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越來越多的高校學子走入真實生活，去尋訪祖國的角角落落。他們或是去偏遠縣鄉支教，或是去考察河流生態，或是去拜訪非遺傳承人……他們把青春書寫在祖國大地上。

當理想與現實碰撞，當知識與力行結合，他們體會到了怎樣的青春滋味？又對社會與未來產生哪些新的想法？2024年9月，澎湃新聞推出“青春華章·青春正澎湃”特別策劃，記錄年輕的模樣、成長的腳步。

當地時間9月15日，法國里昂第47屆世界技能大賽閉幕式上，東華大學的“紙”制服裝設計登上舞臺。東華大學 供圖

法國當地時間2024年9月15日晚9點，看著由我們的團隊從設計到制作的19套紙藝服飾站在世界舞臺展現給全球觀眾，我內心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激動與自豪。我深知，這些精心打造的紙藝服裝不僅僅是一件件服飾的展示，更是我們向世界訴說對中國傳統文化的熱愛、對科技創新精神的追求以及對服裝藝術無盡探索的結晶。

在此，我想分享這段藝術旅程的過程與心得感悟，希望能為同樣熱愛藝術、追求夢想的同學帶來一些啟示。

導演組與服裝組全體合照

靈感之源：傳統文化榫卯的啟迪

2024年6月初，我們進入了此次項目的緊張籌備與設計實驗中。此次項目時間緊任務重，當得知要在兩個月內設計并制作出近20套高定紙藝禮服時，這對我們來說無疑是非常艱巨而又充滿挑戰性的任務，我的內心充滿緊張和忐忑。

在導演組給定的紙藝大主題下，張祖芳老師、陳潔老師以及莫宇老師帶領我們近二十名同學做了數次有關折紙、花卉、科技等靈感的頭腦風暴和初步的構想實驗。最終我選擇了將紙藝與古建筑結構相結合做一系列服飾設計。

六月初頭腦風暴會議

榫卯作為一項古老而精妙的木構技藝，是中國古建筑的瑰寶，也是中國古建筑之魂。它無需一釘一鉚，僅憑木材之間的巧妙咬合，便能構建出穩固而美觀的建筑。這種技藝所蘊含的哲學思想——和諧共生、自然天成，深深吸引了我。我開始思考，如果將這種理念融入紙藝服飾的設計中，會產生怎樣的效果?

以榫卯為靈感的紙藝服裝初步靈感構思

于是，我開始了對榫卯結構的深入研究，通過對特種紙材料的實驗、折紙技術的研究等試圖找出其與紙藝服飾之間的共通之處。在探尋過程中，我們采用設計與實踐雙線并行的方法，一邊不斷搜尋紙材料，一邊用基礎紙材探尋紙藝技法，老師帶領我們不斷做實驗，反復推敲。

紙藝實驗過程及推敲

方案指導會議

紙材料的種類眾多，要想使得它能夠很好地模擬木材的咬合方式，必須要有實物去觸摸，嘗試各種折紙技術去拼合、去感受，再進行造型的反復設計與實驗，才可以將紙材料與榫卯結構恰當結合，最終達到用紙的語言來訴說中國榫卯結構，為大家帶來新的視覺體驗。這個問題讓我覺得非常有挑戰性，充滿深遠的意義，于是我決定將榫卯結構作為紙藝服飾設計的核心元素，展開設計與研究。

設計與制作之路：挑戰與突破

但實際操作起來，挑戰出乎意料得多。

首先，將榫卯結構應用于紙藝服飾并非易事。紙材的脆弱性要求我在設計實驗時必須格外小心，每一個細節都需要經過反復推敲和實驗。我嘗試了多種紙材，從普通的打印紙到不同克重的杜邦紙、牛皮紙、手揉紙、硫酸紙等等，每一種紙材都有其獨特的質感和表現力。同時為了適合不同情況的表演環境，還需要具備環保性、堅韌性、美觀性、防水性等特殊性能。最終，我選定0.55mm的白色洗水牛皮紙作為榫卯系列服裝制作的主要材料，它能夠很好地承載榫卯結構的重量，咬合片與片之間的結構點，同時具有環保、耐磨、防潮等功能性。

在設計過程中，我們遇到了無數問題與挑戰。在舞臺效果上，如何在容納6萬人的奧林匹克體育場上，實現大體量和時尚服裝的設計結合，給人以驚艷之感？從外觀上如何讓紙藝服飾在表現榫卯古建筑結構的同時，又能滿足穿著的舒適性和實用性？在制作技術上，如何保證榫卯結構的大體量框架穩固性？這些問題讓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我們不斷地做出方案，發現問題，推翻方案，再從新開始。每一次的推翻、失敗都讓我更加接近成功。

榫卯系列服裝設計方案（1）

榫卯系列服裝設計方案（2）

榫卯系列服裝設計方案（3）

在設計榫卯單元片時，每片榫卯插片的接頭、及尺寸都需要精心設計和制作，確保它們能夠緊密咬合，同時又不破壞紙材的完整性。在實驗初期我采用了手工裁剪和拼接的方式，每一個步驟都需要極高的耐心和精度，一件榫卯系列服裝單片數量至少需要700個單元片組合而成。在制作過程中，我深刻體會到了“匠心獨運”的含義，每一個細節都凝聚著我的心血和汗水，也承載著我對藝術的熱愛和追求。

榫卯系列服裝制作過程（1）

榫卯系列服裝制作過程（2）

在老師的指導下，經過無數次的實驗和改進，我們終于成功地將榫卯結構與紙藝服飾融合，創造出了一系列融合非遺技能、激光切割技術、AI制圖技術于一體的，同時具有傳統韻味又具有現代感的紙藝服飾。

不過，方案總在變化的路上，為了配合整個表演的調性和項目設計要求，我們不僅僅需要解決紙藝與榫卯如何融合的一個難題，更要解決如何實現紙藝服裝的“內發光”問題。

為了讓紙藝服裝亮起來，體現科技賦能紙藝時尚，我們加入了光電技術，經過選材實驗，效果對比后最終選用暖白色燈帶縫制在服裝內部。

在實現服裝“內發光”的實驗過程中，設計師們與導演組光電技術老師一起反復嘗試光的強弱、冷暖色調在轉播顯示屏中的最佳效果，燈帶布置過長引起服裝內部溫度過高所出現的安全問題，燈帶的漸明漸暗、閃爍等的節奏效果等等。這個過程對于服裝設計師的我們來說是一個全新的體驗，最終在經過光電選材、效果調試、反復優化后，終于成功地將燈帶與紙藝服裝結合在了一起，當接通電路后，服裝由內向外散發出的柔和光芒讓大家驚艷不已。那一刻，我也深深體會到了團隊合作的力量和服裝與科技結合的魅力。

布燈與接電測試（1）

布燈與接電測試（2）

八月上旬，經過無數個日夜的努力，我們的自帶發光效果的二十余件紙藝服裝終于制作完成。接下來便進入連續的外景彩排過程中。至此，我們的設計制作工作并未結束，在彩排之前我們都居于室內制作、展示和審查，對室外的考驗應對相對薄弱。經過數次外景彩排，我們需要在彩排后對服裝進行修復、完善的工作，并且在20套服裝要求之外，做出幾套備用服裝，為正式演出的不確定情況做不時之需。同時更要配合導演站在舞臺整體呈現的角度，對服裝進行調整。

彩排現場

8月20日晚，在最后一次彩排審查后，我們將21套紙藝服裝和9套面向未來的科技服裝一一與運輸技術人員對接，核對每套服裝尺寸及組合部件，將服裝裝進定制木箱，通過海關運往法國。

展示之榮：世界舞臺的綻放

經過長達十余天的海運，我們的二十多套服裝終于在9月初抵達法國里昂，并被運輸工作人員安全運輸至里昂奧林匹克體育場。

里昂奧林匹克體育場服裝抵達擺放現場

服裝全部抵達后，我們便緊鑼密鼓地開始拆箱，懷著忐忑的心情，仔細檢查經過長時間海上運輸的紙服裝是否出現問題。當全部服裝一一檢查基本沒有大問題后，我們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剩下的工作便是繼續對服裝進行修復，完善，必須確保這21套服裝在正式演出時展現出最好的狀態。

法國里昂奧林匹克體育場后臺服裝組修復工作現場（1）

法國里昂奧林匹克體育場后臺服裝組修復工作現場（2）

法國當地時間9月15日晚，我看著我們團隊設計的紙藝服裝走上了世界舞臺，站在里昂奧林匹克體育場的中心舞臺上，聚光燈下，我們的作品閃耀著獨特的光芒，每一個細節都透露出匠心獨運的精致，每一個鏡頭都無比珍貴，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榮耀與自豪。

各國觀眾們和獲獎者都被來自中國的紙藝服裝作品深深吸引，紛紛投來新奇、贊賞的目光，爭先與這些無與倫比的作品合照。我聽到了他們的贊嘆聲、掌聲，感受到了他們的熱情與認可。這一刻，我深深地感受到了藝術的魅力和力量。

法方工作人員與紙藝服裝合照（舞臺）

中法工作人員與紙藝服裝合照（幕后）

我知道，這一刻的成功離不開這三個月來的努力與堅持，離不開老師們對我們的啟迪與日夜指導，與模特與演員、導演組幕后各工種老師們日夜奮斗，我非常感謝他們給予我們機會和平臺，讓我們在最好的學生時代有如此寶貴的機會將自己的作品推上世界的舞臺。

當地時間9月15日，法國里昂第47屆世界技能大賽閉幕式上，東華大學的“紙”制服裝設計登上舞臺。東華大學 供圖

（澎湃新聞記者 鄒佳雯對本文亦有貢獻）

（中國互聯網發展基金會中國正能量網絡傳播專項基金資助支持項目）

白浪 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