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石器時代馬家窯彩陶

文物出版社供圖

紋樣的意義與美的意義緊密相關，事物的美化有時就等同于紋樣化的過程。

草間彌生在紐約首獲注目的畫作《無限之網》，將“網紋”一直延伸，形成最終覆蓋宇宙的網。

網紋，本是一種非常古老的裝飾紋樣，彩繪、拍印、壓印、刻劃，在中國新石器時代的陶器上多有表現。

《無限之網》194 x 194 公分

壓克力 畫布/草間彌生

2023年11月28日香港佳士得

成交價24,575,000港元

當代 青絲泥胎流絞跳刀刷打紋碗

鈐印：丁亥年早春高峰作青絲泥胎流絞跳刀刷打紋碗

新石器時代黑陶盉形器

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仰韶文化 半坡類型 紅陶錐刺紋船形壺

2023年5月香港蘇富比預展

紋樣之抽象，不是對著動植物的原貌寫生，卻表現了生靈萬物的活力，紋樣是對事物純粹化的提煉，充滿了內涵意義。

古老的抽象紋樣，之所以在當代藝術中不消其魅力，被時尚設計推至前沿，與其說是一種裝飾，倒不如說是人類集體對本色的承認——好的紋樣屬于所有人。

極簡主義運動的領導人唐納德·賈德認為《無限之網》既復雜又簡單，而草間彌生的另一個以“南瓜”為主題的系列繪畫中，紋樣以“波點”取勝，曾有記者問草間彌生創作波點南瓜為何意，她回答道：“因為南瓜在視覺上充滿幽默感。”

《南瓜》1981年，草間彌生

2023年11月香港佳士得

成交價16,105,000港元

《南瓜》絲巾 LV X 草間彌生

看似的幽默感卻遵守著秩序，否則波點就會變得散亂，這也是“紋樣”不同于寫生繪畫的規律。

這種靈感擴大到環境藝術中同樣具有很好的效果。上世紀60年代威尼斯雙年展戶外作品《水仙花園》仍以草間彌生的波點為靈感，用金屬打造了直徑約30厘米的“金屬波點”，戶外的觀眾可以在不同天氣下，從不同的角度，看到來自附近建筑環境中的反射。

1966年草間彌生《水仙花園》展覽

現場展示了1500個保齡球大小的反光鋼球

相較于存活在個性當中的繪畫，存活在法則當中的紋樣與工藝更加相稱，紋樣自古與工藝流淌著相同的血液。

在國際藝術品市場上，中國古代陶瓷家族中有兩種陶瓷裝飾技藝兼具抽象與規則——既有抽象自由的靈動美，又是裝飾性的紋樣，因此備受收藏家矚目，一為 “絞胎”，一為“跳刀”；一如風云變幻，一如水波漣漪，充滿了律動。

中國當代 絞泥紋跳刀瓷盤

鈐印：戊子年五月十五日陶工高峰歸故鄉做流絞泥跳刀盤于慈溪妙山

“跳刀”與“絞胎”皆為古代陶瓷裝飾工藝，沒有對應的英文，歐美拍賣行將“跳刀”翻譯為“切滑”（cut-slip）、將“絞胎” 稱之為 “罕見的大理石紋”（a rare marbled）。

宋代 磁州窯褐釉跳刀罐

2018年9月紐約佳士得拍賣

成交價：美元 30,000

宋代 絞胎盌

成交價：美元 75,600

2023年3月紐約佳士得拍賣

成交價：美元 75,600

先說絞胎，這種“罕見的大理石紋”是如何生成的呢？

傳統絞胎工藝最早產生于唐代，至宋代蓬勃發展，元以后隨著政權更迭而衰敗。

唐代 綠彩絞胎釉蓋盒

女史珍藏

2021年香港佳士得

成交價：HKD 60,000

唐代 黃釉絞胎高足粉盒

觀復博物館藏

絞胎工藝分為兩種，一種適用于整器，一種適用于裝飾局部。像是盤、碗、瓶、罐、爐、枕等器型，全器絞胎紋，是將兩種不同顏色的瓷土分別制成泥條，像擰麻花一樣擰在一起，用擰成的新泥料拉坯成型，坯體就會呈現出兩種瓷泥絞在一起“大理石紋”。

宋代 絞胎盤

2023年3月紐約佳士得拍賣

成交價：美元 22,680

唐宋時期，軍隊和貴族中流行馬上“擊鞠”，素胎無釉的“擊球”就是用絞胎泥制成的，褐白相錯，昭然耀眼。

唐代 三彩哨子兩件、三彩獸面鋪首及絞胎手球各一

亞洲私人珍藏

另一種用于局部裝飾的絞胎工藝，實際上是絞化妝土，為宋代發明，是將兩種不同顏色的化妝土制成漿糊狀的泥漿，攪拌幾下平灑在工作臺上，然后將陶瓷坯體在泥漿上滾動蘸漿之后再罩一層透明釉。利用此種方法裝飾的陶瓷器，如行云流水，霞蔚蒸騰，給人以千變萬化之感。

唐代 絞胎騎馬狩獵俑

陜西乾縣懿德太子墓出土

中國國家博物館藏

而在國際上近年受到矚目的“跳刀”瓷，乃宋代磁州窯系之修武當陽峪窯，當陽峪窯“白瓷黑地跳刀”，日本人稱其為“飛白紋”。

它的工藝是先在胎體上施加化妝土后上一層褐色或黑色的彩料，通過跳刀工藝進行處理，最后再在表面施加一層透明釉。此種工藝需要匠人手藝精湛，跳刀的深度不超過化妝土的深度，即不露出坯體本身的顏色。

北宋 磁州窯褐釉跳刀罐

2018年3月紐約佳士得拍賣

成交價：美元 37,500

北宋 磁州窯白釉褐彩篦紋小蓋罐

觀復博物館藏

跳刀，跳刀，在修坯當中，刀在坯體上有節奏的抖動，不斷在一個點上跳起來。

此種技法要求陶工在做之前對紋飾已“胸有成竹”，能夠靈活運用剮、刻、拉等不同技法。

坯體放在飛轉的轆轤上，手執坯刀，以一定的角度和力量與坯體相切，坯刀因受特定阻力的作用，產生急促有力的跳動，使刀頭對坯體進行斷續而規律的浮雕式刻花——連續的點狀、網狀、繩紋、水紋、單刀及復刀紋等效果各異，通過對泥坯干濕及不同弧線的把握，力量與速度的調整，跳刀紋最終在秩序中彰顯韻律，隨性而自然！

唐代 鞏縣窯黃地綠彩跳刀席紋執壺

故宮博物院藏

“刀行泥坯上，瓷韻留馨香。”

跳刀紋與龍泉青瓷——翠光瑩徹 華色交輝

觀復博物館以館藏文物【北宋 磁州窯白釉褐彩小蓋罐】為工藝靈感，取龍泉青瓷潤澤之色，推出了——「龍泉跳刀系列瓷器套裝」▼

龍泉青瓷與跳刀的結合是人工與自然的完美契合，將古典美學融入日常器物，青釉的厚實瑩潤，清翠淡雅，與體現自然韻律和諧之美的跳刀紋裝飾結合，打破光素刻板的視覺效果，為人們傳達出特殊的形式美感。

龍泉青瓷上的跳刀紋工而不呆，灑脫隨意中自見法度，撲拙中見靈秀，自跳刀工藝便被納入了龍泉青瓷體系，逐漸發展成為一種成熟的裝飾藝術，共同體現陶瓷藝術的豐富不可盡言的美妙，為中國陶瓷歷史留下嶄新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