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湖南省邵陽市隆回縣羅洪鎮中心小學學生把營養早餐的牛奶倒入水溝一事引發社會廣泛關注。

免費的牛奶為何被倒掉？學生是否喜歡喝學校提供的牛奶？牛奶如何保存和發放？牛奶提供企業是否有資質？營養奶究竟營不營養？12月21日，記者實地探訪羅洪鎮中心小學尋求答案。

學校：牛奶專人派發 進出庫有記錄

隆回縣是國家級貧困縣，總人口128萬人。羅洪鎮位于隆回縣東北，離縣城80多公里，由于交通狀況差，縣城到羅洪鎮要3個多小時車程。

羅洪鎮中心小學位于官樹下村，隸屬于羅洪鎮中心學校，是羅洪鎮生源最多的小學，現有學生783人。

早在2011年，國家就在全國集中連片特殊困難地區啟動農村義務教育學生營養改善計劃試點工作，中央財政為試點地區的學生按照每生每天3元(人民幣，下同)、全年在校時間200天的標準提供營養膳食補助。2014年11月起學生營養膳食補助標準從每生每天3元提高到4元。

“學校生源主要來自周邊的中羅洪村、官樹下村、梓木溪村和芭蕉山村，有些比較偏遠。學校場地受限暫不具備開設食堂的條件，學生午餐一般是家長在固定時間段送到學校或學生自帶。”羅洪鎮中心小學校長曾彬彬說，他2014年8月來校任校長，學校大約在2012年就被納入全國農村義務教育學生營養改善計劃試點學校。

記者了解到，該校每天早上第一節課結束后，從十點十分開始發放營養餐。營養餐包括一小袋蛋糕、餅干和一瓶200毫升的牛奶，每個學生都有一份。由于部分學生早上來校前就吃過早飯，所以營養餐發放時間設在十點左右開始，不愿在此時間段用餐的學生，可將面包和餅干先領走，將牛奶寄存在班主任處，想喝時再拿。

“這主要是出于食品安全考慮。”曾彬彬說，小學生沒有保質期觀念，如果將開封的牛奶帶回家就更容易變質，學生一旦喝了變質牛奶危害就很大；有些學生之前將沒開封的牛奶帶回家，但是過了好幾個月才記起喝，有些學生家長因此舉報學校發過期牛奶，此后學校便不允許學生將營養餐帶回家。

記者當日趕到羅洪鎮中心小學時，正逢學校發放營養餐時間。記者看到，該校已開始將所有牛奶在熱水桶加熱后再發放給學生，網傳“學生倒免費奶”視頻中的水溝也已被清理干凈。

曾彬彬解釋說，學生倒牛奶那天隆回突然降溫，學生可能不太愿意喝冷牛奶，因此在喝少許后倒掉。學校要求學生喝完牛奶將牛奶盒壓扁后放入教室的垃圾桶，那個水溝離垃圾箱比較近，一些沒喝完牛奶的學生就近將剩余牛奶倒掉再將牛奶盒扔進垃圾箱，因此才有了網傳視頻。

該校設在教學樓一樓的學生營養餐領取室里，擺放著成箱的牛奶、餅干和蛋糕。記者在該校營養餐進出庫臺賬上看到，湘蜜乳業平均每月為學校配送四五次營養餐，12月份已配送四次，12月3日、12月6日、12月11日三樣食品各配送了3915份，12月20日配送4698份，產品生產日期都在1個月內，牛奶和蛋糕保質期為6個月，餅干保質期10個月。

“學校會計鄒進賢是營養餐專管員，負責營養餐進出庫登記，營養餐由每個班的班主任和一名學生代表共同簽字領取。”曾彬彬說，營養餐的牛奶由湘蜜乳業生產、配送，蛋糕和餅干也由湘蜜乳業配送，但不清楚是否由其生產。學校負責保存、配發營養餐，湘蜜乳業為規范配發操作，于12月20日在營養餐領取室內外各安裝了一個監控攝像頭。

曾彬彬還表示，他作為校長每天都會在學校為學生派發牛奶前喝一瓶牛奶，大部分老師也知道他每天會試喝牛奶。“湘蜜乳業每次配送營養餐時，都會多送一瓶牛奶供我試喝。”

學生對營養奶口味評價不一

學生倒掉免費的營養奶，是不是因為牛奶口感不好？記者當日在學生上學間隙采訪了多位小學生，他們對牛奶口味的評價不一。

“學校每天都會發牛奶，有甜牛奶、麥香味、香草冰激凌味三種，挺好喝的，我一般會直接喝掉。”羅洪鎮中心小學一年級三班學生羅斌說，同學倒掉牛奶是因為天氣太冷，之前并沒有倒過。一般同學的爺爺奶奶會在中午送飯來，如果家人不送午餐就吃餅干和蛋糕。

該校一名女學生在領到營養餐后說，她并不愛喝學校發的牛奶，但是學校要求學生喝，一旦打開就要喝完。

“營養餐對孩子肯定是有好處的，有時候兒子帶牛奶回來，我都會看保質期，對牛奶的質量也是放心的。”羅洪鎮上羅洪村村民羅喜玉說，她的兒子在羅洪鎮中心小學讀四年級，“兒子一般都不吃蛋糕和餅干，我中午會給他送飯。”

羅喜玉說，她從朋友圈看到了學生倒掉牛奶的新聞，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覺得牛奶能不能帶回家都無所謂。“我女兒在羅洪鎮中心小學一墻之隔的羅洪鎮中心學校讀初中，她們的營養餐好像比較少，營養餐往往被一些活潑的學生搶走，她自己每次都拿不到。”

在羅洪鎮中心小學附近開餐館的女老板說，自己的孩子不太喜歡吃學校發的營養餐，能不能帶回家都無所謂，自己對營養餐的質量不太了解。

營養奶，營不營養？

學校提供的牛奶營養成分到底高不高，所謂的營養奶營不營養？記者從學生領到的牛奶包裝盒上看到，學校為學生派發的牛奶均由湘蜜乳業生產，產地為隆回縣桃洪鎮城南工業園，每100毫升牛奶包含256千焦能量、2.4克蛋白質、2.6克脂肪、6克碳水化合物和60毫克鈉。

為改善中小學生營養狀況、促進中小學生發育成長、提高中小學生健康水平，農業部等7部委聯合在全國中小學校實施“學生飲用奶計劃”。2013年，農業部等7部委發文，將“學生飲用奶計劃”推廣管理工作整體移交給中國奶業協會。

此后，中國奶業協會制定了詳盡的中國學生飲牛奶推廣管理辦法。該協會2017年6月發布、9月實施的《中國奶業協會團體標準-學生飲用奶系列標準》規范了學生飲用奶標志、奶源基地管理規范和學生飲用奶生牛乳、純牛奶、滅菌調制乳的標準，其中規定滅菌調制乳每100克的脂肪、蛋白質含量應分別大于等于2.9克、2.4克。

但記者發現，湘蜜乳業最近一批為羅洪鎮中心小學提供的牛奶并沒有“中國學生飲用奶”專用標識，產品種類為調制乳，產品標準代號為GB25191。

對此，湖南農業大學食品科學技術學院教授劉成國表示，從湘蜜乳業為羅洪鎮中心小學提供的牛奶營養成分來看，其符合國家調制乳標準，產品本身也是合格的，因為其提供的學生奶并沒有“中國學生飲用奶”專用標識，使用的是國家調制乳標準。“調制乳簡單說就是牛奶加糖等添加劑加工制成，國家調制乳標準要求每100克產品中的蛋白質和脂肪分別達到2.3克、2.5克以上。但是純牛奶的標準要求更高，每100克產品中蛋白質和脂肪須分別達到2.9克、3.1克以上。”

“湘蜜乳業沒有使用學生奶標志，這就不是簡單的產品質量的問題。中國奶協規定學生奶滅菌調制乳每100克的脂肪、蛋白質含量應分別大于等于2.9克、2.4克，湘蜜乳業提供的牛奶沒有達到國家學生奶的標準要求。”劉成國說。

劉成國建議，供奶企業應在滿足學生奶要求的基礎上，為學生提供營養更高、學生更喜歡喝的牛奶。

中國奶業協會近日也透露，湘蜜乳業并非中國奶業協會注冊的學生飲用奶生產企業。“中國學生飲用奶計劃”網站顯示，在中國奶業協會注冊的4家湖南學生奶供奶企業中并沒有湘蜜乳業。

目前，隆回縣已暫停該縣學生營養餐供應企業湘蜜乳業供奶，成立相關部門和奶業專家組成的聯合調查組對涉事企業進行調查，同時因校施策，制訂營養餐臨時配送方案。

（原標題：《實地探訪“學生倒免費奶”事發學校：牛奶專供專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