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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評丨雜志與學者之爭,原本的佳話何以至此?
日前,一樁罕見的筆墨官司引發(fā)了不小的關(guān)注:《人物》雜志發(fā)表聲明,強調(diào)《外賣騎手,困在系統(tǒng)里》是原創(chuàng)稿件,指責中國社科院新聞與傳播研究所副研究員孫萍以“原作者”“原始研究者”的身份出席講座、公開活動等;而孫萍則反駁“本人從來沒有在任何場合、任何地點、任何時間說過這篇文章是本人寫的”。
根據(jù)雜志列舉的證據(jù),學者曾經(jīng)以“原作者”“原始研究者”“基于孫萍的研究結(jié)論”“基于孫萍的田野研究”等等頭銜和說法出現(xiàn)在公共場合,在雜志看來是抹殺了報道寫作者的創(chuàng)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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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報道全文21570字,涉及孫萍的訪談及相關(guān)論文中的細節(jié)和故事5處,論點11處,共約1586字。平心而論,不到10%的比例,如果冠以了“原作者”的說法,確實是有點夸張了。
孫萍雖然在一些場合澄清過這種說法,但從雜志公布的各項證據(jù)看,類似的表述過多,“澄之不清”,可能還是對公眾形成了一定誤導。
不過,要簡單為這起官司下一個裁判倒也并不容易。“原作者”這種說法固然夸張,“原始研究者”云云,不像論文的第一作者這種署名,其實也是一種非常模糊的說法。像“基于孫萍的研究結(jié)論”這種,更是充滿了灰色的空間,是多大程度“基于”呢?雖然字數(shù)只占10%,但要仔細厘清學者貢獻多少,只怕需要非常細致的功夫。
事件的本質(zhì),倒更像是一種文章爆火之后的副產(chǎn)品和副作用之間的沖突。所謂副產(chǎn)品,即一位學者借此機會爆得大名,毋庸置疑也由此獲得了名利——從公開的信息能看到,她此后一系列活動和出書等,幾乎都得到了這篇文章的加持和助推。但副作用則是由此文章的“歸屬”變得曖昧,這引發(fā)了原文作者和雜志社的不滿。
從新聞行業(yè)本身來說,記者寫作和專家觀點其實是互相成就、共生共榮的關(guān)系。深度報道如果缺乏相應的學術(shù)觀點支撐,必然會顯得單薄和說服力不足,采訪專家由此成為很多新聞寫作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何況很多接受采訪的專家其實都是無償?shù)?,他們的貢獻絕不能抹殺。
對于專家來說,接受媒體采訪可以傳播自己的研究成果、獲得更高的知名度。更高的知名度對于學者的學術(shù)生涯以及社會活動來說,當然是一種巨大的“好處”。這毋庸諱言,也沒什么值得批評,學者和雜志社在這一點上沒有區(qū)別,對于任何一種“內(nèi)容生產(chǎn)者”來說,追求影響力都是正常的,也是應當?shù)摹?/p>
但本應該成為佳話的事,最后卻淪為了相互指責,或許也在于這篇文章實在是熱度太高了,以至于當事人帶來了遠超一般的名利,“勢利使人爭”,結(jié)果對于如何把握尺度卻有些進退失據(jù)。
不像論文的作者排名有著很嚴謹?shù)臉擞浺饬x,新聞報道和專家意見之間“著作權(quán)倫理”確實是模糊的。記者和學者怎么清晰區(qū)分、定義各自的貢獻,大多數(shù)報道都不會遇到這個問題,但出現(xiàn)“爆款”時,這種常見的利益分配困境也就出現(xiàn)了。
這或許也是給行業(yè)和社會提了一個醒,在今后遇到類似情況時,媒體和專家是否應該有清晰的約定?而一些社會活動和推介宣傳,是否要準確界定當事人和作品之間的關(guān)系,不妨“先小人后君子”?這些新課題,都會隨著這起事件被拋出來。
就像現(xiàn)在人們常說要“提高新聞素養(yǎng)”,這些或許也是“新聞素養(yǎng)”的一部分:人們能更看清新聞的生產(chǎn)機制,能準確辨別新聞作品背后記者、編輯、專家等角色的貢獻,給各方一個恰如其分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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