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預報說，這幾天大降溫，北部地區(qū)會降雨。此刻，小雨打在陽臺外的樹葉上，發(fā)出嗒嗒嗒的輕響。

從春到冬，季節(jié)輪回，必定要經歷幾場雨。我的記憶中，好像是從一場小雨開始，到一場小雨結束，一年就過去了。

今天傍晚，驟然降雨，淅淅瀝瀝。女兒推開門，夸張地問：“有飯沒？熱乎的，凍死了快。”肯定有，必須有，有媽在，就有熱飯。女兒狼吞虎咽吃完就回屋了，夜一下子安靜下來。

躺在床上，身下的床單冰涼絲滑，腰應景地傳來酸脹感。這才真切感受到初冬來了。不和自己較勁，爬起來換上一床厚被子。舒舒服服包裹在被窩里，聽著雨聲，困意襲來。

鄰居家不知道在搞什么，發(fā)出咚咚的響聲。這么靜的夜晚，被這單調而持續(xù)的噪音吵得心煩，索性下床掀開窗簾看雨。對面樓還有燈亮著，透過雨絲，燈光橘黃朦朧，每一盞燈都仿佛在講一個溫暖的故事。

這么想，鄰居家的咚咚咚居然也帶了一絲柔情，或許是丈夫為妻子制作一個什么工具，又或許是爸爸在幫孩子做手工課。挺好！

我經常感覺城市很有意思，一格一格的屋子，上下左右，像巨大的魔方，人們住得密集，卻又疏離。這是不是“咫尺天涯”？如果有個巨人拎起樓房的框架，住在一棟樓的人就會床挨著床、臉對著臉，坦誠相對。這個天馬行空的想法，把我自己都逗樂了。

這么胡亂想象著，忽然有種幸福感涌上心頭。有多長時間了，我沒有這么幻想過？之前閑暇時，我喜歡躺在床上，沒有邊際地胡思亂想一會兒。沒有邏輯，也沒有根據。

有時，我想著有一天我寫了一部小說，暢銷了，發(fā)財了，拿到大筆稿費，像一個暴發(fā)戶一樣分割稿費，親戚朋友都有份。然后開始糾結給誰多一點，給誰少一點……再然后什么都有了，睡著了。

有時也會想，有一個類似阿拉丁神燈的東西，讓我許三個愿。于是，我在健康、夢想、金錢和愛情之間徘徊，難以取舍。最后罵一句，都是想象的，為啥還這么小氣吧啦，三個愿望不夠，那就四個五個，無數個唄，讓自己滿足一下有這么難？

想得最多的是，忽然有個仙風道骨的白胡子老頭兒，給我一個秘方，能讓時光倒流，讓我容顏不老。哪怕是仙俠劇里面的劇情，需要我在毒液里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受盡磨難，出關那天，也不求花容月貌，只回到三十年前的模樣就行。

想得太多太多了。凡是想的，都不可實現。凡是想的，都是遺憾。凡是想的，都只能博自己一笑罷了。

如果真有一個虛擬現實世界，可以自己設定人生，把前半生遺憾彌補回來，我會把母親的生命設置得更長一些，把孩子們的人生設置得輕松一些，讓自己更早接觸喜歡的事業(yè)、喜歡的人，讓生活成為自己喜歡的模樣……

翻了個身，居然發(fā)現自己在笑。是好笑，還是嘲笑，或者是傻笑，說不上來，反正在笑，很愉悅的那種。逗自己開心挺不容易，就像咯吱自己不覺得癢，嚇唬自己不會害怕一樣。很難得，這么大歲數的我，還會因為幻想而笑逐顏開。

雨停了，鄰居大概也睡覺了，萬籟俱寂。只剩下思緒在夜晚這個無邊的舞臺上飛舞，和初冬的風一起，在天地間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