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除夕，在清代宮廷，盡管守歲時沒有春晚，卻有極其豪華的家宴。家宴中，餃子是不會缺席的主食——且除夕只吃素餡餃子，清代皇帝在除夕晚上辭舊迎新瞻拜禮儀之后，到乾清宮東側的昭仁殿東小屋吃煮餃子。此外，參加清宮內家宴的人并不能真的吃喝，以免失體面。

北京故宮博物院的“賀歲迎祥——紫禁城里過大年”迎新展正在舉行，展覽以“祈福迎祥、祭祖行孝、敦親睦族、勤政親賢、游藝行樂、歡天喜地”六大主題，全面展現清代宮廷過年習俗。“澎湃新聞·古代藝術”（www.kxwhcb.com）特此從寫“福”字、除夕家宴、元旦明窗開筆等方面展開，呈現曾經的清宮皇帝是如何在宮里過大年的。

故宮博物院

寫“福”字

這種對春節儀式感的追求，對于曾經清宮里的皇帝也不例外。

在清朝，自康熙爺以后，每年臘月，皇帝都親自寫“福”、“壽”字，頒賜后妃、近侍及臣下，以示恩寵。

而按照舊俗，康熙皇帝御題的“福”字絕不能倒著貼。此“福”字與眾不同，最直觀的是字體瘦長，與其他體型富態的“福”字迥異。“福”字右半部是王羲之蘭亭序中“壽”字的寫法，所以“福”字暗含“壽”字。民間稱之為“福中有壽，福壽雙全”。更有深意的是，康熙皇帝的一個“福”字中包含了“多子、多才、多田、多壽、多福”數個漢字，是古往今來、獨一無二的“五福”合一之“福”。由于其中的“田”部尚未封口，因此又是鴻福無邊之福，民間稱之為“五福之本、萬福之源”。一直以來，這個“福”字為民間所青睞，特別是每至新春之際，多將其貼在家中最為顯眼的地方。

掛天燈和萬壽燈

民間過年有掛燈籠的習俗，皇家也不例外，但是較之民間更有新年氣象。清代宮廷沿明代舊制，元旦（即今日春節）前后要在乾清宮丹陛上下各立一對天燈和萬壽燈，乾隆五十四年開始在皇極殿各增立一對。按《國朝宮史》記載，每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安設天燈萬壽燈。天燈至次年二月初三撤出，萬壽燈至正月十八日撤出。

萬壽燈

立天燈、萬壽燈是清代早中期過年最盛大的活動之一，從立到撤，前前后后要使用八千多人力。隨著清朝國力逐漸衰弱，道光二十年（1840）皇帝下諭，此后天燈和萬壽燈停止豎立。直至今天，乾清宮、皇極殿丹陛上下只有燈座遺存。

立天燈

除夕、家宴

下一個重要年節便是除夕了。盡管清宮在守歲時沒有春晚，卻有極其豪華的家宴。

家宴中，餃子是不會缺席的主食。清朝前期是崇尚吃素餡餃子的，一方面，因為清太祖努爾哈赤一生征戰，殺人無數，為表對無辜者的憐憫，努爾哈赤就對天起誓，以后每年除夕只吃素餡餃子，另一方面，皇帝信佛，皇帝吃的餃子與敬佛的餃子一塊下鍋，因此餃子不宜用肉餡。

素餡餃子的餡料主要以干菜為主，包括長壽菜、金針菜、木耳、蘑菇、筍絲、面筋等。但到了中后期，已經有皇帝開葷了，比如光緒帝，在《清宮膳食檔》中就記載：“光緒十一年，萬歲爺在養心殿進煮餃子。第一次進豬肉長壽餡十二只。第二次進豬肉菠菜餡十二只。”

當然，清朝前和中期的幾位皇帝都嚴格遵守祖訓，在除夕晚上辭舊迎新瞻拜禮儀之后，到乾清宮東側的昭仁殿東小屋吃煮餃子。

《乾隆歲朝行樂圖》丁觀鵬、郎世寧等合繪，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說起清宮的家宴，除夕、元旦家宴是皇帝與后妃女眷、親王、皇子等分別舉行的團圓宴。

雖是家宴，但和現在百姓家中隨和的家宴不同，他們有著嚴格的禮儀程序。例如乾隆二年（1737年），皇帝與后妃女眷在乾清宮舉行的家宴。家宴由內務府承辦。皇帝御宴擺冷、熱、群膳四十品，后擺酒膳、茶膳各二十品，再加上餑餑、小菜、湯、粥、蜜餞等共一百零八品；皇后頭等宴桌為六十四品；貴妃、妃的二等宴桌每桌兩人；嬪、貴人三等宴桌每桌三人，膳饌為三十二品……

清 乾隆，剔紅飛龍宴盒

不過，盡管是豐盛佳肴，但在繁瑣的制度禮儀下，參加清宮內家宴的人并不能真的吃喝，以免失體面。當皇帝在進膳進酒進茶時，與宴者還得叩頭行禮。在筵席開始、結束的時候都會演奏中和韶樂。（中和韶樂在清代樂制中是規格最高的，重大節日、慶典里都會演奏）

而在次日的元旦晚宴，則是皇帝為皇子、親王等舉辦。同樣的，皇子、親王的座位排列、所用餐具、宴饌品種數量亦有嚴格等級區分。

乾清宮前陳設的演奏中和韶樂的樂器

元旦，明窗開筆

清朝時期稱春節初一為元旦，“元旦開筆”又被叫做“明窗開筆”。皇帝在元旦這天要飲屠蘇酒，舉行開筆儀式。

據悉，“明窗開筆”始自雍正，原本只是流行于民間的一種過年習俗，雍正之后成為清朝定制。

養心殿東暖閣

開筆儀式的地點在皇帝處理政務的養心殿東暖閣的明窗處，所用器物為玉燭長調燭臺、萬年青毛筆和金甌永固杯。子時將到，皇帝便將親自點燃玉燭長調，把屠蘇酒倒入金甌永固杯，手握萬年青毛筆，書寫新年的第一筆“天下太平”、“風調雨順”等吉祥語。隨后，皇帝會雙手捧起金甌永固杯飲屠蘇酒。

值得一提的是玉燭長調與金甌永固杯都十分珍貴。目前已知的這種玉燭長調燭臺僅有兩件，皆為青玉所制，分藏于兩岸故宮。

（左）玉燭長調燭臺，臺北故宮博物院藏，（右）玉燭長調燭臺，故宮博物院藏

而乾隆年制的金甌永固杯則被認為是北京故宮小型珍品類的鎮館之寶，是“中國乃至世界金銀器史上的巔峰之作”，全世界已知只有四個“金甌永固”杯，分藏于兩岸故宮各一件，倫敦的華萊士收藏館則保存兩件。

金甌永固杯

今藏于故宮博物院的清乾隆金嵌寶金甌永固杯為圓形口，口邊刻有回紋。杯口邊鑄有“金甌永固”“乾隆年制”篆書四字款；通體滿鏨寶相花，花蕊以珍珠及紅、藍寶石為主。杯兩側為雙立夔耳，底部以象首為足，象耳略小，長牙卷鼻，外形呈鼎式。共鑲有大小珍珠11顆，紅、藍寶石21顆，均選用上等紅藍寶石，其中部分是星光紅藍寶石。

嘉慶帝御筆吉語

茶宴雅集

茶宴是每年正月初二至初十擇一吉日舉行的飲茶作詩的活動，始于乾隆初年，在乾隆皇帝的潛邸重華宮舉行，與宴者都是能詩善賦的文臣，故而又有“重華文宴集群仙”之名。

起初，參加茶宴的具體人數并無固定，只是選能詩者赴宴。乾隆十一年，參加茶宴的人數為滿漢大臣并王公十八人（取唐太宗“十八學士登瀛洲”之意）。其后，又增至二十八人，乾隆帝自喻此數符合“周天二十八星宿”。《國朝官史典禮卷》記載“每歲新正特召內廷大學士、翰林于重華宮茶宴聯句，奏事太監預進名簽。”

白地礬紅彩題詩碗

宴前，乾隆皇帝當場出題，按規定作詩聯句，內容廣泛，有對景物節令的贊頌，也有紀念軍國大事的。宴后，皇帝要對諸臣進行頒賞。賞賜之物有荷包、如意、畫軸、端硯等，還能把三清茶碗“懷揣以歸”。

看戲

乾隆皇帝正月在重華宮舉辦茶宴等同時，也要承應宴戲，屆時有各少數民族領袖及外國使臣參與。新年演劇，不但可以兼作外事活動，更能作為具有政治意義的慶典。康熙二十二年正月新年，因平定三藩、收復臺灣，皇帝發下帑金一千兩，在地安門搭設高臺，命演出《目連》，活虎、活象、真馬登臺。“三織造”各獻蟒袍、玉帶、珠鳳冠、魚鱗甲，全部以黃金、白銀做成。皇帝登臺拋錢，施舍京城窮苦百姓，彩燈煙火，晝夜不絕，真可謂空前絕后。

春聯、門神

過年貼春聯，是一項重要的民俗。王荊公的《元日》詩說：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這里的桃符就是春聯與門神的前身。

清代沿襲明制，每年十二月二十日至二十六日，內務府便把門神對聯懸掛在宮苑各處門上，直到農歷二月初三才摘下收起。

清宮中春聯的撰寫，主要由飽學、擅書的翰林來完成的。比如乾隆年間的張照，就頗得乾隆皇帝賞識，經常書寫春聯，據說還有為乾隆代筆的榮光。而乾隆帝代筆之臣，除張照外，前有于敏中，后有董邦達之子董誥。

清宮門神畫大多是在粗絹或布上畫好后裝裱到木框上，框頂安有銅掛環，用時掛于門扇上，用后摘下妥善保管，只要不污舊破損，仍可繼續使用，使得歷經數百年的門神畫得以保存。我們也可以從清宮舊藏《萬國來朝圖》軸、《雍正十二月行樂圖》《弘歷元宵行樂圖》中清晰地看到宮門上的門神畫及對聯的樣子。

目前，故宮博物院現存清代門神主要有以下幾類：一是將軍門神，二是福祿門神，三是判子門神，四是童子門神，五是仙女門神。其形象豐富多樣，并非只有戎裝一種。

（本文部分內容摘編自《紫禁城》雜志所編《宮里過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