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經濟困境，曾幫助定義美國紐約藝術場景獨特性的小型博物館正在搬遷、轉型，又或是宣布退出。

據悉，紐約四分之一的文化機構正在動用儲備金或捐贈基金來支付運營費用。據相關藝術從業者表示，在疫情與黑人維權運動后，相比資助小型博物館，撥款機構更愿意幫助舉辦以種族公正為主題的展覽機構，這也使得小型機構很難在資金競爭中勝出。也有專家認為，一些機構將迎來被合并的命運。

上周，位于紐約曼哈頓蘇荷區的意大利現代藝術中心（Center for Italian Modern Art）在運營了十多年后宣布停止運營，并表示正在尋找一所大學來接收其檔案。而在今年5月，位于葛萊美西公園（Gramercy Park）的全球攝影博物館（Fotografiska）的前哨站——紐約館傳出消息，該館正在尋找新的地址，同時以經濟原因為由發出了裁員通知。今年1月，魯賓藝術博物館（Rubin Museum of Art）宣布出售他們的切爾西大樓，并裁員了40%，因為該博物館將轉型為以巡回展覽和向其他機構長期借展為主。他們希望“重新定義博物館的功能”。

今年早些時候，魯賓藝術博物館（Rubin Museum of Art）宣布將關閉其實體空間并出售大樓

意大利現代藝術中心的創始人勞拉·馬蒂奧利（Laura Mattioli）說，最近的財務挑戰導致了關閉的決定。馬蒂奧利在布魯姆街與博物館同一棟大樓里有一套公寓。她說：“我們開館了大約11 年，但自疫情以來，情況發生了變化。我們有時在藝術品往返意大利的旅費上花費的錢比藝術品本身的實際價值還要高。”

意大利現代藝術中心官網宣布的關閉通知

延遲的危機

疫情初期，美國博物館聯盟的一項調查警告說，如果沒有政府和私人捐助者的援助，美國三分之一的文化機構可能會關閉。與這些嚴酷的預期相反，很少有文化機構關閉。大多數機構都在聯邦貸款的幫助下度過了關閉危機，并且放松了對文化機構使用捐贈資金或出售藏品的限制。許多機構還提高了入場費以彌補缺口。

但這些措施可能只是贏得了時間。在過去的幾年里，由于管理成本和員工工資上漲，以及參觀人數的下降，籌款工作的放緩，許多博物館為了勒緊褲腰帶，每年都在減少展覽。

最近結束紐約博物館協會領導任期的艾麗卡·桑格（Erika Sanger）說：“紐約三分之一的博物館在進入疫情時都處于赤字狀態。”她說，“博物館擁有大量資金的預期并不適合每一個機構。中小型機構難以為繼。”

疫情對于美國博物館的影響

文化機構已經敲響了警鐘。今年1月，藝術界高管致信紐約市政府，呼吁恢復5,300萬美元的藝術資金削減計劃，并稱任何進一步削減都是“一分錢一分貨”。同時表示藝術支出只占整個城市預算的一小部分。周四晚，市政府做出了回應。市長埃里克·亞當斯（Eric Adams）在一份聲明中說，“我們很自豪地宣布，在即將到來的預算中，我們將全面恢復對圖書館和文化機構的撥款。這些機構是紐約市社會結構的重要組成部分。”

藝術機構的領導人上周在市政廳集會，要求官員們恢復削減文化資金的提議

布魯克林植物園總裁兼首席執行官阿德里安·貝內佩（Adrian Benepe）說，“我們從市政府獲得的資金與15年前差不多。通貨膨脹導致成本上升，而同期市政府承擔的運營收入份額卻從30%降至10%。”

而美國博物館聯盟（American Alliance of Museums）最近對博物館領導人進行的一項調查顯示，全國有25%的文化機構正在動用儲備金或捐贈基金來支付運營費用。

尋求答案

紐約州各地都在努力研究和拯救博物館。去年，紐約州立法者撥款100萬美元，委托撰寫一份報告，研究文化機構對經濟和社會的影響。最近，立法者批準了為位于斯克內克塔迪的創新與科學博物館撥款1000萬美元，以確保這座收藏著通用電氣公司檔案的博物館能夠繼續運營，并修復其基礎設施。但對于幾家即將關門的博物館來說，獲得這種幫助的機會非常有限。

意大利現代藝術中心的創始人馬蒂奧利說，基金會的變化讓她的小機構申請資助變得更加困難。她說，在疫情和黑人維權運動之后，許多贈款機構似乎都要求在展覽提案中加入多樣性和包容性的元素。她說，與意大利現代藝術相比，社會正義的主題在美國藝術中更為普遍。這使得她的博物館很難在資金競爭中勝出。“觀眾的習慣也在發生變化。我們要關門了。因為與我們這一代人相比，年輕人看待藝術品的方式發生了變化。”

意大利現代藝術中心于 2022 年舉辦的展覽“上演不公：1880-1917年的意大利藝術”，該中心在蘇荷區經營了十多年后于本月初關閉

紐約州立大學石溪分校（Stony Brook University）藝術史學家米歇爾-H·博加特（Michele H. Bogart）說，小型藝術機構最終與大型機構合并是其生命周期的一部分。她舉例說，布魯克林歷史中心（Center for Brooklyn History）于2020年成為了布魯克林公共圖書館系統的一部分。“有些東西會丟失。它們都以某種方式為城市的活力做出了貢獻，并提供了就業機會。”不過，博加特也警告說，“當經濟蕭條時，它可能會消失。”

意大利現代藝術中心的勞拉·馬蒂奧利（Laura Mattioli），她說，可能會資助她的小型博物館和檔案館的撥款機構更愿意幫助以種族公正為主題的展覽機構。

五年前，攝影博物館（Fotografiska）在安娜-索羅金（Anna Sorokin）所創造的建筑中開業，并試圖通過會員俱樂部、餐廳和酒吧來創建一個營利性博物館模式。這是在門票之外的另一種收入來源。今年夏天，成人可以購買 29 美元的門票，其中包括一杯紅酒，一邊品嘗一邊參觀薇薇安·邁爾（Vivian Maier）和布魯斯·吉爾登（Bruce Gilden）的展覽。

位于紐約南公園大道281號的攝影博物館（Fotografiska）紐約館宣布，計劃于9月關閉目前的館址

但是，租用南公園大道的弗拉芒文藝復興時期的建筑是一筆不菲的開支。兩名要求匿名以討論內部數據的員工表示，博物館在疫情后重新開館的門票銷售量在最近幾個月有所下降。

Fotografiska紐約館的執行董事索菲·萊特（Sophie Wright）說：“我們非常大膽地進入了世界上最密集的文化市場之一。”她說，“對于一個新成立的年輕機構來說，這是一個相當不錯的成績。但我們必須在背后進行大量的市場營銷，才能在喧鬧中脫穎而出。”該機構還有其他四個館址（包括其在斯德哥爾摩的原址）。近年來，Fotografiska決定停止在倫敦和邁阿密新建博物館的計劃。

Fotografiska正在展出的薇薇安·邁爾攝影展，薇薇安·邁爾《自畫像》

萊特說，Fotografiska 最終將在這座城市找到一個新家，博物館將繼續雇用一個小團隊。她說，人力資源總監上個月致信近180名員工，稱到2024年底將解雇所有員工的事是錯誤的。“我們是一個戰略轉移的故事，但不是一個終結的故事。”

（本文編譯自《紐約時報》，作者Zachary Small為《泰晤士報》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