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歷史學家、北京大學教授吳小如（1922年9月8日-2014年5月11日）逝世十周年。本期視頻，我們邀請北京大學中文系長聘副教授李鵬飛，通過解讀吳小如先生在《古典小說漫稿》里關于關羽的一個評價，來紀念這位大家。

吳小如先生提出，對歷史人物，我們要抱著一種客觀公正、平心靜氣的態度來進行分析和評價，不能完全從個人的主觀好惡、從一己的興趣出發來進行評價。

吳小如在《古典小說漫稿》里說，他一向愛讀黃裳先生的著作，但他不太同意黃裳的某些觀點，特別是關于論關羽的。吳小如對關羽的看法，與黃裳有何不同？

黃裳先生的文章有一篇談關羽，他結合他看的戲曲《古城會》延伸開來談他對關羽的看法，說關羽這個人物有很濃重的報恩主義的思想，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是他對劉備的無條件的忠誠，比如說身在曹營心在漢這樣的情節就表現他對劉備的忠誠；另外一方面就表現在他被曹操俘虜以后，對劉備的兩位妻子的態度，他覺得特別地合乎古典的道德準則。但是黃裳先生說他在看京劇《古城會》的時候，關羽對劉備的兩位夫人的那種特別恭敬的態度，讓人覺得凜然可畏，他看了之后很不舒服，由此可能對關羽也有一些微詞。

吳小如先生對黃裳的這個觀點不太贊同，他說，從《三國志》和《三國演義》的描寫來看，關羽跟劉備、跟曹操的關系很不一樣。他對劉備的忠義，跟對曹操的報恩的思想并不一樣，對曹操可以說是一種報恩主義，因為他受到了曹操的知遇之恩，所以在華容道就把曹操給放了。但是，他跟劉備之間的忠義的關系，是朋友之間的平等的關系，而不是君臣之間的被動的、絕對的、忠誠的關系。這跟他們桃園三結義的時候許下的諾言有關，說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背義負恩，天人共戮。所以，他跟劉備之間的忠誠關系，是對他們朋友之間誓言的忠誠。吳小如先生認為它是一種平等的關系，是一種義氣。中國的老百姓，千百年來特別喜歡關羽這個形象，就是因為大家特別喜歡關羽身上的義氣，一種義薄云天的道德品質。

《古典小說漫稿》，北京出版社，2016年7月版

從吳小如先生文章里，我理解他這樣的觀點，我們對歷史人物既不能厚誣，也不能粉飾。不能厚誣，就是我們不能拿現代的觀點去苛責古人，對古人提出過高的要求；不能粉飾，也就是我們不能過分地去美化古人，覺得古人各個方面都是對的，對他們進行全方位的肯定，這樣可能也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