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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去中心化動態“超級地圖”,讓你在昨日和今日之間穿梭
電話那頭,初創公司Soar的CEO兼創始人阿米爾·法爾德(Amir Farhand)侃侃而談。伊朗出生,移民澳洲數年,他的英語已是澳大利亞口音,發音干凈爽脆,語詞像廚師手中的快刀,精準切入他熟悉的知識領域,剖出恰到好處的分量,呈給提問者。他對關于Soar的問題已產生免疫力,既因為他已習慣被采訪,也因為迫于初創世界的游戲規則,CEO們常常需要向投資人或客戶介紹自己的產品。目前Soar已獲得JRRCrypto、Alium Capital Management、OTSANA Capital、節點資本、獵人資本在內的投資,這對于一家成立于2017年的科技初創,是相當出色的成績。阿米爾知道他的團隊掌握的技術有多么珍貴。和許多堅信能改變世界未來面貌的科技人才一樣,他對科技修復世界的能力充滿信心。

他有理由充滿信心。Soar的長期愿景是整合無人機拍攝的高清圖像,打造一張去中心化的動態“超級地圖”,為各領域的從業者提供所需的地理空間信息。
點擊進入Soar官網提供的測試版原型,你將看到一張深藍、墨綠及淺棕為主色調的二維地圖,其間散布藍色定位圖標,示意該地區擁有高清無人機俯拍圖。任意點擊一個定位,比如捷克的耶士捷德,你將看到一片冰藍大地上一個多風的十字路口;點擊另一個圖標,你便來到柏林上空,俯瞰一片網格般排列的白色小長方形——歐洲受難猶太人紀念館(Memorial to the Murdered Jews of Europe)。鼠標輕擊之間,世界向你逼近又遠離,模糊又清晰,那個近年來在輿論中越發響亮的詞,或許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直觀感受進入你的腦海:全球化。原來地球真的是平的,或者說,正在變得越來越平。

采訪中,阿米爾和他的團隊幾次提到谷歌。有時是為了舉例說明谷歌地圖與Soar地圖的區別,有時是將谷歌地圖的問世作為時間軸上的參照點,一道分開“before”和“after”的深刻印痕。無論提供方是谷歌、百度、蘋果還是其它,地圖產品已經滲透我們的生活,以至于回憶中它們出現前的日子顯得格外單純和脆弱。在沒有GPS定位與導航的日子里,我們如何是把自己從A點擺渡到B點,又是怎么在語言不通的異國探險的?“谷歌地圖剛推出城市街景時,用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自己的家,”阿米爾說。“我在哪兒”往往是“我是誰”的根基。
人類測繪地圖的淵源已久,其動力比尋找自己的家要廣闊、深刻,也沒有那么浪漫。約翰·斯諾的霍亂地圖通常被認為是最早利用地理空間信息解決實際問題的例子。1854年8月31日,倫敦soho區爆發霍亂,三天內致死127人,截止9月10日,死亡人數超過500。通過與當地居民溝通,身為醫生的斯諾繪制出一幅標識有當地水井及霍亂爆發地點的關系圖,佐證自己對污染水源的猜測,最終說服當地政府關閉該水源。

直至今日,我們對地理空間信息的應用與約翰·斯諾的嘗試并未有太大不同。2008年奧運會前夕,正在攻讀星圖像分析與地球遙感博士學位的阿米爾受中國政府邀請,前來協助治理空氣污染。此前北京已采取多種措施治霾,關閉或搬遷重污染企業、禁止黃標車上路、限號出行,但效果并不顯著。通過分析衛星圖像,阿米爾發現空氣污染的一大原因是銀川、內蒙古草原的植被流失,導致地面無法鎖住塵土。自此,每當發現嚴重植被流失,阿米爾便通知當地政府,對植被進行修復。經過6至8個月,空氣污染獲得了有效治理。
“許多人可能沒意識到,但地理空間科學是近年發展速度第三快的學科——僅次于生物技術和人工智能。”阿米爾說。與后二者的高曝光度不同,地理空間科學的崛起隱藏在不斷更迭的產品與服務之后。正如《福布斯》近年7月16日刊登的文章所提醒的,“地理空間分析學將吞食這個世界,你甚至都不會察覺到。(Geospatial analytics will eat the world, and you won’t even know it.)”
在過去不到半世紀內,現代地理空間信息技術及其應用經歷了兩次更迭。電腦與軟件的出現使得研究者得以將紙質地圖數字化,通過軟件輔助國家機構、政府或學界進行決策。然而這類分析軟件多需要專業培訓,因此難以推廣商用。互聯網出現后,本地數據可上傳并儲存于云端,作為先驅之一的谷歌開始向大眾提供地圖數據,實現了第一次地圖的民主化。
20年前,當智能手機雛形出現在商店玻璃柜里、人們的對話中時,我們真的知道它將怎么改變世界——以及我們嗎?隨著智能手機和物聯技術日趨成熟,定位信息和一系列其它個人信息一同匯入大數據的洪流,成為商家持網而待的金沙。物流公司、外賣平臺、出行軟件都需要一雙鳥瞰大地的眼睛;滴滴與優步們依賴著地理空間信息與技術支持其算法——什么時段是出行高峰,哪些路段正在施工,司機選擇哪條路線更便捷高效。
Soar團隊為地理空間科學的應用提供了更具體、更有趣的設想:如果你住在一個日照充足的地區,安裝太陽能電池板的公司可根據高清俯拍圖掌握你家屋頂面積,計算其所需電池板的數量和大小;如果你想為自己的房屋投自然災害險,保險公司會根據周邊地貌、近年氣象數據評估該地發生自然災害的可能性,提供保險方案。要達成此類目的,僅憑谷歌地圖提供的近三年內衛星圖像是不夠的,從業者們需要尋找更清晰、定位更精確的俯拍圖像。它們從哪里來?
在阿米爾看來,地理空間科學在近年來快速崛起的原因,是無人機的消費化(consumerization)。目前全球有1000至1100萬架無人機,該數字預計在2020年將翻倍。然而大部分的拍攝內容都在機器中沉睡——根據Soar官網發布的白皮書,有1億張世界圖片尚未在網上發布,96%的無人機用戶沒有列出任何待售內容。
想想看,1億張鳥瞰世界的高清圖片,里面蘊藏了多少關于地球和我們的秘密。
Soar的第一期目標,就是搭建一個專門交易無人機內容的線上市場,連接內容需求方與提供方,對海量未得到充分利用的拍攝內容進行變現。首先,邀請足夠多的無人機擁有者入駐平臺,發布無人機拍攝內容的元數據,包括獨特的地理哈希(geoHash)、位置、海拔高度、拍攝機型等。當買方希望購買內容或提出拍攝需求時,平臺收取7%的傭金,遠低于素材網站Shutterstock、社交平臺Instagram收取的70%以上提成。到2020年,Soar希望能在平臺上匯總逾30萬張無人機圖像,屆時,它離“用高清圖像覆蓋地球”的長期目標將更近一步。
在初創之外的世界,空中布滿“竹蜻蜓”的未來或許才剛剛開始。作為研發制造消費級無人機的佼佼者,大疆第一次為大眾所知是在2015年,美國特勤局一名雇員操作的大疆“精靈”型無人機在白宮南面的草坪上墜毀,通俗地說,就是“炸機”。消費級無人機操作不難,但也未簡單到“傻瓜”級別,無人機飛行范圍動輒幾百米,稍不注意,就只能“提控回家”,即“提著遙控器回家”。在消費級無人機市場趨近飽和的今天,無人機價位從幾千到幾萬不等,持有者多為愛好者,在不同國家體現出不同特征——在日本,以積蓄較多的年長者居多;在歐美,以喜歡新鮮事物的年輕人居多;但無論在哪里,男性都遠遠多于女性(盡管近年來也開始出現面向女性無人機愛好者的社區,其中最有名的是Drone Girl網站)。這些愛好者都是Soar希望吸引的群體。今年,為普及無人機魅力,Soar還舉辦了一場無人機攝影大賽。
當數以萬計、乃至數以百萬計的個體為公共行業提供內容,甚至為人類描繪一張地圖,如何確保信息的準確與安全?
谷歌曾發起過一個名為“地圖繪制者”(Map Maker)的項目,允許世界各地的用戶向谷歌地圖提供數據,換取獎勵。2015年,“地圖繪制者”被人蓄意上傳不實信息,在谷歌地圖上進行了涂鴉。谷歌公司不得不暫時關閉該項目,并最終將其徹底放棄。也是在2015年,阿米爾研發的離線地圖應用Mappt吸引了美國軍方的注意。美軍希望他能量身定制一款離線地圖應用,允許圖像及信息上傳者能進行實時修改,并確保所有數據準確可靠。經過兩年的研發,阿米爾和他的團隊找到了解決問題的鑰匙:區塊鏈。作為一個分布式、不可篡改的加密數據庫,區塊鏈取消了買賣方之間的中介,提供了一份公開透明的賬本。不僅如此,它還確保Soar最終呈現的將是一張可追溯的動態地圖,用戶可以訪問過去任意時間點的圖像,在昨日的和今日的世界之間穿梭。
科技最可愛也最殘酷的一面,是它從不停留。無論你在2005年是否擁有首次推出GPS定位功能的iPhone3,今天你在生活中仍會不可避免地與滴滴、淘寶們相遇,跟著新聞短暫而粗淺地想象那個無人駕駛和人工智能變得司空見慣的未來。世界范圍內,那些被全球化拋下的人們正在用腳投票,試圖將船拉回港口;而在科技世界里,連互聯網都已被視為極權,去中心化是大勢所趨,也是極客青年們投身初創的原動力。對阿米爾來說,“全球化”最切身的例子,是衛星資源得以向發展中國家開發。在非洲,人們對無人機更感興趣,決策者態度也比歐洲領袖們更開放。據TechCrunch報道,來自洛杉磯的初創Zipline在東非啟動了無人機物流項目;南非通過了商用無人機法規;馬拉維甚至向非洲及全球伙伴開放了一條無人機測試通道。無人機乃至超級地圖,或許能為那些被拋下的人們提供一條捷徑,讓他們盡可能縮短落后的距離,甚至趕上來。畢竟,一張實用的地圖應當是完整的,無關政體、宗教、貧富。
擴展閱讀:
約翰·斯諾的霍亂地圖:
https://www.gislounge.com/john-snows-cholera-map-gis-data/
福布斯報道:地理空間分析學將吞食這個世界,你甚至都不會察覺到:
地理空間信息技術已進化到為當前的公司提供定位智能服務:
無人機女孩網站:
http://thedronegirl.com/gettingstarted/
TechCrunch報道:非洲試水無人機科技,或可彌補數十年的基礎設施不足:
Soar官網白皮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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