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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新浪潮|吳松磊:糞便處理、雙眼皮手術你關注過嗎
短視頻浪潮風起云涌,只要你有一部智能手機,你就可以成為視頻生產者。眾多的90后、00后投身到了視頻新浪潮中,這股新浪潮中的弄潮兒們生活狀態怎么樣?他們有哪些困惑,有哪些期許?澎湃新聞·請講欄目推出“視頻新浪潮”欄目,邀請短視頻生產者、平臺運營者、投資者、研究者們講述視頻新浪潮中那些激情澎湃的故事。
今天我們刊發的是短視頻生產者回形針PaperClip創始人吳松磊的口述。

“回形針PaperClip”正在嘗試通過制作嚴肅的知識類短視頻內容,打造一份“當代生活說明書”。從“如何科學的給機票定價”到最近更新的一期“無骨雞爪是如何脫骨的”,選題關注普通人好奇卻很難找到答案的問題。創始人吳松磊說,他們所做的視頻就是要用扎實的方式提供高密度的信息,把這些問題終結于此。
吳松磊的個人名氣比不上劉大可(混亂博物館前館長),2017年他們兩一起主導了大象公會內部孵化的視頻項目“混亂博物館”。事實上,早在“一條”成功之時,吳松磊就已經看到了內容視頻化的趨勢,只是對于偏嚴肅的知識類視頻到底該如何呈現,此前沒有參照,做起來并不容易。(更多回形針視頻)
2017年底成立的“回形針PaperClip”脫胎于“混亂博物館”,2018年3月正式劃分出來,吳松磊成立了一家新公司獨立運營。視頻剛發布了幾期,吳松磊就拿到了天使輪融資,項目運營暫時不缺經費,但如何將不太受廣告主歡迎的嚴肅類知識視頻持續做下去?一直困擾著他。另一個難題則是,能準確將他們抽象文稿內容視頻化的設計師難尋,內容難以做到量產。
12月10日,吳松磊轉發了一條“回形針PaperClip”剛更新的視頻至朋友圈,附言寫著:“開始一周兩更了!”我留言寫了句:“感覺這句話背后是拼了老命。”他回復道:“哈哈,確實是。”
以下內容整理自與吳松磊的對話:
我大學在江西師范大學是讀工程管理專業,跟做視頻沒有什么關系。剛進入大學,我就覺得自己并不喜歡所學的專業,整個讀大學的過程,我就是在“玩”。
讀大學的時候,我起初想做產品經理,一直在研究APP、設計之類的東西。因為我剛進大學那會兒,APP Store剛剛上線。那時候,你隨便做一個APP就能火,就能獲得不菲的經濟回報,我當時就想我也要做APP。但等到大學畢業的時候,產品經理似乎就不太流行了,做APP也已經不再是一個特別好的行業了,大家紛紛開始做微信公眾號,做內容似乎一下子到了風口。說起來,我覺得自己的選擇是非常功利的,哪件事看起來有機會我就會去做。
短視頻已是趨勢
2015年,我大學畢業后,就開始嘗試做了一檔偏嚴肅的知識類視頻節目叫做“面壁實驗室”。另外一個促使我嘗試做短視頻的原因是當時的“一條”。“一條”大概是2014年底開始做的,他們算是在微信上第一個做短視頻內容的大號,等到我畢業的時候已經有超100萬的粉絲了。我那個時候就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值得學習的案例,也給了我很大的動力去做短視頻。
當時,我覺得視頻領域有很多的可能性和機會。當然,后來有很多短視頻出來了,其實我沒有趕上那波浪潮,因為當時我也沒有那個能力。
我做的節目出來之后,大象公會的人看了視頻,便邀請我去做內容。我覺得那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因為大象公會在社科類內容方面,具備非常好的研究能力。后來的經歷也證明當時我的選擇是正確的,在大象公會我的確學到了很多。
起初做視頻,我只是一個人。但如果我要像“一條”那樣去生產視頻,需要攝影、編輯、設計師,這些我都沒有,我只是一個有想法的大象公會的作者。這也是為什么我會一直在大象公會內部推動做短視頻項目。那個時候,我不提出來的話他們對視頻這個形式都沒什么興趣,包括后來和劉大可一起做“混亂博物館”,一直是我極力在推動這個事,因為我已經看到了視頻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是趨勢。
2017年3月20日,“混亂博物館”發布了第一期節目叫《魯本斯為何要畫三顆星》。從那個時候起,我和劉大可一起開始做“混亂博物館”,最開始是沒有投入任何資源的,前面十幾集都是我用Keynote做的視頻,劉大可負責寫稿子。
整個項目最初也就我們兩個人,沒有錢,也沒有資源。作為公司,大象公會當時并沒有把這當成一件多重要的事。可是,我還是覺得視頻這個方向肯定是要做的,那就嘗試用最低的成本去驗證這個模式。
當時雖然在大象公會內部做這個項目,但其實我們是獨立運營的,商務推廣這些我們也沒怎么做,主要還是專注于做內容。
制作門檻高,國內缺少偏嚴肅的知識類視頻
中國偏嚴肅的,或者說深度一點的知識類視頻是非常少的,我們覺得這個領域有很大空間。在我們做的視頻出來之前,國內的這類視頻基本都是以動畫片的形式呈現,也就是MG動畫、飛碟說那些。呈現的內容會比較低齡化,包含很多表情包、網絡用語,感覺像是在鬧著玩,像是給小孩子看的東西。但是,我們想做得嚴肅一點,深度一點,做的是給成年人看的知識類視頻內容。這類高密度信息,比起文字,視頻能讓受眾更容易理解。
2017年11月30日,我們推出了“回形針PaperClip”,當天發布了第一期節目。那個時候我的團隊只有兩個人在做,所以節目更新得特別慢,正式穩定更新要從今年年初開始算起。今年3月,“回形針PaperClip”獨立出來成立了新公司,到現在團隊一共10個人。
嚴肅的知識類視頻做起來不容易。制作這類視頻分兩部分,一方面你需要做研究,另一方面你要懂怎樣把內容視頻化。事實上,做這件事找作者不難,難的是怎么找到合適的設計師。
不久前,我們團隊想再招一位動效師,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人。后來招了一個人,來了一天就辭職了,第二個招來的人干了一天也辭職了,接著招來的第三個人也是干一天就辭了。
比如說,我們做研究的初稿大概是4、5千字。但怎么把一份4、5千字的初稿變成一個好看且流暢的視頻呢?這件事國內之前是沒有參考對象的,在YouTube上可能會有一些可以參考的對象,但是當初國內沒有人這樣做。所以,難就難在做內容的人也要懂視覺。
寫這類偏嚴肅的知識解答類稿件,國內有很多很優秀的作者。他可以寫出社科類很有深度的稿子,但是他完全不懂視頻該怎么做,不會設計,也不會剪輯,壓根不知道怎么去找視頻素材。而國內也不缺做視覺很優秀的人,但他沒有寫稿子和研究能力。目前,我們的團隊可能是國內為數不多既能做研究,又能做視覺產品的。
我們前段時間做了一期關于三維模型的節目,講的是怎么讓計算機畫出一條均勻的光滑曲線。如果你是一位設計師,不理解計算機圖形學的內容,你真的沒辦法將這個話題可視化。
為了完成這條視頻,我們的動效師看完了一本清華大學的計算機圖形學教材,完全理解這個相當于大學研究生級別的內容,他才能心里有數地去把那一期視頻的動效和設計做出來。
動效師其實很難去為一個自己完全不懂的東西做可視化。如果做的東西,你自己都不懂,觀眾看起來一定能感覺得到這個東西不扎實。
我們團隊里每個人都身兼多職。“回形針PaperClip”早期的幾期節目,設計是我做的,稿子也是我寫的,資料、剪輯都是我一個人完成的,另外一位同事負責做動效,就我們兩個人。
現在視頻制作的每個環節都會切得特別碎,但分工明確對我們這類視頻并不適用。如果寫稿子的人沒有參與到視頻內容制作當中,那么最后設計出來的視覺化產品很難真正把他想要說明的關鍵信息展示出來。
我們現在已經摸索出了一些標準化的方法,能夠做到一周兩次更新。
廣告商不看好,尋求新的變現途徑
除了融資來的錢,我們主要的變現還是通過廣告支撐。但我們的內容顯然不是那么適合做廣告的,因為它不是那種輕松幽默的視頻,總之不是那種廣告商會特別看好的內容。廣告商更喜歡那些搞笑、輕松的節目。
“回形針PaperClip”的內容是有門檻的,吸引到的人可能大多跟我們是很類似的人,會去關心這些普通人常遇到,會好奇,但卻似乎沒有答案的問題。現在,有越來越多的人在看我們做的視頻,每一期視頻的數據都在穩定增長。
目前,我們的粉絲大概80%是男生,20-30歲之間偏年輕化的群體,主要分布在一二線城市。我們也嘗試去做了一些可能女生會比較感興趣的話題,比方說我們做過一期視頻講雙眼皮手術是怎么做的,當然視頻內容比較血腥,后來很多男生看了就會“艾特”自己的女朋友。
我們研究的是這個世界是如何運轉的,每一個研究問題都有很多人真實依賴于這個行業尋求工作。例如像糞便處理的話題,就有幾千萬環衛工人真的在處理大便,生活中各個環節都有人在做某一個行業的事情。我們研究的每一個問題都能夠得到專業人士的解答。
總的來說,在中國做這種比較嚴肅內容的機構,生存條件都不太好。我們想要做的,就是如果我們不做,就不會有人做的東西,然后希望能用這個東西賺到錢。我們做的視頻內容本質上還是在滿足一些年輕人的好奇心,他們有想去研究這個世界的本能和沖動。
我一直有個觀點,就是覺得做嚴肅內容,就應該讓你的用戶直接給你付費,不管他是買你的付費內容也好,還是去買你的衍生產品,這是檢驗一個嚴肅內容或者說深度內容,它是不是真的做得好的一個標準。
現階段,我們是不缺錢的,融資來的錢暫時夠用,但仍在思索如何能讓做偏嚴肅的深度視頻內容這件事變得可持續化。換句話說,怎么樣做體面的內容,又可以體面地賺錢。通過燒融資來的錢過日子絕不是一個健康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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