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為 美學時空漫游指南X湃客文藝 聯合出品

沿著絲綢之路往西，過了嘉峪關，再往西，走上一千多里以后，就能看見敦煌了，向南望去是連綿不絕的祁連山，北邊、西邊則是戈壁大漠，回首來時長路，白云迢迢，鄉關日暮。

公元366年里平常的一天，樂僔和尚從中原云游到了敦煌，面對三危山閉目入定參禪。當他睜開眼睛的那一瞬，正好看到了對面的山上現出金光，一閃而逝的光芒給了他冥冥的指引，于是，在宕泉西岸的巖壁就有了一個石窟。就這樣，一個挨著一個，一年連著一年，一代接著一代，莫高窟出現在這絲綢之路上，成為大漠上的耀眼星光。

每當到了燃燈節那一天，大地上就會亮起星星，映照著月牙泉，莫高窟在夜晚的沙海里，每一個洞窟里的燈輪都在回應天上的輝光。莫高窟的存在像是一種宿命的對比：荒蕪的連山大漠天地與豐盈滿溢的精神世界。

拍攝于上海中華藝術宮，何以敦煌特展（下同）

看關于莫高窟的紀錄片，里面一個鏡頭讓我差點流淚，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師，就站在風中給奮筆疾書的學生講課，那種為了傳承的堅守，不需要再多的說明，就能從他們的臉上看得清清楚楚。

而這對師徒面對的是什么呢？面對的是把生命都描畫塑造進作品里的無名工匠。如果不是用生命去創作，不是有著他們自己的信念，那些無名工匠的作品不會有著這么感染人的生命力。

不然我實在無法相信，為什么這些壁畫和雕塑，是這么美好，這么圓融無缺。

上海的‘何以敦煌’展覽開幕前去看了現場，印象最深的，也覺得很值得細看的有很多，比如：285窟、榆林窟壁畫《普賢變》、莫高窟六字真言碑，但最最漂亮的，還是壁畫。

——·萬神殿·285窟·——

受《九色鹿》影響，我對敦煌的壁畫一直有童話濾鏡，所以看起來覺得是一屋子的童話故事，感覺非常美妙。

285窟的窟頂是覆斗頂，四面斜坡修下來，分散了屋頂的重量、也是莫高窟里非常經典的建筑樣式。在這樣洞窟里講話，會有回音效果。要是在現場像高僧講經那樣說話，就會帶一點兒回響，聽起來比較身臨其境。

285窟還是敦煌石窟中最早有確切開鑿年代的洞窟。 在這里，中國、古印度、古希臘、中亞文明，四大文明匯聚于一窟，它代表了人類非常妙的一種文明形態，就是融合文明。 既有中國神話、道教、佛教、也有印度婆羅門教等西方的神靈，中西方不同風格藝術在此處交匯。

滿天的神佛菩薩，讓我有萬神殿的感受。

這次‘何以敦煌’展覽上的六個洞窟復原效果可以，尤其從穹頂到四壁再到菩薩力士的彩塑，包括不再對外開放窟的也還原展示了，非常漂亮！ 除了上面介紹的西魏第285窟之外，還有盛唐第45窟、盛唐第320窟、中唐第158窟、元代第3窟；以及傳奇的“打開中世紀世界歷史的鑰匙” 的第17窟，它就是藏經洞。九百多年五萬多件文件的塵封，直到1900年5月，被道士王圓箓意外打開。

——·榆林窟·西游記·——

看到了西夏時期的玄奘取經圖，是最早的孫悟空形象，已經非常接近孫行者的樣子啦！ 榆林窟第3窟主室西壁的南側，這幅《普賢變》最左邊也是猴哥和唐僧的形象，這比西游記還要早幾百年呢！《普賢變》是線描稿，看著可生動可清楚了。

——·六字真言碑·——

看到了莫高窟的六字真言碑，這上面漢字我認識【唵（ong）嘛（m?。┠兀╪ī）叭（bēi）咪（mēi）吽（ hōng）】，

突然靈光一閃，這不就是把孫悟空壓在五指山下的那六個字嘛?。?本來如來佛祖的右掌化作了五指山，猴哥還起勁兒地拱起來了幾下，山上的石塊都掉落了；結果這六個字一貼就結實了，五指山一動不動的穩穩的壓住了孫悟空，可憐我們猴哥就被壓了五百年呀！

這塊碑出土于莫高窟第61窟，也是元代著名碑刻；碑身上額陰刻“莫高窟”三字，碑身中央刻四臂觀音像，觀音像周圍刻有梵文、藏文、漢文、西夏文、蒙文、八思巴文共六種文字的“六字真言”——這也是國家一級文物呢。

——·壁畫·——

這次來的臨摹的壁畫，有好幾位了不起的大師的作品，我印象中有樊錦詩、常書鴻和常沙娜、段文杰、等等，我自己看來是很好的質量，包括線條，色彩，甚至通篇畫幅的氣韻，都很生動傳神。而且非常精美。 早期敦煌顏料含鐵的都變深了，所以我們看到的，不是當年人們眼中的樣子，但站在這些作品面前，可以去盡情的想象、在腦海中復原。

寫到這兒，就想說說我看展的深層感受，現在的時代，是一個“往回看的時代”，是一個人們想要停下腳步來，去看看來時的路，去看看“我”從何處而來。之前也許跑得太急，現在我們可以慢下來，慢慢的走，沉淀下來。就像那句話說的：“人要走得慢一點，好讓靈魂能追趕上自己。” 這也是我們的一種內在的精神需求。

去博物館看那些珍貴的藏品，我覺得是真的滋養人精神，每次看完好的作品，我的內心都會充盈滿足的力量感。

我覺得人的精神上是要有一個歸屬的，不管你人在哪里，在東半球還是西半球，在陸地還是海洋或天空，我覺得我真正的歸屬，是歷史上的、永遠不停的中國。不是哪個點、任何面，是一個文化體，那是我的中國。

那個中國里，有秦漢的豁達閎大，唐朝的盛世繁華，宋朝的詩意風雅、明代的大航海時代……

那個中國里有書畫、詩詞、戲曲、建筑，有人性，有人與人之間的故事，我可以回到那里去。在這樣的精神追求之下，看展就是一種日常。

——·彩蛋·——

上海看展路線：

除了中華藝術宮、上海博物館，還可以去上海博物館東館；

以及

外灘的兩個：東一美術館、久事美術館；

黃浦江對面的浦東美術館、藝倉美術館；

蘇州河岸有四行倉庫和Fotografiska影像藝術中心；

另外在西岸有龍美術館、西岸美術館；

閔行的話有閔行博物館、寶龍美術館；

還有，劉海粟美術館的百年中國油畫史，“從上海出發”。

還有幾個地方，

比如蟠龍小鎮+余德耀美術館；浦東美術館+濱江步道；西岸美術館+濱江步道；這些都很不錯。

——·——

何以敦煌？

絲路萬里。

何以敦煌？

漠上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