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德撲”到“摜蛋”，資本市場上的玩家似乎悄然發生著變化。美國國債收益率居高不下，歐美系資金向美國回流，中資機構在穩固國有投資的同時，不少也將目光瞄向了中東的主權財富基金：越來越多的資金募集者設立迪拜或者中東子公司，也確實有越來越多的中東基金投資中國等新興市場。讓我們來看看這片新晉的“資本熱土”，石油土豪們都是誰？它們都在投什么？

萬億級的“中東國家隊”

全球主權投資人管理的規模接近50萬億，接近全球GDP的一半。如果我們以主權投資人的資產規模比上該主權國家的GDP來觀察一個主權國家的“有錢”程度，令人驚訝的是，中東國家比歐美國家更加有錢！

圖一：最“有錢”的國家（主權投資資產規模/GDP維度）

主權投資人的“錢”以三種形式存在：主權財富基金、公共養老金和中央銀行。在中東，資本的代名詞便是“主權財富基金”，中東以其主權財富基金的規模和運營得以“出圈”， 是資本界中“財大氣粗”的存在。

主權財富基金（Sovereign wealth fund，簡稱SWF）指由一些主權國家政府所建立并擁有，用于長期投資的金融資產或基金，主要來源于國家財政盈余、外匯儲備、自然資源出口盈余等，一般由專門的政府投資機構管理。

金融市場從疫情中恢復以及石油價格的飆升推升了主權財富基金的資產管理規模，根據研究咨詢公司全球主權財富基金（SWF Global）的估算，2023年主權財富基金的管理規模達到了11.2萬億，較2022年增長6.67%。

中東地區的主權財富基金有30家，最活躍的是被稱為“Oil Five”的五家主權財富基金——沙特的公共投資基金（Public Investment Fund,簡稱PIF）、阿聯酋的阿布扎比投資局（Abu Dhabi Investment Authority, 簡稱ADIA）、阿聯酋的穆巴拉投資公司(Mubadala Investment Authority，簡稱Mubadala)、阿聯酋的阿布扎比發展控股公司（Abu Dhabi Development Holding Company，簡稱ADQ）和卡塔爾投資局（Qatar Investment Authority，簡稱QIA）。

在全球前十大主權財富基金當中，中東地區占4個席位；在全球前二十大主權財富基金當中，中東地區則拿下了9個席位。SWF Global將主權財富基金年度區域授予了海合會成員國。海灣合作委員會（Gulf Cooperation Council，GCC）成立于1981年，是包括阿拉伯波斯灣地區的6個國家（即巴林、科威特、阿曼、卡塔爾、沙特阿拉伯和阿聯酋）在內的政府間國際組織和貿易集團。2023年，該地區主權財富基金管理規模達到4.1萬億美元的歷史峰值，預計這數字將在2025年達到4.9萬億美元，2030年達到7.6萬億美元。

不僅規模驚人，中東主權財富基金的活躍度也日漸令世界矚目。在2020年以前，全球主權投資人的單一年度投資規模前十排行被加拿大、新加坡和澳大利亞長期“霸榜”；到了2023年，前十排名中已有一半來自中東地區。2023年，沙特的公共投資基金（Public Investment Fund,PIF）更是以49筆交易，投資金額316億美元的主權財富基金單一年度最高投資記錄，將常年位居該榜單第一的新加坡政府投資公司（GIC）拉下寶座。

“中東國家隊”的投資管理

一般認為，主權財富基金起源于中東地區，中東國家通過石油、天然氣等自然資源出口賺取了大量的外匯，便設立了主權財富基金來管理它們的外匯儲備。1953年成立的科威特投資局被認為是第一家主權財富基金。

中東主權財富基金的管理方式主要有兩種：阿聯酋模式和沙特模式。阿聯酋模式以阿布扎比投資局為代表，根據不同的使命或目標創建不同的主權基金，向不同的皇室成員匯報（當然，中東主權基金最主要的特點之一便是主權資金和皇室資金界限模糊）。阿布扎比投資局（ADIA）成立于1967年，1984年與阿布扎比國家石油公司（ADNOC0）成立了一家合資公司，主營海外收購業務；2002年成立了穆巴達拉發展公司（Mubadala），專營技術引進；2007年，ADIA將其國內投資業務剝離，成立了阿布扎比投資委員會（ADIC）。隨后在2016—2018年間，上述四家公司進行了整合，形成了現在的三大主權投資基金的格局。

沙特模式則有所不同，沙特致力于將所有的投資、戰略和遠景都整合在單一的主權財富基金當中，即目前的沙特公共投資基金（PIF）。PIF成立于1971年，資產管理規模9250億美元，全球排名第五。成立之初的PIF由當時的中央銀行(Saudi Central Bank, SAMA)負責管理，用于支持沙特公司的發展，初期的投資策略也以被動策略為主。

2015年，PIF的管理轉移到經濟和發展事務委員會，由王儲Mohammed bin Salman進行管理，PIF開始在主權財富基金領域活躍起來，并在投資并購領域創造了多個案例。2023年PIF最大的三筆交易分別為：2023年4月，PIF通過其子公司Savvy游戲以49億美元收購了美國的游戲公司Scopely；2023年8月，PIF旗下AviLease以36億美元收購了渣打銀行的飛機租賃業務；2023年9月，PIF以33億美元收購了沙特基礎工業公司（SABIC）的鋼鐵公司Hadeed。

從行業或板塊配置來看，不同的主權財富基金的差異也相對較大，一般傾向于選擇與本國產業結構相關的制造業、公共事業和原材料等，在去年有不少主權財富基金也加大了能源轉型方面的投資。近年來中東地區的主權財富基金再度吸引了全球的目光，一個毫無爭議的原因在于高企的油價，中東地區的主權財富基金因與相關行業介入較深而從中受益，能夠較快從美聯儲快速加息帶來的全球資產價格下跌中恢復過來。

過去六年中，主權財富基金的行業配置發生了較大的變化。房地產仍然是最主要的投資領域，在2023年交易數量占比達26%；基礎設施和金融領域仍然很熱門，分別占比19%和18%。但是如果從交易金額來看，房地產投資的金額占比不足50%，是過去六年來最低值，可能是因為單筆交易金額下降所致。最明顯的變化的是科技板塊，在投資金額和交易數量上都大幅下滑，交易數量占比從2018年的34%下滑至2023年的8%。

從投資區域來看，主權財富基金的投資可以大致分為本土市場和海外市場。2023年主權財富基金配置的非本土資產中，42%的投資人來自中東主權財富基金。他們將大約四分之三的資本部署在了上市公司股票和債券上，也投資一些私募股權市場。目前，全球有四只主權財富資金是不能完全投資本土的（相關職能被該國的其他主權財富基金所替代）：挪威全球養老基金、阿聯酋的ADQ、新加坡的GIC和韓國國家投資公司。海外資產仍然是主權財富基金資產配置的大頭。

主權財富基金對海外區域偏好相對比較多樣，北美地區仍然是最主要的投資區域。但是，2023年我們看到不少積極的轉變，主權國家開始重拾對新興市場的興趣，這包括了沙特、土耳其、阿聯酋、印度、巴西、中國和印度尼西亞?！百I遍全球”的中東國家隊在全球發揮著它們的影響力和“鈔能力”，也在積極地向東看。未來會有更多的中東資金流入中國，但作為成熟的投資人，它們也會有更高的投資標準和要求。

（作者鐘倩為某大型股份制商業銀行境外債券交易員,譯著《中國縱橫》由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