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7月21日下午，美國總統拜登宣布，他不再謀求連任，并全力支持副總統哈里斯作為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參與2024年總統角逐。22日，哈里斯發表聲明稱，已獲得足夠支持成為民主黨總統候選人。

拜登“主動請辭”，讓民主黨總算松了口氣。然而，臨陣換帥怎么說也是兵家大忌。相比拜登，副總統哈里斯盡管有年齡、性別及少數族裔等諸多“優勢”加持，但想在未來短短幾個月內扭轉頹勢，給民主黨帶來好運，恐怕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哈里斯與拜登。視覺中國 資料圖

臨危受命，哈里斯手里有幾張牌？

被推上風口浪尖的副總統哈里斯，在拜登宣布支持提名她作為黨內總統候選人的第一時間，表達了對拜登的感謝之情，希望自己能夠“贏得黨內總統候選人的提名”，盡一切努力擊敗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特朗普。

臨危受命的哈里斯，手里到底握有幾張牌？

首先，哈里斯的年齡優勢。1964年出生的哈里斯，比拜登整整年輕了22歲，比特朗普年輕19歲，享有巨大的年齡優勢。在拜登的年齡、健康狀況和認知能力飽受質疑、成為特朗普競選團隊重要攻擊把柄的情況下，選擇年輕的哈里斯無疑是對特朗普競選策略的釜底抽薪，讓對手無法再將火力集中于民主黨總統候選人的年齡和健康狀況上。一個朝氣蓬勃、充滿活力的哈里斯將為民主黨沉悶的競選活動注入新鮮血液，相比之下，特朗普的年齡反而成了劣勢和詬病對象。

其次，哈里斯的女性身份。民調顯示，特朗普在女性選民中的支持率一直低迷，遠低于拜登在女性中的支持率。特朗普私生活的不檢點和在墮胎問題上的首鼠兩端立場，讓很多女性選民對他望而卻步。然而，拜登由于年齡、健康問題以及在墮胎問題上的不堅定立場，也無法激起女性選民、特別是年輕女性選民的熱情。哈里斯在墮胎問題上“支持選擇權”（支持女性有墮胎權利和自由）的堅定立場和對女性權利的堅強捍衛，無疑在情感上與女性、特別是年輕女性更能產生共鳴。特別是在面對特朗普時，哈里斯的女性身份和女權立場，更能贏得女性選民支持。

再次，哈里斯的少數族裔身份。哈里斯的父母分別來自印度和牙買加，擁有亞裔和非裔雙重少數族裔身份。這兩大少數族裔身份的加持，相對于特朗普，哈里斯更能獲得非裔和亞裔少數族裔的共情與共鳴。特朗普在對哈里斯進行“攻擊”時，更可能投鼠忌器，擔心一不小心被扣上種族主義的帽子。在拉美裔、非裔等少數族裔對拜登日益不滿的節骨眼，作為少數族裔的哈里斯“出征”，或許能扭轉不利于民主黨的選情變化，逐步贏得少數族裔支持。

最后，哈里斯擔任檢察官的經歷。在進入華盛頓政壇以前，哈里斯長期在加州政治圈耕耘，先后在縣檢察官辦公室和舊金山地方檢察官辦公室工作，并歷任舊金山地區檢察官和加州總檢察長。長期擔任檢察官的經歷，讓哈里斯熟稔法律，思維敏捷，長于辯論，并善于抓住對手漏洞窮追猛打。哈里斯擔任參議員期間，曾在司法部長塞申斯和聯邦最高法院大法官卡瓦納任命聽證會上對其進行刨根問底式的“靈魂拷問”，給觀眾留下深刻印象。哈里斯的這些經歷及雄辯口才，與拜登辯論時的卡殼、口吃和不知所云，將形成強烈反差，特朗普將遇到一個強勁的辯論對手。特別是，特朗普被定罪與哈里斯作為“檢察官”的履歷，如果進行辯論，很容易讓人浮現起檢察官“審判”犯人的畫面。

2004年6月18日，美國加利福尼亞州，時任舊金山地區檢察官哈里斯在辦公室留影。視覺中國 資料圖

哈里斯鎖定黨內提名已無懸念

哈里斯雖然得到拜登的全力支持，但是到目前為止，民主黨內大佬、前總統奧巴馬還沒有明確表態。奧巴馬在拜登退選后的一份聲明中表示：“在接下來的幾天里，我們將在未知的水域前行。但我非常有信心，我們黨的領導人將能組織一個產生一位杰出候選人的過程?！憋@然，奧巴馬對哈里斯并不滿意。

不過，好消息是，自拜登周日宣布退選后，民主黨已經迅速集結在哈里斯周圍，哈里斯也已獲得了拜登的競選資金，準備全力迎戰特朗普。特別是沒有在第一時間表態的民主黨重量級人物——前議長佩洛西、參議院民主黨領袖舒默和眾議院民主黨領袖杰弗里斯，已經在當地時間周一表態支持哈里斯。此外，所有民主黨州長都已經表態支持哈里斯，密歇根州長惠特曼還自告奮勇擔任哈里斯競選團隊的共同主席。

鑒于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召開在即，留給民主黨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特別是，俄亥俄州最早9月份就開始大選投票。根據該州法律，兩黨必須在8月7日前提交總統候選人名單。因此，民主黨幾乎沒有時間就總統候選人進行內部詳細討論和公開角逐。果然，當地時間7月22日，哈里斯發表聲明稱已獲得足夠支持成為民主黨總統候選人。

哈里斯與特朗普。視覺中國 資料圖

哈里斯能否挽回民主黨頹勢？

哈里斯鎖定黨內總統候選人提名幾無懸念，但是能否扭轉民主黨選舉頹勢，將是一個巨大的問號。實際上，從目前情況看，這似乎是一個無法完成的任務。

首先，臨陣換帥是兵家大忌。在距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召開不到一個月，距大選投票不足4個月之際，通過“逼宮”方式，迫使現任總統和黨內總統候選人退選，無異于一場不流血的“政變”。這至少說明：第一，民主黨對贏得此次大選幾乎失去了信心，否則也不會鋌而走險，出此下策。第二，民主黨擔心的不僅僅是失去白宮，更擔心可能失去國會參議院多數席位及兩院的控制權。

逼退現任總統候選人，還會留下諸多“后遺癥”。一是影響民主黨內部團結。拜登在宣布退選的前一天還堅持不會退選，退選時聲稱是出于黨派利益和國家利益退選，并對奧巴馬等“幕后主使”心懷怨憤。奧巴馬在拜登退選后特意沒有選擇公開支持哈里斯，以及佩洛西、舒默等人姍姍來遲的支持，都凸顯民主黨內部在這一問題上的分歧與矛盾。二是留給哈里斯的時間不多。哈里斯盡管位居副總統，但普遍認為她不在拜登的決策核心圈。哈里斯倉促上位，在短時間內團結本黨、凝聚共識，組建競選團隊，提出競選綱領，迎戰特朗普，扭轉民主黨頹勢，可謂時間緊、任務重，困難重重。

其次，哈里斯是“矮子里面拔將軍”。哈里斯近四年的副總統履歷，并沒有成為她的政治加分項，相反可能是負資產。哈里斯擔任副總統期間，幾乎沒有拿得出手、哪怕是一項讓美國民眾能夠印象深刻的政績。相反，在美國民眾的記憶里，滿是哈里斯在公開場合不合時宜的“傻笑”、面對邊境非法移民激增時的手足無措以及副總統辦公室內“宮斗”的丑聞。就像特朗普在競選集會上嘲諷的，近四年時間里，拜登只讓哈里斯專注一件事，即應對邊境非法移民問題，但她卻完全搞砸了，非法移民長驅直入，讓美國邊境形同虛設。拿著這張成績單的哈里斯，能否成為特朗普的“克星”和民主黨的“救星”，讓人捏把汗。

最后，特朗普風頭正健。至少自去年底以來，無論是全國性民調，還是在6-7個關鍵搖擺州的民調，特朗普都穩定領先拜登。特別是今年4月以來美國大學校園抗議運動、6月27日拜登與特朗普的首場大選電視辯論以及7月13日特朗普在競選中的遇刺事件，更是進一步拖累了拜登的人氣，讓民主黨憂心如焚。特朗普遇刺后的諸多民調顯示，人們對特朗普的正面印象有了較大幅度提升。據美國廣播公司新聞和益普索的民調，在未遂暗殺和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之后，特朗普的支持率穩步上升，達到40%，創下了該機構四年來民意調查的最高支持率，而大多數美國人則希望總統拜登退出競選。很多美國政治評論家甚至認為，特朗普在競選中遇襲，已經將特朗普變成了一種政治符號，完成了對他選舉的“加冕儀式”。盡管有些夸張，但特朗普遇襲及遇襲后特朗普在特勤人員簇擁下高舉拳頭、高呼“戰斗”的“定型照”，無疑是今年大選最具沖擊力的畫面。

哈里斯要挽回民主黨選情頹勢，可能難于上青天。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哈里斯就無計可施。如果哈里斯將矛頭對準特朗普的人品、集中于特朗普的道德瑕疵，聚焦特朗普對美國選舉制度和法治的踐踏與不尊重，強調特朗普代表了富人和大公司的利益，把大選再次變成對特朗普的“公投”，或許還能給特朗普競選造成一定干擾，給民主黨贏得一些喘息空間。

（韋宗友，復旦大學美國研究中心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