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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野千鶴子:重要的事,大學真是一點沒教!
最近多檔脫口秀節目上線,我每周都期待聽到直擊人心的表達。
“直接給我打電話和鉆我被窩有什么區別!”
“八十五塊錢的草,誰在吃啊?高級牛馬。”
他們在舞臺上或夸張,或諷刺,或猝不及防地轉折,總能抓到現實的荒謬之處,用精巧的句子賦予其形態,讓我驚呼“天吶,TA說出了我一直想說的東西!”
這些“嘴替”把觀眾內心無法言表的感受表達了出來,讓人獲得一種被疏通的快感,也對嘴替本人產生無比親切的喜愛。
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會想,要是能像他們一樣有才華,這么會表達就好了。
但后來我發現,關鍵不是“才華”或“表達”,而是“捕捉噪聲的能力”的高低。
噪聲,就是現實中存在某種別扭、執念、不解或疙瘩。
為什么能力相近卻競爭不過TA,
為什么我總是和集體格格不入,
為什么父母自己婚姻不順還要催婚?
回想一下,你肯定有一些時刻察覺到這個世界的不對勁,覺得“某個東西是個問題”,覺得自己與周遭格格不入。
我們會將這種格格不入說給知心朋友聽,說給陌生網友聽。
往往發泄完就算了。
但上野千鶴子會提醒你:這可是很寶貴的東西,是你從自己的血肉創造出某種新東西的開端。
(一)
想必很多人對“上野千鶴子”這個名字都不陌生。
她多次引發熱議,關于女性生存境況的觀點全網刷屏。
“女兒是母親最激烈的批判者”
“所謂一般般的普通婚姻,往往是女性在忍氣吞聲”
“「你現在是誰」比「你過去是誰」重要得多”
東京大學開學典禮上,給最高學府的“天之驕子”潑冷水:
“等待你的,是一個即使努力也不會得到公平回報的社會。”

走進書店,你能在最顯眼的位置看到她的書。
電商網站上,《始于極限》《厭女》的銷量幾乎和剛需的教材教輔平起平坐。
她寫的書、說的話,仿佛有某種魔力,讓你聽到同為東亞女性的嘆息,獲得痛批現實的武器,得到繼續柔軟又尖銳地活下去的能量。
今天,她已經是極具存在感的意見領袖。
但很多人不知道,她還是在研究和教育領域深耕40多年的學者和教師。
她教本科生、研究生,
教日本最高學府的“精英”,
也教學習專業技能的職校生,
還在成人教育機構教社會人士。
見識過形形色色的教育機構和學生,上野千鶴子由衷感嘆:
“真正重要的事情,大學是一點都不教啊!”
每次迎來新生,她都得從頭教學生如何思考和寫作。
如此數年,她最終決定將自己的經驗濃縮寫成一本書《從提問到輸出:上野千鶴子的知識生產術》。

在這本書中,她首次系統公開自己的思考和輸出方法論,教給你大學里最應該教、卻往往沒有教的東西。
其中有兩點可以說是最關鍵——
一是捕捉噪聲的敏銳度,二是輸出的能力。
(二)
先來聊聊捕捉噪聲的敏銳度,這是一切的開始。
前面說過,噪聲是現實中存在某種別扭、執念、不解或疙瘩。
當你認為身處的現實理所當然時,噪聲不會出現。
比如,在一個所有人都嚴格遵守“社會時鐘”的社會。
當你聽到與原有價值體系相差十萬八千里的觀點時,噪聲也不會出現。人出于自我保護機制,會在無意識中屏蔽讓人不適的觀點。
比如,屏蔽孩子的實際需求,只想盡快完成婚育任務的父母。
噪聲,就誕生在“理所當然”的領域和“屏蔽地帶”的領域之間。
一旦捕捉到噪音,你便能將它轉變成一個問題,而且這個問題往往犀利如刀刃。
上野拿自己舉例。
她小時候聽著母親的抱怨長大,但她一直不明白:為什么母親如此厭惡這段婚姻,卻不愿意離開?
那時候的日本,女人當主婦是“理所當然”。
但她戳破理所當然,接連發問:
“家庭主婦是什么?是干什么的人?為什么女人會成為主婦?成為主婦會遭遇什么?”
不久,一股關于家庭主婦的噪聲,演變為對父權制、婚姻制和各種性別歧視的猛烈攻擊。
(三)
仔細想想,網上爆火的段子或視頻,不都是精準捕捉到了噪聲嗎?
有人大多數時候無痛無覺,只是偶爾模模糊糊感覺到系統存在bug。
有人可能生來敏感,擅長捕捉現實讓人不舒服的地方。
遺憾的是,很多人哪怕天生擁有洞察力,也很早就在家長、學校、同齡人的打壓下被消磨殆盡。
聽講座后提不出問題;感覺自己像墻頭草,不會堅持自己的觀點……這都是洞察力被打壓的結果。
對此,上野千鶴子再清楚不過。所以她從不評判學生提問的價值。

因為她堅信,之所以提問,是因為有想破口大罵的對象。只要是你真心提問,那肯定源自你對現實的不適和困惑。
帶著學生讀文本時,盡管有人覺得被說服了,提不出批評或問題,她也會耐心引導學生:
你有你自己的經歷和視角,那些是韋伯和福柯不具備的。你指出來他們的“盲區”就夠了。
——這也就是很多人強調的“批判性思維”。
很多第一次來上課的人,看到一二年級的本科生口無遮攔地批判學界大牛,都驚得瞠目結舌。
但身為老師的上野內心暗爽:就是要這樣才對!

每次讀到這里,我都不由惋惜,大學時讀到這樣一本書就好了!
上野在書中還提供了一套方法,讓你訓練自己捕捉噪聲的能力。
只需做兩件事:
第一,縮小理所當然的領域。第二,縮小你屏蔽掉的領域。
這樣一來,中間地帶變大了,也就更容易捕捉噪聲。
上野平日也在不斷訓練自己“不把理所當然視作理所當然”,擴大接收噪聲的范圍。
當別人指責上野不婚不育“太自私”時,她馬上意識到對方理所當然地把“自私”視作壞事,反問道:
“自私礙著誰了?”
再比如,別人挑釁說“你還是個女人嗎?”的時候,
上野轉而反問“女人是什么”,逼得對方檢視被自己視作理所當然的信念,最終在疲于解釋的過程中敗下陣來。
像這樣不斷學習如何捕捉噪聲,就能精準抓到問題的關鍵,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
(四)
捕捉了噪聲,提出了問題,接下來就是如何思考和研究這股噪聲,最終輸出完整的內容——這考驗的是寫作能力。
上野千鶴子發現,哪怕是東京大學的學生,也時常交來令人頭疼的文章:
要么只是重復老師講的東西,沒有自己的觀點;
要么只顧抒發感受,重復自己的信念;
要么缺乏邏輯論證能力,前言不搭后語。
她不得不從零開始教學生寫作。
第一步,她要學生把以前應試要求的“好詞好句”全部拋諸腦后。
很多學生以為,寫得好,意味著要有好的文筆。
“文筆”是很高的要求,能做到當然是最好。
但很多人在追求文筆的過程中,反而遺忘了文章最重要的一個功能——說服。
用文章論證一個觀點,與朋友就社會事件交流想法,用一段文案讓人下單,拿出一個方案讓客戶滿意……這些都是說服。
文筆或許需要文學天賦,但“說服”完全可以靠后天,是每個人都能獲得的競爭力。
大學教育一開始也有意識培養這種能力,所以要求學生寫文章。
但慢慢地,我們忘記了寫作的真正目的,只知道這是作業。
因為,教人寫作實在是吃力不討好。
給一篇文章打分是很容易的,但教學生如何寫好一篇有理有據的論證文章,需要老師付出大量心血。
但上野選擇迎難而上,把四十余年的功力傾囊相授。
《從提問到輸出》把寫出一篇論證文章拆分成18個步驟,143個具體操作,教你提出問題、搜集和分析資料、構建邏輯,最后書寫成文。
這里有馬上就能用上的救命妙方:
克服拖延癥:
不一定要從頭開始寫,從能寫的、好寫的開始。
文章怎么寫得有條理:
結論先行,始終要以他人能看懂的方式寫作。
在被抓住漏洞后如何防守:
“您說得很對,那您說應該怎么改呢?”
也有教你厚積薄發的忠告:
訓練自己捕捉噪聲;
用卡片積累資料,像玩拼圖一樣在卡片之間構建邏輯;
在日常發言中訓練評論能力,學會在給定的時間里講清楚一件事。
這樣下來,寫作就不只是完成作業,而是在錘煉思維方式。
更關鍵的是,如果寫作的緣起是你在日常生活中捕捉到的噪聲,你還將收獲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因為,內心的敏感、委屈、憤怒,都隨著文字的輸出,找到了出口。
這樣的輸出,誕生自你的血肉,自帶鮮活的力量。當你向外傳達時也能觸及到同樣的血肉之軀。
深知這個道理的上野千鶴子始終相信,每個人都有源自人生經歷的心聲,這些心聲就像待產的孩子。
而她作為老師的任務和最極致的快樂,就是賦予其形態,見證其誕生。
她的學生也說:
“上野老師就跟接生婆似的,把我們心中那些未見天日的東西帶到了這個世上。”
而這也是她希望《從提問到輸出:上野千鶴子的知識生產術》能向中國讀者傳遞的祝福:
祝君好運。希望這本書能幫你生產出真正想要傳達給這個世界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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