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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清華展“摶埴之工”，看代亞歐大陸六千年陶瓷交流

澎湃新聞記者高丹

2024-04-03 18:33

來源：澎湃新聞

澎湃藝術獲悉，“摶埴之工：古代東西文明交流中的陶瓷藝術”特展昨天于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對外展出。此次展覽清華藝博聯手日本平山郁夫絲綢之路美術館，以平山郁夫絲綢之路美術館所藏約270件陶瓷類文物為主，時間維度將跨越6000年，空間維度包括古代亞歐大陸和古埃及，呈現了古代亞歐大陸和古埃及的早期陶器和晚期瓷器藝術。

展覽現場

“摶埴之工：古代東西文明交流中的陶瓷藝術”展覽以平山郁夫絲綢之路美術館所藏約270件陶瓷類文物為主，時間維度將跨越6000年，空間維度包括古代亞歐大陸和古埃及，根據展品數量和來源地的分布情況，按區域劃分為古代近東地區、伊朗高原及其周邊、印度河流域文明、地中海區域、中亞的晚期彩陶、伊朗伊斯蘭前期、東亞和東南亞7個單元。

雖非全景式呈現，觀眾仍可從這些來自不同時期、不同區域的展品中欣賞其制作工藝之精美，也可以從獨具匠心的各種造型中，窺見中國之外從早期陶器到晚期瓷器的發展歷程，從而使我們更好地理解東西方不同文明之間的共性和差異性。

展覽現場

中國擁有悠久的制陶歷史，更是瓷器的故鄉。江西省萬年縣仙人洞遺址出土的陶器碎片，被認為是已知年代最早的陶制器皿，其年代可追溯到距今約20000至19000年，許多陶器碎片上有燒焦的痕跡，表明這些陶器曾用于烹飪；湖南省道縣的新石器時代早期洞穴遺址玉蟾巖出土的陶器碎片，年代距今約18300至17500年。

新石器時代，中國擁有發達的陶器文化。自商代始，中國即開始用草木灰作為制釉的一種原料，生產原始青瓷釉粗瓷；戰漢時期，鉛釉技術逐漸成熟。魏晉南北朝至隋唐時代，形成以單色釉為主的青瓷、白瓷兩大瓷系，從而為宋代以后瓷器生產一波又一波的高峰奠定了基礎。

展品時間線

近年來，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聯合平山郁夫絲綢之路美術館舉辦了兩次特展，2022年舉辦“異彩紛呈：古代東西文明交流中的玻璃藝術”，2023年舉辦“攻金之工：亞歐大陸早期金屬藝術與文明互鑒”，通過大量文物的展示，先后呈現了“火與砂”創造的玻璃藝術、“火與金”創造的金屬藝術。

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介紹，今年兩館再度合作，呈現“火與土”創造的早期陶器和晚期瓷器藝術，從而與前兩展一起，實現策劃“火與文明三部曲”展覽的學術構想。

在中國先秦時期記錄官營手工業各工種規范和制造工藝的文獻《周禮·考工記》中，將與陶器制造相關的工種稱為“摶埴之工”，漢鄭玄注曰“摶之言拍也；埴，黏土也”，意即以黏土捏制陶器的坯，這是陶器制作的首要步驟，也是本展主題的出典。

展覽現場

從舊石器時代開始，人類即開始利用火加工、制造工具，而陶器就是其中最古老的發明之一。陶器，是用粘土為主要材料，加水調和后，通過手工或在陶輪上塑形，再用火經高溫燒制，使其具有堅固耐用的特質的人工制品。其中一些陶器燒成淺黃色、棕色或黑色，如組成礦物中含有鐵，則形成紅棕色。

陶器常見的用途是飲食、日用容器，亦有人形、動物形等雕像。后來先民又在器物表面用圖案或紋飾裝飾陶器，結合各地不同的信仰、風俗、技術和審美等因素，從而在世界各地形成了蔚為大觀的史前彩陶文化。

展覽現場

展覽的第一單元為“古代近東地區”。近東一般指地中海東岸，包括非洲東北部黎凡特、小亞細亞和西亞（不包括伊朗高原）。

公元前2千紀鳥形壺敘利亞

小亞細亞是亞洲最西部的一個半島，又稱安納托利亞半島，人類文明的重要起源地之一。公元前4000年左右，在亞洲西部有一片肥沃的土地，看起來像一輪彎月散發著光輝，它被稱為“新月沃地”，新月的東部是美索不達米亞，西部是黎凡特。至少從新石器時代開始，黎凡特地區就成為來自美索不達米亞、小亞細亞和埃及的宗教和文化影響的交匯之地。

約公元前1500年女神像敘利亞突出的雙乳和肚臍是敘利亞北部女神像的特點，代表著繁衍與生育的力量

約從公元前7000年開始，近東地區出現了粘土燒制的陶器，除了常規器皿之外，更流行制作各種偶像和以動物形象變形的器物。

美索不達米亞神殿神殿模型公元前2千紀

這一單元呈現了一件美索不達米亞神殿模型。神殿是雙層結構，平頂，以木頭為房梁，每一層都有6扇長條形的窗，方形的門，墻上有十字形加固結構從中可以看出公元前2千紀人們的建筑形態。

銘文圓筒公元前19世紀

展覽中也有兩件獨特的文物——銘文圓筒與古地亞建筑奉獻錐。

他們都與建筑有關。在美索不達米亞的傳統中，銘文圓筒是在建造或修復重要建筑物時埋在地基中，銘文的內容主要是奉獻給神。然而，人們也希望未來的國王可能會在修復建筑的過程中發現它，從而使建造者的名字永垂不朽并得到尊重。

古地亞建筑奉獻錐約公元前2000年

奉獻錐是皇室專用的奠基物，在重要建筑物建造過程中埋在墻壁和地板下，目的是圣化該地點并創造對統治者及其成就的歷史記憶，通常刻有銘文表明君主身份，奉獻錐的目的是讓后來修復建筑的人了解之前建造者的身份。奉獻錐的形狀讓人想起早期的奠基釘，但其粗圓的形狀提供了更多的空間鐫刻銘文。

刻線紋壺公元前2000—前1700年

一件伊拉克的刻線紋壺，器身裝飾分為四個區域，分別刻畫一只山羊行走在山間、三只鳥、滿載長矛的船，以及同心方框數個，最中心有特殊符號，也許描繪的是神圣的祭祀場景。

埃及公元前1320—前1085年蓮紋瓶

埃及公元前1320—前1200年烏薩布提這是古代埃及人作為隨葬品放置在墓室的小雕像

古代埃及的文物精美神秘。

山羊紋高足深缽伊朗

伊朗高原，是中亞和印度河流域通往美索不達米亞的必經之地，特殊的地理位置，決定了這里自古多元文明薈萃，有著高度發達的物質文明。

通過大量的考古證據來看，古代伊朗在東方世界和美索不達米亞之間扮演了重要的橋梁作用，來自阿富汗的青金石、錫等礦產資源，以及印度河谷的貝殼制品、蝕花紅玉髓珠子等經由這里源源不斷地向近東和古埃及流動。從新石器時代、青銅時代到鐵器時代，在陶器制作上，無論是器形還是紋飾，伊朗高原似乎與周邊地帶一直保持著互動，如各種造型夸張的人形或動物形陶器，以及長流器等，在亞洲中西部地區皆十分流行。

約公元前3200年的山羊紋高足深缽。侈口，折腹，尖底，高足。此件制作精良，壁薄，輪廓清晰。外側描繪三組大角野山羊紋，并用堅線紋和上下相看的三角紋組合分割畫面空間。將風格化的動物與幾何圖案的結合是錫亞爾克這一時期精美陶器的典型特征。

陶罐約公元前1500年伊朗

約公元前1500年陶罐，主體圖像是站立的幾何形野山羊，兩側有對稱幾何紋飾，下方繪弦紋兩周，弦紋之間為連續的三角形，營造了野山羊漫步群山間的氛圍。

人物形陶器伊朗約公元前2千紀

羊形來通伊朗公元前1千紀后半期

鹿形陶器伊朗公元前1千紀

獨角獸形來通伊朗公元前10—前8世紀

各種擬物造型的陶器、來通杯憨態可掬。

青釉多連壺伊朗西南部—美索不達米亞帕提亞（1—3世紀）

還有一件重點文物是青釉多連壺，器身的青綠釉已有些銀化，器形分上下兩部分，上部由三個小雙耳壺組成，下部由三個較大的三耳壺組成。上下部以三個立柱連接，每柱上端飾有人面紋樣。較為少見。

印度河流域文明的陶器制作，多見缽、杯、罐等容器，造型上往往比較質樸，但器表卻常常裝飾有異常精美的彩繪紋飾，線條優美，設色淡雅，題材上多見魚和鳥類，亦有牛、羊、獅子和植物、幾何和抽象紋飾，反映了時人較高的繪畫技巧和審美意識。

巴基斯坦公元前3千紀陶俑

當時還流行用陶土雕塑動物形象，如牛、羊、大象和鳥類等，并施以彩繪。另有大量白陶制作的人物形陶偶，以女性為主，往往外形怪異，肢體特征夸張，如同外星人一樣，當是信仰有關的產物。

巴基斯坦人形陶罐公元前2千紀

瘤牛紋樣也見于各種陶器。

巴基斯坦瘤牛紋陶器

希臘人約在公元前8—前6世紀建立了雅典、斯巴達等城邦國家，又在地中海和黑海沿岸地區建立貿易殖民地。公元前5世紀，古希臘文明已臻鼎盛時期，因其影響深遠，從而被視為是歐洲文明的重要發源地。

希臘城邦時期，古希臘的藝術，包括陶器在內，從技術、造型和紋飾等多方面，經歷了古風時代，古典時代和希臘化時期。大型容器往往用于儲存水，且運輸古希臘盛產的葡萄酒和橄欖油，較小的器皿則用于存放日常使用的香水和化妝膏等。古風時期，希臘人開始燒制工藝精良的陶器，由于當地粘土質量很高，陶器在燒造后會呈現出鮮艷的色，這一特點在后來的希臘陶器制造歷史上基本不變。

紅繪雙耳壺希臘約公元前450——前440

約公元前6世紀，古希臘出現了代表當時西方世界制陶最高水平的黑繪陶器，用黑、紅、紫和白等顏色將當時希臘神話中的神明、英雄、戰爭、日常生活、體育運動和動植物等形象和場景，描繪或刻劃在器表，點、線、面的表現體現了十分高超的繪畫技巧。

大陶杯意大利南部公元前4世紀

這一部分有一件女神頭像，紐結形為“赫拉克勒斯之結”(通常被視為神圣和權力的象征)，應是希臘神話中掌管農業和豐收的女神德墨忒爾，或是其女兒冥后珀耳塞福涅西西里島上有眾多古希臘人建立的殖民城市，文化和宗教方面多受影響。

女神頭像意大利，古典時代（公元前4世紀后半期）

7世紀初，薩珊王朝受到阿拉伯人的入侵，最終于651年滅亡開啟了伊朗高原和中亞的伊斯蘭時代。7—13世紀，原本屬于薩珊王朝領地的中亞西部和阿富汗，先后為阿拉伯帝國阿拔斯王朝、塔希爾王朝、薩法爾王朝、薩曼王朝等多個政權所統治，1220年，花刺子模又被蒙古人滅亡，成為蒙古汗國的領地。

阿富汗地區約7—9世紀連珠紋陶器

在此期間，中亞西部和阿富汗出現了一種鮮為人知的文化（可能來自阿富汗中部古爾省的賈姆）創造的亞歐大陸彩陶藝術最后的絕響——這是一種質地細密的陶器，器表經過軋光處理，平滑且有光澤，再施以彩繪紋飾，在器型上以壺為主，又有模擬人物或動物的姿態并進行變形的器物，造型往往十分優美。從紋飾上來判斷，多見薩珊時期金屬器、紡織品上的連珠紋和野豬紋，從中可見薩珊文化的影響還是比較深遠的。

阿富汗地區約7—9世紀連珠紋陶器

這部分有一件人物半身胸像造型器皿，器口部位似戴著帽子，身著精致的開衫，領口外翻，顯示出精致的紡織紋樣。臉部十分有特點，杏仁眼，眉毛很長。眉毛與眼睛之間有斑點狀。從眼睛下方到顎部的臉頰整體為褐色，可能是表現獨特的刺青或化妝。領口描繪著造型別致的首飾。

人物形陶器阿富汗北部7—9世紀

7世紀開始，在長約700年的時間里，波斯文化、阿拉伯文化和突厥文化在伊朗高原互相滲透、融合，從而產生了全新的伊斯蘭文明，再加上蒙古人帶來了東方中國的諸多文化因素，使得伊朗伊斯蘭前期文化呈現出承上啟下、融匯東西的特色。

華麗彩人物紋瓶伊朗 12—13世紀

作為“火與文明”系列的釉陶、金屬制造品和玻璃制品，與紡織品和手繪插圖等，在當時的文化和藝術中占有重要地位。這些釉陶制品，包括器物和用以裝飾宏偉建筑的釉面陶磚，以藍色、綠色或白色為主色調，又輔以黃和棕等色，由于在釉料中加入了金屬化合物，燒制后即產生暈光的金屬薄膜層，使得器表極其鮮艷華麗。除了色彩，這些釉陶還以精美的工藝和絢麗的紋飾而著稱。由于伊斯蘭文化反對偶像崇拜，阿拉伯藝術中少見人物和動物造型，紋飾多用幾何和植物紋樣，文字在伊斯蘭文化中往往作為傳達神圣啟示的工具，極其重要，也成為包括陶器、建筑等在內多種藝術表現形式中的主要裝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