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9月22-23日，聯合國將舉行未來峰會。據外交部國際司負責人9月19日介紹，未來峰會和第79屆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是今年年底前聯合國框架內最重要的兩場高級別會議，各方高度重視。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外交部長王毅將作為習近平主席特別代表出席聯合國未來峰會，并出席第79屆聯大一般性辯論。

此次聯合國未來峰會被認為是使當今世界擺脫危機和困境的一次重要機會，也是聯合國自身轉型的一次嘗試。當前，世界正處于一個十字路口，極端貧困和饑餓正在蔓延，全球排放量達到人類歷史最高水平，人類流離失所的程度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氣候、沖突、糧食安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大流行病和衛生危機等威脅，以及與新技術相關的風險都在不斷增加。

據聯合國官網介紹，未來峰會將通過政府間談判達成一份以行動為導向的《未來契約》，其中包含本次峰會的五大主要議題，并將制定《全球數字契約》和《子孫后代問題宣言》作為《未來契約》的附件。正在商討的《未來契約》預稿有可能促進建立一個反映當今現實的多邊體系，為世界各地的每一個人提供服務。預計這些文件將在峰會期間由會員國通過。

新冠疫情與未來峰會

2020年在新冠疫情最嚴重時期，聯合國大會通過了《聯合國75周年宣言》。宣言反思了各國及其人民在面對新冠疫情這一全球威脅時趨于分裂而不是合作的行為，提請聯合國秘書長安東尼奧·古特雷斯提出應對當前和未來挑戰的建議。2021年9月，古特雷斯以《我們的共同議程》報告回應了這一要求，提出了4個廣泛領域內的建議，并提議于2024年召開一個前瞻性的峰會，對當前和未來問題的多邊解決方案達成新的共識。2022年9月聯大通過A/RES/76/307號決議，決定于2024年9月22-23日舉行未來峰會，峰會的主題定為“未來峰會：多邊解決辦法實現更美好的明天”。

2023年2月，未來峰會籌備工作正式進入磋商階段，古特雷斯公布了11份政策簡報，就峰會內容與議題提出具體建議和想法，涵蓋了為子孫后代而思而行、加強對復雜全球沖擊的國際應對、讓青年更系統地參與決策進程、超越國內生產總值的框架、全球數字契約、國際金融架構改革、新和平綱領、聯合國2.0等多項內容。2023年9月21日，未來峰會部長級籌備會議舉行，進一步明確了未來峰會的優先事項和主要議題。

五大主要議題

本次未來峰會將圍繞五大主要議題展開：可持續發展與發展融資、國際和平與安全、科學技術創新和數字合作、青年和子孫后代、變革全球治理。

在可持續發展與發展融資議題上，2023年發展中國家的可持續發展目標投資缺口大約為每年 4 萬億美元，比2019年估計的2.5萬億美元高出60%。發展中國家面臨日益擴大的可持續發展目標融資差距，需要更多的資金和財政空間。《未來契約》提出，要在發展籌資方面采取緊急和擴大的行動、政策和投資，逐步改變可持續發展目標的融資方式，具體包括通過SDG刺激計劃、擴大并履行官方發展援助、增加調動國內資源的能力、加強預防和打擊非法資金流動、加強包容性稅收合作、探討對高凈值個人征收全球最低水平稅和促進私營部門投資等方式，以及加快在氣候和環境方面的籌資努力，包括增加減緩和適應融資等。

在國際和平與安全議題上，在暴力不斷升級的情況下，2022年至2023年間平民傷亡人數激增了72%。《未來契約》指出，國際安全格局正在發生深刻的轉變，要建立一個更新的集體安全體系，更好地預防、管理和解決傳統領域和新領域的沖突，要加強全國家全社會的預防工作，在武裝沖突中更好地保護平民，建立一個更加接近無核的世界，避免和減緩新興領域和技術的武器化。

在科學技術創新和數字合作議題上，《未來契約》強調，數字技術和新興技術包括人工智能在極大地改變我們的世界，并為未來的人類和地球提供巨大的發展潛力，但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之間的差距日益擴大，因而要擴大對發展中國家的政策交流、知識共享、技術援助、融資等手段，加強其科學、技術和創新能力。作為《未來契約》的附件之一，《全球數字契約》討論了包括人工智能在內的新興技術帶來的巨大機遇與風險，提出了消除數字鴻溝、提升數字經濟的包容性，培育包容、開放、安全的數字空間，推進公平的數字治理和加強新興技術的國際治理等五大目標，力圖使人工智能和數字技術更平等地為人們所使用，防止數字鴻溝在國家之間和國家內部進一步擴大，并防止數字技術的濫用。

在青年和子孫后代議題上，《未來契約》突出了青年的重要性，強調要加強青年有系統、有效地參與國家和國際決策，促進所有年輕人的機會平等，保護其免受暴力侵害。未來峰會的主題是關于“未來”，為子孫后代構建一個更美好的未來也是此次會議的重點。作為《未來契約》的另一個附件，《子孫后代問題宣言》重申了對子孫后代的義務和維護他們的需要和利益的決心，承諾消除各種形式的性別歧視、促進文化多樣性、投資為子孫后代提供包容性、公平和高質量的教育等多方面的行動與措施。

在變革全球治理議題上，《未來契約》認識到二戰后建立的多邊體系面臨前所未有的壓力，強調要變革全球治理，振興多邊體系。在變革國際安全領域，聯合國要將重心轉移到沖突前的預防性外交和沖突后的人道主義救援方面，以彌補聯合國在協調大國分歧方面的不足。與此同時，要加強聯合國與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聯系，旨在將全球資金流動與建設國際和平的行動結合起來，從而實現協同增效的目標。在變革國際經濟領域，推動布雷頓森林體系提高發展中國家的話語權、縮小發展中國家的資金缺口、促進對發展中國家的債務減免、加強金融安全網、敦促發達國家落實氣候資金承諾等。

聯合國的“與時俱進”的嘗試

未來峰會除了為應對全球性挑戰、重振多邊主義規劃了“未來”，也是聯合國自身適應當前世界形勢發展的一次嘗試。

聯合國誕生于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愿我們永遠不再遭受戰禍”是聯合國的承諾，維持國際和平和安全是聯合國的使命。隨后聯合國在維護和平與發展、促進非殖民化的發展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但80年后的今天，世界發生了重大變化，我們進入了全球歷史的一個新階段，聯合國也面臨時代巨變帶來的種種挑戰。

第一，當前大國的競爭與博弈限制了聯合國發揮作用。2024年于日內瓦召開的和平峰會更是對聯合國在國際和平與安全上的作用構成挑戰，聯合國及安理會在和平問題上的核心作用受到質疑。第二，全球性問題快速發展，不僅種類繁多，而且變化多端，聯合國固有的機制與機構難以有力應對。例如，不斷突出的氣候變化問題，逐漸凸顯重要性的數字鴻溝與人工智能風險等。第三，廣大發展中國家在聯合國誕生之時的首要任務是維護自身的獨立自主，但歷時80年后，民族自主早已實現，它們強調要求提升其在聯合國等國際制度中的話語權，推進全球治理的公平公正。

面對這些變局與挑戰，聯合國如何繼續發揮有效作用？此次未來峰會是聯合國大膽轉型的一次嘗試。首先，聯合國推動了三大支柱的“未來轉向”，將面向未來的議題，如氣候變化、人工智能、數字技術等問題上的合作列為工作的重點和領域。未來會面臨多種可能，未來峰會努力預測、想象和創造我們希望的未來，將影響未來的多種議題和要素納入聯合國的重要議程。例如，2015年制定2030年議程時，人工智能和其他新興數字技術還處于萌芽階段，而此次峰會探討了它們的潛力和挑戰，將制定《全球數字契約》。又例如，《未來契約》關注對未來影響重要的青年、后代，建議任命一名后代問題特使，設立一個新的聯合國青年辦公室，將形成《子孫后代問題宣言》。

其次，聯合國推動機構自身改革并賦予發展中國家更大的發言權。《聯合國2.0》政策簡報的核心目標在于運用尖端技術和前瞻性文化來推動聯合國系統的現代化進程，強調要在數據、創新、數字化、前瞻性和行為科學等五個關鍵領域進行能力建設。而《未來契約》提出的第5個關鍵議題——變革全球治理中，提出振興聯大、使安理會更有效、加強經社理事會和加強建設和平委員會等一系列措施來加強聯合國的有效性。這些都是聯合國尋求自身改革與升級的重要行動與嘗試。《未來契約》著重探討了國際金融治理體系的改革，強調對國際金融機構和多邊開發銀行，特別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進行治理改革，以加強發展中國家的代表權，改革國際金融架構，使發展中國家獲得可負擔得起的資本。

（黃超，上海社科院世界經濟研究所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