)車廂,慶幸自己當(dāng)時并不在那段列車上,車尾的門外本來應(yīng)該是溫馨的Snack bar(小吃吧),現(xiàn)在全都不見了,阿米什人也不見了,就像人生的某個時刻,你必須跟眼前熟悉的一切告別。

從車尾的窗戶望出去,列車正緩緩駛?cè)肟λ箍μ厣剑┬杏趰{谷的原始森林中,兩側(cè)的樹木高聳入云。“咣當(dāng)咣當(dāng)”,火車穿過了大雪覆蓋的山谷,仿佛穿越回了150年前。

有那么一刻,我想要沖動地跳下車,地圖顯示位置已經(jīng)離班夫不遠(yuǎn),卻還要再走兩三天——沒有一輛火車或汽車穿過冰川公園,否則今晚就能到達(dá)班夫了。

到西雅圖后我沒有再停留,從國王街站換乘大巴去溫哥華,大巴也是美鐵(Amtrak)的,時間比跨境列車更靈活一些。過境的時候,加拿大人故意挑出我,盤查一番,問了諸多問題。

美國人將加拿大視作自己的“第51州”,可以大搖大擺進(jìn)出加拿大,加拿大海關(guān)卻對我擺高姿態(tài),試圖從我這里挽回顏面,海關(guān)人員認(rèn)為我可能具有某種非旅游的動機(jī),這讓我覺得可笑,他們仿佛對目前狀況一無所知——回程的時候我在美國海關(guān)一路綠燈,反倒是每個加拿大國民遭到刨根問底。

我走出檢查點時,門外候我已久的大巴司機(jī)長舒一口氣,沒耽誤太多時間。我說了句抱歉,他聳聳肩表示習(xí)以為常。

溫哥華不像是新大陸的城鎮(zhèn),而像是舊大陸的延伸,它仿佛遠(yuǎn)東在美洲大陸伸出的手臂,美亞之間的十字路口。離開美國才不到兩個小時,突然在街上看到很多華人、印度人、菲律賓人、中東人、俄羅斯人和烏克蘭人,讓我有種身在他鄉(xiāng)卻似故鄉(xiāng)的既視感。

當(dāng)?shù)厝A人喜歡稱呼溫哥華為“溫村”,一些建筑保留著上世紀(jì)八九十年代的痕跡,時間仿佛停滯在某個繁榮時期,再加上雪山的映襯,仿若一座東歐的城市。我一直以為溫哥華是加拿大的第二大城,后來才得知,2023年溫哥華的GDP在加拿大排名第三,人口數(shù)排第八,就算是包括大溫哥華地區(qū),也很難比過多倫多和蒙特利爾。

很多華人喜歡居住在溫哥華南部的列治文,這里離美國更近,且物價更低,華裔比例高達(dá)53%,是大溫乃至整個北美洲華裔比例最高的城市。列治文街道上的招牌以中文為主,連銀行都掛著中文字,甚至擁有規(guī)模龐大的中式寺廟,映襯著山水庭院的造景,有點僑鄉(xiāng)的味道了。

相較于美國,溫哥華華人的底氣十足,顯得比美國華人更有自信,華人的咖啡店、餐館比比皆是,服務(wù)員成了白人,態(tài)度也比在美國溫和許多。

白人在這里比較兩極分化,一部分依然占據(jù)著中上層的位置,另一部分淪落到底層,許多服務(wù)生或者建筑工人都是白人。這讓我想到上世紀(jì)六七十年代拉美、南非的經(jīng)濟(jì)騰飛,也曾一度輝煌,拋開中等收入陷阱、經(jīng)濟(jì)危機(jī)等問題,如果加拿大的人口持續(xù)倒掛下去,很可能呈現(xiàn)出南美化、南非化的勢頭。

溫哥華現(xiàn)在就像一個官方的大移民中介,它的城市宣傳語應(yīng)該是:“我們有著新鮮的空氣和美食。”它的環(huán)境、氣候和多元文化無可厚非,但市中心的流浪漢越來越多,晚上九點之后,街上到處躺著醉漢和癮君子。

我到達(dá)溫哥華后只歇了一晚,第二天下午就踏上了去班夫的大巴,又要在車上度過一夜。進(jìn)入山區(qū)后,加油站的公廁里貼的都是“自動化植樹”的小廣告,讓人感覺這里自然環(huán)境不錯,同時像是在說“我們?nèi)比恕!?/p>

駛往班夫的大巴

凌晨4點抵達(dá)班夫,迎接我的是漫天大雪。由于到達(dá)的時間太早,小鎮(zhèn)上漆黑一片,只能坐在24小時營業(yè)的麥當(dāng)勞里度過寒夜,這個季節(jié)來班夫的人大多是漂泊的跨國打工者,趕在旺季之前到崗,其中的一位烏克蘭姑娘要去夢蓮湖的一家酒店兼職,酒店讓她自己想辦法過去。我們聊了幾句后她突然情緒崩潰,開始哭起來。

“我的丈夫還在烏克蘭……”她哭著說完,偶爾給遠(yuǎn)方的丈夫打個視頻,又含淚強(qiáng)作微笑。為了省錢,她只點了一杯最便宜的美式咖啡,我不知道該怎么去安慰她,于是買了一份她最愛吃的脆薯餅,她說謝謝我。我們告別后再沒見過面。

落基山脈的文化遺產(chǎn)

班夫國家公園(Banff National Park)是加拿大第一座、世界第三座國家公園,晚于美國黃石公園、澳大利亞皇家國家公園創(chuàng)立,被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列為世界文化遺產(chǎn)地。班夫是山地運動公園的鼻祖,所以在許多國家公園都能看到它的影子,這里連鐵路工人房屋和探險者旅舍都被列入了歷史遺址。

我想象中的班夫理應(yīng)滿是泥濘的小道,就像十幾年前的郎木寺那樣,但這里已經(jīng)有了兩家大型超市,小型商場、服裝店、便利店、酒水屋、電影院、韓國餐廳、日本料理店、酒吧、房產(chǎn)中介也一應(yīng)俱全,在這里可以享受到比不少城市更便利的生活。而班夫的孩子們都在渴望溫哥華的熱鬧,這里的晚上太靜了。

距離班夫最近的國際機(jī)場位于卡爾加里,那是艾伯塔省(Alberta)的中心,人口有130萬,令人感到驚訝的是,卡爾加里竟然有許多直飛歐洲的航班,度假者和打工者候鳥一般遷徙于兩大洲之間。

艾伯塔省不愧是冬的國度,四月仍在大雪飛揚(yáng),班夫的雪一直未停,隔一兩天就有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雪。雪季的尾聲,仍有一些滑野雪的高手留下來,坐直通雪場的公交車,滑完后下山“飛葉子”或酗酒,我懷疑那是他們克服內(nèi)心恐懼的秘方。之后,滑雪用品店開始打折,公告板出現(xiàn)出售二手用具的信息,一切都在宣告雪季的結(jié)束。

當(dāng)?shù)厝藝樜艺f現(xiàn)在是灰熊狩獵的季節(jié),但第一天徒步時我沒看到熊,一群加拿大馬鹿在樹林里瞪著我,體積比牛還大,我也以眼還眼。一對原住民(在加拿大又稱“第一民族”)模樣的夫婦上來問我路在哪,我納悶?zāi)銈儾皇窃∶駟幔依^續(xù)往河谷里走,他們沒跟上來。

加拿大尚存大約40家國際青年旅舍,雖然其中大部分只是季節(jié)性開放的滑雪或登山小屋,沒有固定的雇員。國際青旅組織起源于歐洲,在加拿大的歷史可追溯到1933年,加拿大國際青旅的前身是艾伯塔省的兩姐妹在布拉格河(Bragg Creek)開設(shè)的帳篷營地,幾乎與歐洲青旅同步誕生。

班夫的青旅叫做班夫高山中心,這是一座面朝弓河河谷(Bow Valley)和蘭德爾山(Mount Rundle)的歐式木屋,擁有壯麗的窗景,從這里可以徒步到弓河邊上的魔鬼巖,路邊總是會橫著幾只體型龐大的駝鹿。班夫的物價雖然昂貴,但也能過極簡的生活——住青旅能享受免費的公交,幾乎可以到達(dá)所有景點,自己做飯也很實惠。

弓河

蘭德爾山

周日有青旅的徒步活動,報名者寥寥,遠(yuǎn)不及卡拉OK之夜,同行者全是蘇格蘭人,三位是青旅的義工,還有一位是義工的同學(xué)。我們在大雪中攀登硫磺山,沒有冰爪和手杖,后半程非常陡峭,好在最后有驚無險。下山時蘇格蘭人跟工作人員說明情況,讓我們免費坐了纜車。

攀登硫磺山的途中

回到鎮(zhèn)上,一杯當(dāng)?shù)仄【莆莸淖葬勂【葡露牵柗Q冰川雪水釀就,酒的名字都很好聽——“朦朧的空地”“頭被砸了”。微醺著跑出酒館,像回到了當(dāng)年的郎木寺,那時我20歲。

2024年4月8日,北美多地上演日全食景觀。北美人民將日食視作一項天文盛事,從而演變成一場全民狂歡,許多商業(yè)機(jī)構(gòu)也從中嗅到了商機(jī)。早在十天前,我便在美國的禮品店看到不少日全食相關(guān)的紀(jì)念品,我也買了一件印有日食時間和經(jīng)緯度的T恤。

4月8日的日食可能不算世紀(jì)之最,但卻途經(jīng)了北美許多人口稠密的地區(qū),十分罕見。一些迷信的美國人將日食與美國大選聯(lián)系在一起。全日食路徑上的民宿早早被一搶而空,平日無人問津的別墅被炒到了4千美元一晚的高價,北美多地都打著“北美大日食”的旗號,創(chuàng)造出五花八門的旅游服務(wù),仿佛大家都在等著這一時刻的到來。

人們又把Pink Floyd樂隊的《月之暗面》(Dark Side of The Moon)專輯翻了出來,其中有一首叫做《日食》(Eclipse)的歌,歌里這樣唱道:“在太陽下,世間萬物和諧一致,可月亮遮住了太陽之光……”(everything under the sun is in tune,but the sun is eclipsed by the moon.)

日食當(dāng)天,我在隧道山小徑上找了一片空的林地,面朝蘭德爾山,觀賞日食。由于班夫的位置離日食帶較遠(yuǎn),我只能看到日暈從雪山與云彩中隱現(xiàn),很像Pink Floyd描繪的景象。

 

面朝蘭德爾山

隧道山徒步小徑上玩雪的孩子

另一日,雪比往日都大,人走在路上,迅速變成了雪怪。唯獨硫磺山泉塘處熱氣騰騰,我像北海道猴子一般,在暴雪的湯池中禪定。硫磺山溫泉在半山腰,至今尚能聽到火車的鳴笛,可惜已不通普通客運了,只有一趟奢華的落基山登山者號(Rocky Mountaineer)從溫哥華開往班夫,其票價(最低約為人民幣1萬元起)也完全對應(yīng)了火車慢旅行的意涵——時間就是金錢。

攀登硫磺山的途中

雪中的班夫溫泉酒店

雪后下山,小鎮(zhèn)的林木、石子、泥濘道路的氣味像瑪曲(地名,位于青藏高原東端)。雪山吸納了我所有的情緒。

淡季的旅舍同樣擁擠,里面住滿了滑雪教練與附近旅館的從業(yè)人員,我的室友是一位來自非洲的禮賓員,看得出他在非洲接受過良好的教育,英文極佳,人也很有禮貌,然而在班夫他只能找到酒店前臺的工作。

歐洲殖民者為非洲帶去了歐式教育與生活習(xí)慣,讓當(dāng)?shù)厝苏J(rèn)同他們的文化,這些教育培養(yǎng)出的精英一代來到歐美,他們中的佼佼者比許多當(dāng)?shù)厝烁鼉?yōu)秀,更吃苦耐勞,卻被當(dāng)?shù)厝艘曌魍{,反移民的浪潮不斷興起。

幾天后,一個白人室友住了進(jìn)來,似乎是從附近搬過來的,帶了一大堆行李。他身材肥碩,幾乎塞滿了整座床鋪,又總閉門不出,吃東西也不離開床,夜晚還時常發(fā)出奇怪的聲音。

這里變得不再像背包客棧,于是我搬去了游客極少的露易絲湖村,那里的青旅也是歷史悠久的高山中心,擁有兩幢大房子,其中一座像探險時代的登山客棧,里面有培訓(xùn)登山教練的教室,餐廳、大院子和桑拿房,充滿古典主義氣息。

雪中的班夫高山中心旅舍

班夫高山中心旅舍

“你來得太晚了”

我在露易絲湖村的室友是一位叫皮爾的老先生,看起來快90歲了,耳朵有些聾,他是班夫鎮(zhèn)上的人,這幾天在休假,可能怕一個人太孤獨,于是住進(jìn)了露易絲湖村的青旅,他已經(jīng)老到無法去爬山了,只能往返于村里的雜貨店,做一日三餐。

說來也巧,我其實在一周前就見過皮爾。剛到班夫的那天早上,我坐上六點的第一趟巴士,去山坡上的班夫青旅,他也坐這趟早班車去旁邊的星級度假酒店上班,下車時我問他旅社在哪,他熱情地跟我指了方向——“一個不錯的選擇”。

一周后我們竟然在另一個小村成了室友,算是有些緣分。不過他已經(jīng)不記得我了,稱自己到這里“放空兩天”,再回去繼續(xù)上班。他選擇露易絲湖村是因為班夫有直達(dá)的公交,不用開車,或許他已經(jīng)老到無法開車了,但他卻不服老地辯解說,因為有一陣迷戀老爺車,買了好幾輛快報廢的車,修理廠不愿意幫他修,只教他自己改裝,于是他把改好的車開上了高速——他喜歡開快車,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意識到這么做無異于玩命,于是把車全都賣掉了。

班夫有很多七八十歲的高齡工作者,我曾見過一個收銀員,老得連說話都吐詞不清,還在超市上班——年輕人都去大城市了,鎮(zhèn)上的勞動力短缺,而不少老人也不愿繼續(xù)乏味的退休生活。

皮爾是度假酒店里唯一一名超過65歲(加拿大法定退休年齡)的廚師,他其實不用干活,只需負(fù)責(zé)督導(dǎo)年輕人,但他說自己也不怎么管他們,因為他覺得應(yīng)該放手讓廚師們自己去干,他討厭指指點點。

皮爾在班夫附近的一個村莊長大,父親是蘇格蘭裔,班夫的大部分人都靠旅游業(yè)為生。皮爾從小喜歡馬,班夫有馬隊,所以他便愛上了這里。一到假期,他就來班夫的旅館兼職門童,沒想到一待就是一輩子,再沒有離開過。

皮爾簡直就是一部班夫的活歷史。過去的班夫和其他旅游勝地一樣,有淡旺季之分——“以前的四月,班夫還沒有旅店營業(yè),旺季只有短暫的五到八月,到八月底旅館基本上都會歇業(yè),而現(xiàn)在變了,一年四季都有人。”

“過去旅館的同事都是加拿大人,現(xiàn)在旅館的員工來自二十多個不同的國家,變化非常大,加拿大人就只剩下我了。”從皮爾的一生也可看出加拿大的移民政策和勞動力構(gòu)成的變化。

“我以為這里會有很多的背包客和嬉皮士。”

“你來晚了,五十年前的一天,所有加拿大的年輕人沒有約定,也沒有目的地,突然從四面八方出發(fā),最后他們像得到什么召喚一樣,來到班夫,度過一個夏天……”加拿大老頑童說我錯過了落基山脈的“Good old days”(過去美好的日子)。

皮爾在班夫待久了,對外面的世界已經(jīng)一無所知,他捧著一本老書,每天只看一兩頁,為了助眠。我問起他對溫哥華街上流浪漢的看法,他對我的遭遇感到抱歉,說他非常能夠理解,他晚上六點過后就不想出門了,因為不想看到醉鬼。

我話題一轉(zhuǎn),稱贊加拿大地廣人稀,許多人都擁有一座大房子。皮爾卻說在班夫國家公園除外,這里限制擴(kuò)建房屋,百年來附近小鎮(zhèn)的規(guī)模都擴(kuò)大了四五倍,班夫卻還是以前的樣子。

皮爾在鎮(zhèn)上擁有兩棟小木屋,每棟有兩三間臥室,他有些“凡爾賽”地說道,大房子也有大房子的苦惱,需要一直維護(hù),草坪也要不停地找人修剪,如果雇不起工人,就只能自己干,時間都耗在里面,沒有太多精力出去旅行。

我們聊了一整晚,半夜火警突然響了。我問皮爾該怎么辦。皮爾說我們得跑。有人用廚房的微波爐煮東西,結(jié)果微波爐冒煙,引發(fā)了火警。我們在大門外挨凍,直到隱患消除才回去。旅館員工示意大家沒事,皮爾不客氣地說,怎么會沒事呢,班夫曾發(fā)生過很嚴(yán)重的火災(zāi)。

皮爾經(jīng)歷豐富,去過許多國家,2005年,他作為一名負(fù)責(zé)后勤的廚師,隨加拿大部隊前往了阿富汗戰(zhàn)場。他平時待在軍營里,很少跟阿富汗當(dāng)?shù)厝舜蚪坏溃姷降牡谝粋€阿富汗人是個小個子的向?qū)В€子向?qū)闷栭_玩笑,示意皮爾坐在他腿上,皮爾驚呆了,因為加拿大人極少開肢體接觸的玩笑。

皮爾還會冷不丁地秀幾句咬字不清的中文,他鄰居是個華裔老太太,所以他想跟她學(xué)中文,以便了解閱讀復(fù)雜漢字的腦袋都在思考什么。他也喜歡跟旅館里的瑞士家庭用德語交流,以炫耀自己的語言技能——皮爾認(rèn)為德語與英語多少是相通的,但中文則完全不一樣。

異鄉(xiāng)或彼岸

在露易絲村的第二天,我獨自去露易絲湖徒步,結(jié)冰的湖面上密密麻麻站滿了南亞裔移民,或許來自次大陸上的任何一個偏遠(yuǎn)山村,一群群的同鄉(xiāng)穿著不同民族、地域的服飾,步履不停地跨越半個地球來到這里。

這一切都要歸功于加拿大總理賈斯廷·特魯多的印太戰(zhàn)略,2023年,加拿大的新移民多達(dá)47萬,連續(xù)三年創(chuàng)下該國建國以來的歷史新高,其中印度移民的占比高達(dá)30%,這還不包括印度裔的臨時與非法移民,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僅2023年,可能有近200萬名印度人進(jìn)入加拿大。

結(jié)冰的露易絲湖

班夫的鎮(zhèn)上還有不少的日籍勞工,其實早在一百年前,就有日本人來到艾伯塔省的南部,他們作為煤礦工人或鐵路工人,與班夫誕生的歷史也有淵源。有次桑拿的時候我碰到一位日本大姐,她在尋找保潔的工作,已經(jīng)找了好幾個月,本來打算回日本了,但回去看了一圈國內(nèi)的情況,決定重新考慮留在加拿大。

露易絲湖的北面有一條徒步路線可以到達(dá)兩座高山湖泊——鏡湖(Mirror Lake)和艾格尼絲湖(Lake Agnes),但現(xiàn)在全是冰川,積雪很厚,徒步的難度極大,我?guī)缀跏沁B滾帶爬地攀到了艾格尼絲湖邊的茶屋,這里已被冰雪完全覆蓋,只有一些不斷啄我背包的灰鳥,一點兒也不懼人。一對情侶帶著冰鎬,說他們想要試試看能不能登上魔鬼拇指峰(Devil's Thumb),而我兩手空空,只能在茶屋小憩之后打道回府。下山后,我在金酒與桑拿的氤氳中,想象落基山過去的模樣。

徒步到艾格尼絲湖

從冰湖徒步回來,本想跟老皮爾夸耀我到了艾格尼絲湖,皮爾一臉不屑,故意問我看到熊沒有,我以為他是在開玩笑,反問他這個季節(jié)有熊嗎,他一臉嚴(yán)肅地說有。老爺子看上去有些生氣,因為我沒聽他的話先去游客中心,如果我去了游客中心,那里的工作人員會讓我買防熊噴霧,并阻止我進(jìn)山。

而且皮爾之所以一定要我去游客中心,是因為他認(rèn)為自己納了稅養(yǎng)他們。我解釋說那條道上有很多人,他反問我多少人算很多人呢,去年有兩個人就被熊吃了——“如果你想有不同的故事,盡管去試試,我不是你爸。”老爺子教訓(xùn)的口吻讓我感到委屈。我想起我們昨日還在相談甚歡,今天他就完全跟我翻臉了,轉(zhuǎn)而去跟瑞士一家交好。

我在露易絲湖村住了五晚,離開時又是一場大雪,大巴車在冰凍的路面上滑得很慢,路上堵成一片。回到溫哥華待了幾日,去了兩趟安大略街(Ontario),感覺像是紐約布魯克林區(qū)的翻版。即將踏上返鄉(xiāng)之路,在格蘭威爾島的市場里,一名華裔男子彈吉他賣唱,唱的竟然是《千千闕歌》:“臨行臨別,才頓感哀傷的漂亮……”

溫哥華安大略街

溫哥華格蘭威爾島市場

離開北美的前一晚,我住在西雅圖機(jī)場旁邊的汽車酒店,里面就像是《美國恐怖故事》的取景地,從員工到陳設(shè)都讓我感覺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的德里貧民窟。我的房間正對著中央空調(diào)房,惱人的低頻震動聲響個不停。

我乘坐的是達(dá)美航空,美國三大航空公司之一。美國航司的地勤人員皆身材臃腫,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特別是像這種洲際航班,乘客們的行李都仿若裝著全副家當(dāng),練就了這些腕力驚人的大力士。負(fù)責(zé)值機(jī)的是一位中年非洲裔女性,永遠(yuǎn)擺著一副撲克臉,只有和自己族裔在一起時,才會談笑風(fēng)生,白人同僚在她面前都畏手畏腳的,她看到我后,立刻收緊了笑容。

我坦言自己有些恐飛,要求選擇靠前的座位,她冷冷地拋出一句:“我不負(fù)責(zé)選座。”奇怪的是,我來的時候坐的是同一架飛機(jī),并沒有人告訴我不能選座。

結(jié)果我被安排在了整架飛機(jī)的最后一排,鄰座也是一個中國女生,從起飛到降落都伴隨著劇烈的失重感,女生說:“從來沒感覺到坐飛機(jī)這么恐怖過。”

這位中國女生在美國生活了十年,如今已嫁到這里,我問她是否拿到了綠卡,她說當(dāng)然。我發(fā)現(xiàn)只要我聊到美國不好的地方,她的態(tài)度就會360度大轉(zhuǎn)彎,對我充滿著某種防備——這種防御性我在幾乎所有新移民身上都能感覺到,無論他來自哪個地方。也許,只有與過去的某種情感紐帶徹底地割席,才能說服自己去完全地接納異鄉(xiāng)的一切。

從西雅圖飛到首爾后,在首爾又待了幾日,坐輪渡回國。船在仁川港滯留到凌晨一點,睡在一個人的房間,醒來又不知是幾時。旅行像一座紀(jì)念碑谷,沒有救贖,沒有豐碑,只有一扇又一扇的暗門,彎彎繞繞,帶我通向不知所終的彼岸。

(本文圖片均由作者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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