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嫁衣舞臺劇

中式恐怖游戲《紙嫁衣》系列無疑是個好作品，故事和游戲玩法都有特色，其中的賣點就是冥婚。冥婚是中國傳統恐怖題材了，將紅事和白事結合在一起，制造沖突和刺激，讓人血脈緊張。冥婚在我國可謂是由來已久，今天就來聊聊冥婚的歷史。

一、冥婚的由來

所謂冥婚，也稱陰婚，就是人死亡后再結婚。人們認為未婚而死是人生之大不幸，所以即便在冥界也要為死者尋找配偶。活著的親朋為之舉行婚禮，讓已死男女結成婚姻合葬，使死者在陰間結成夫婦。這是中國婚姻史上的一種特殊現象，它雖然是迷信，可已延續了幾千年，直到現在也不敢說完全絕跡。

?臺灣省恐怖劇中的冥婚場景

最早記錄冥婚的文獻是《春秋·地官》，其中有“禁遷葬者與嫁殤者”。鄭玄的注釋說“遷葬”即生前不是夫婦，死后埋葬，“遷之使相從也”。“殤”，十九以下未嫁而死者，有婚約而未結婚，死則以禮“合之”。所以后人認為這是冥婚。而《春秋》所說周代禁止冥婚，因此可以推測在周以前確有冥婚習俗。

在甲骨文卜詞中有商王為祖先娶冥婦的記載。后人認為這是冥婚的雛形和起源。其實，商代冥婚與當時流行的“殺牲”“犧牲”等活人祭祀密切相關，一般是商王為先祖舉行的，冥婦多為女性戰俘或奴隸，多有殉葬成份。此后殉葬不被接受，于是殉葬和嫁殤聯系在一起，逐漸成為后世的冥婚。

二、秦漢魏晉南北朝的冥婚

到了秦漢時期，冥婚習俗在正史中難見蹤跡。晉代干寶《搜神記》中提及漢代有“談生冥婚”的怪事，可見漢代當有冥婚。而到了漢末三國，冥婚的記錄才算豐富起來。比如曹操幼子曹沖死亡，曹操則聘婚河北大族甄氏之亡女，將二人合葬。魏明帝曹叡的愛女曹淑早夭，于是取曹叡母親甄氏的從孫遺骸與之合葬，結為冥婚。

北朝時期，鮮卑貴族穆平城去世。而孝文帝的女兒始平公主也薨逝。于是，孝文帝封平城為駙馬都尉，和公主結為冥婚。而且按照《魏書·高允傳》的記載，北魏時期視冥婚為正常婚姻，男女尸體結為冥婚，兩姓便結成親家，“今已葬之魂，人直求貌類者事之如父母，燕好如夫妻”。唐代牛僧孺《玄怪錄》說南朝時期，宣城太守謝朓有兩個老婆，“王氏乃生前之妻，樂氏乃冥婚耳”。

?三國兩晉婚禮

三、冥婚的高峰在唐

唐代時冥婚蔚然成風，上自皇帝下到百姓皆以此為俗。比如692年，韋泂死，他的姐姐是中宗皇后，于是唐中宗將名門清河崔氏崔道猷的亡女嫁給韋泂，二人合葬。701年，中宗的嫡長子李重潤因逆反武后被武后杖殺，年僅十九。中宗復辟后，追贈他為太子，謚號懿德，陪葬乾陵，并以國子監丞、河東裴氏裴粹的亡女與之冥婚。唐肅宗三子李倓在安史之亂中因得罪權閹李輔國，而被肅宗冤殺，代宗繼位后，恢復了其名譽，并封爵齊王，謚承天皇帝，令興信公主十四女張氏與之冥婚。

?唐朝婚禮

除了上層社會，百姓也對冥婚之事習以為常。比如在645年，20歲的張楚死亡，661年與馬氏冥婚。《廣異記》記載，長洲縣縣丞陸某有女，年十五，投井而死。一年后，有一個李姓小伙年僅18歲也死了，于是二人結為冥婚。

宋代的《太平廣記》記載了大量的冥婚故事，雖然今天將這本書定性為小說，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唐朝五代的冥婚現象。宋代《鑒誡錄》也說道，五代時，四川有曹孝廉，因愛慕神的侍女雕像，竟然愿和這泥土塑的小娘子結為冥婚，“終身不媾凡庶矣”。

由于唐朝冥婚之俗太過流行，見怪不怪，所以唐朝宰相鄭余慶監修《大唐新定吉兇書儀》時，將冥婚列入其中，使之成為定制。

四、宋以后的冥婚

宋代冥婚繼續發展，比如康譽之在《昨夢錄》中說“子弟死而無妻者，或求亡女骨合瘞之”。而且和前代相比，宋代的冥婚更加制度化、禮儀化。

《周禮》所言“遷葬”或“嫁殤”，不過是由家人或朋友將之骸骨合葬而已，或兩棺合墓，或以骨同棺。曹操之子和曹叡之女都屬于遷葬，只是恰好甄家也出現了早夭子弟，于是結為冥婚，這不過是恰逢其會，沒什么儀式性的過程。

但宋代演化出了鬼媒人這一職業，所謂“男女年當嫁娶未婚而死者，兩家命媒互求之，謂之鬼媒人”。而鬼媒人的任務就是在四鄉八里尋求男女死者，給兩家牽線搭橋“資以生養焉”。一旦兩家認為合適，就舉行冥婚禮。

?宋代婚禮

宋代冥婚婚禮基本和一般婚姻相同。《昨夢錄》記載冥婚有制冥衣、立小幡、焚婚約、擺祭食。

《中國婚姻史》記載，明代山西石州的冥婚禮要給彩禮，“率如生者”，合葬之日，要大宴親朋。如果是男尸入贅女方，女方亦如此。民國時期的冥婚禮也類似民國婚禮，“傳簪換箋，皆如生前儀式”。合葬時，男棺在前、女棺在后，“棺首各覆紅由一端，舁至塋地合葬”。比如民國時期廣東農民李某死亡，其未婚妻抑郁而死，兩家求冥婚，合葬之日，親友恭賀婚禮，饋贈“冥洋花粉等物，且滿裹紅紙，望之儼然一堂喜氣”。而一旦二者結為冥婚，陽間的兩家也有了親家之誼，一如正常結婚。

恐怖特色片

五、特殊冥婚和流行地區

除了上述通行的冥婚習俗，在不同的歷史時期各地因地域不同，冥婚還存在一些差異。比如廣東東莞有娶鬼的說法，欽廉有迎茅娘的說法。元代流行配骨，即有婚男子死亡，活著的女方改嫁，男方家庭就得買未婚亡女，與男尸合葬，稱為“配骨”。當然這種未婚女尸究竟是自然死亡還是人為死亡，那原因可就多了。至少在《元史》《明史》的“列女傳”中就記載，男方尋找未婚女尸，相中一戶人家女子，于是約為冥婚，求女子死后合葬，然后女子就自縊了，死后和男方合葬。很明顯這些女子肯定不會深愛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男尸。至于為何愿意為之殉情，更大的可能是，這些女子是被逼迫致死，為的就是專門結冥婚。這也是殺人結冥婚的一些早期記錄。

?1923年洋人拍攝的民國冥婚

清代則最流行抱主成婚，這就是我們看到的電視劇中的冥婚場景，活著的男主或女主，抱著對方的神位拜堂，一旦禮成，活著的女性就要給男方守節，守寡一生，死后再與男方合葬。民國仍有抱主成婚，也有在夫家病危時，叫未婚妻過門，稱為“沖喜”。

文史君說

冥婚無疑是一種封建陋習，《周禮》明確禁止。曹操給曹沖配冥婚的時候，最先選中了邴原的女兒，邴原以“非禮也”為由，明確拒絕了權臣曹操。北魏高允、后唐明宗也都試圖阻止冥婚，但都歸于失敗。總的來看，冥婚在北方尤其流行，其中又以山西、河北最盛，甚至今天冥婚陋習仍然存在。比如2004年河南發生一起盜尸案，其實就是要配冥婚。同一年山西霍州一婦女為了配冥婚，竟然殺死了一名12歲的女學生，將其尸體以2.38萬元的價格賣出。2005年，陜西男子盜竊了陜西6具女尸，欲以每具500元價格進行販賣。在科技日新月異的今天，隨著教育的普及和科學的發展，冥婚習俗得到遏制，但仍不能斷言絕跡。

參考文獻

陳顧遠：《中國婚姻史》，上海書店，1984年。

楊朝霞：《冥婚的形式及原因探析》，《西北農林科技大學學報》2006年6期。

（作者：浩然文史·紫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