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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新節慶,如何成為“潑天富貴”?

目 錄
1. 新節慶,激活市民「認同感」
2. 新節慶的2大基本原則
3. 音樂節背后的成功動力
4. 美食節的城市振興作用
5. 新節慶需要城市新視角
作者 | 1/6圖片工作室
再過幾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提前祝大家新春快樂!
從元旦開始,全國各城市就鉚足了勁,準備了豐富的節慶活動,今年的春節必定紅紅火火。另外,今年起聯合國也要跟咱們一起過節了(78屆聯合國大會,將春節確定為聯合國假日),希望能把發紅包的傳統發揚光大。
▼ 圖注:上海豫園的新春氣氛 | 攝影@李莉

▼ 圖注:近期爆火的哈爾濱冰雪大世界

不過,今天我們并非要聊傳統節慶,而是城市創造的「新節慶」們。
藝術節、文化節、旅游節、影視節……近些年,各城市在傳統節日之外,又創造了眾多新節慶。但這些新節慶,大多沒達到設想的效果,投入不斷增加而影響逐年遞減;好不容易成為了「爆款」,熱度一過,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 圖注:城市里的各種創新性節日層出不窮


國家層面的新節慶推廣,很多也難達預期。例如,2011年國務院常務會議通過決議,將《徐霞客游記》開篇日5月19日,定為「中國旅游日」。每年的中國旅游日期間,各城市都會舉辦相關主題活動,十多年過去了,中國旅游日還未成為眾所周知的全民節日。
是什么阻礙了新節慶的發展?是缺少特色品牌?是不夠新奇?是渠道沒做好?還是競爭對手太多?
從新節慶們的視角出發,這些因素都是問題;如果跳出節慶本身,升維到城市發展視角來審視,這些都不是關鍵,最主要還是市民的「認同感」不足。
本文也將沿著城市發展的脈絡,探尋新節慶如何獲得市民的「認同感」,如何作用于城市發展需求。
01
新節慶,激活市民「認同感」
MEASURE THE WORLD
首先要強調,城市活動并不等于城市節慶,但活動要想成為城市節慶,必須基于市民對城市的持續「認同感」。這種認同感來自于城市內部,至于「外人」認不認同,是次要的。
▼ 圖注:新節慶起到市民對城市「認同感」重塑的作用

下面借助2個案例說明一下什么是市民的「認同感」。
1. 村超的「認同感」
2023年,貴州榕江縣舉辦的「村超」(榕江縣和美鄉村足球超級聯賽),可謂是新節慶的典范:活動期間(5月至7月末),累計接待游客超過251萬,旅游綜合收入達28.39億元。
村超的成功,有人說是「擊中」了大眾的情緒需求——一場村超的比賽,觀眾能達到5萬人,遠遠超過2023年中超首輪8個主場比賽,平均2.4萬人的數量;
盡管參賽球員都是「業余」的,有村民、教師、司機、學生、木匠、攤販、屠宰場師傅等等,獎品也只是本地小黃牛、豬、羊、鵝,甚至豬蹄,但是倒掛金鉤、凌空飛射、40米任意球射門、零角度破門等精彩場面一個都不少,讓人恍惚感覺來到了歐冠賽現場。
▼ 圖注:貴州榕江縣舉辦的「村超」(來源:圖蟲創意)

也有人說,是榕江侗、苗、漢、水、瑤、布依、壯、土家等28個民族,展現出的從服飾到小吃,從風土到人情的地域特色,讓他成為網紅。這些分析都沒錯,但是以「外人」視角的觀察,是結果,并不是動因。
▼ 圖注:榕江卷粉跟隨村超的破圈,成為「名吃」(來源:圖蟲創意)

從榕江自身的視角出發,村超本質是基于全民的認同感。
榕江對足球的熱愛,并非空降。上世紀40年代,廣西大學遷到榕江,學生們經常踢足球,當地人慢慢開始跟著踢。到了20世紀80年代,榕江的機關、企事業單位、村寨之間舉辦足球比賽成為家常便飯。
現在,榕江縣級特色足球學校41所,全國青少年足球特色學校14所,足球場25個(免費開放),只有38.5萬人(戶籍人口)的榕江,有5萬多人會踢球,相當于每7個人里就有1個會踢球。也就是說,踢球不分民族,早已是全民默認的社交方式、日常生活。
▼ 圖注:榕江縣有多達25個免費開放的足球場(來源:圖蟲創意)

最早的村超,是在2023年1月24日舉辦,由三寶侗寨村民你100元,我50元,以「眾籌」形式舉辦的大聯歡式比賽。隨后5月份開始的大賽,是對這一節慶形式的確立和推廣。
在縣城常住人口不斷下降的情況下(2004至2022年,減少3.8萬人,為29.4萬人),沒有什么比「自嗨」的村超,更能加強全民對榕江的認同。
2. 城市化,更需要市民的認同
從國際上的城市發展規律來看,城市化會伴隨著「新市民」涌入城市,只是新市民很難融入城市,缺乏對城市的「共同記憶」,沒有認同感就很容易「跳城」,去更好的地區發展。
因此,城市們開始「發明」新節慶,以塑造大眾對城市的認同感。
例如,布里斯托爾是英國M4科技走廊上的樞紐城市,被評選為「英國最智慧的城市」「歐洲綠色之都」(2015年)。
▼ 圖注:布里斯托爾城市風貌

要知道,布里斯托爾曾經以航運、制造業為主,在城市化過程中,特別是產業向服務業升級過程中,吸引了大量的新市民。布里斯托爾對他們來說,更多的意義是「工作機會」,他們很容易沿著M4走廊遷往倫敦、雷丁、加的夫等城市,尋找更好的工作。
▼ 圖注:1980-1990年代,布里斯托爾成為M4走廊上人口流失最多的城市

為了塑造市民對城市的認同,布里斯托爾以英國民眾熟悉的「海洋」為主題,于1996年,在大規模更新后,在沒有人氣的港區舉辦了「第一屆國際海洋節」,來自2個國家的船只參加,進行了一系列的水上活動。
嚴格意義上講,這應該算是第二屆,因為早在1971年,市民為表達對碼頭拆除計劃的不滿,自發組織了一次為期3天的海洋主題文化活動。
▼ 圖注:布里斯托爾的「新節慶」:國際海洋節(來源:網絡共享平臺)

如今的海洋節,它更像一個流行文化大熔爐:包含音樂節、帳篷節、話劇節、美食節、馬戲節等板塊內容,核心是吸引全民參與,展示城市的包容性,創造共同的城市記憶。海洋節已成為英國最有代表性的城市節慶之一,吸引來自全球的游客參與。
▼ 圖注:國際海洋節內容多元,吸引不同喜好的市民參與(來源:網絡共享平臺)


小結一下,如果說傳統節慶是全國民眾的共同記憶,那么城市新節慶,就是城市主動創造的老市民與新市民對于城市的共同記憶。
02
新節慶的2大基本原則
MEASURE THE WORLD
新節慶要想獲得市民認同感,并成為 「常紅」,必須具備以下2大原則:
1. 可重復的實踐活動
新節慶不能只有抽象的口號,必須是一種能落地,人人能參與的實踐活動,而且這種活動不能是一次性的,必須是可重復的,只有這樣才能讓「活動」轉化成為城市固定的節慶。
很多城市的新節慶,與市民的關系比較弱,且主要由商業機構主導,商業的「逐利而行」無可厚非,這會造成很多節慶成為一次性活動,難以在城市扎根。
比如各類「XX音樂節」「XX藝術節」,主導這些活動的商業機構,是各城市爭奪的「香餑餑」,隨之而來的是商業品牌價值的提升,這些活動常常是「今年在你家,明年去我家」,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
此外,大眾對某一商演品牌有認同感,并不代表對舉辦的城市會有同樣的認同感。
▼ 圖注:很多城市的音樂節能否持續舉辦,充滿不確定

2. 具有自下而上的動力
新節慶要具有自下而上的推動力,也就是說,新節慶對于市民來講是「與我有關」的,這樣才能具備「可重復的實踐活動」屬性。
像前文提到的榕江村超,布里斯托爾的海洋節,都有很好的市民基礎,不管「外人」參不參與,他們自己都能「很嗨」地舉辦。再比如1980年,歐洲曾經的漢薩同盟共同組織了「漢薩城市聯盟」,涵蓋了16個國家的190個城市,這些城市會舉辦「國際漢薩日」。
▼ 圖注:漢薩城市聯盟中的幾個重要節點城市

在眾多城市的國際漢薩日中,挪威的卑爾根是最為出彩的城市之一。這不僅是因為卑爾根曾是老漢薩同盟中的貿易樞紐,保留了大量的歷史遺跡,有良好的大眾認知基礎;
更是因為「青年漢薩」項目,通過年輕人喜愛的繪畫、音樂、舞蹈等方式,讓漢薩文化與他們的興趣相融合,讓漢薩文化可展示、可重復。
卑爾根國際漢薩日期間,很多年輕人自發組織的活動,雖然表演水平參差不齊,陣形也松松垮垮,卻絲毫不耽誤他們參與的熱情。
▼ 圖注:國際漢薩日期間,卑爾根年輕人自發組織的活動


小結一下,「常紅」的城市新節慶必須是一種具體的實踐活動,而且可以重復;新節慶的活力,來自大眾的自驅力。
說完了大的原則,我們再借助2個案例,看一下城市新節慶如何作用于城市發展。
03
音樂節背后的成功動力
MEASURE THE WORLD
2023年,國內很多城市大力發展音樂節。據中國演出行業協會統計,僅2023年上半年,全國舉辦的大型演唱會、音樂節演出達506場,票房收入24.97億元,觀眾人數550.10萬人次,遠超2019年水平。
音樂節,無疑瞄準的是年輕人群體,但隨著音樂節變得「日常化」,年輕人開始出現「演唱會疲勞」,除了一些頭部歌手的演出,部分演唱會甚至出現了「一折甩賣」。
據每日經濟新聞報道——2023年10月之前的演唱會項目基本都是穩賺,但最后兩個月,部分項目開始虧損。業內人士預測,2024年的演出市場,只有部分熱門歌手,可能還會積蓄消費動力,更多的中尾部藝人將會遇冷。
▼ 圖注:音樂節已成為城市吸引年輕人的標準動作

也就是說,在今年各城市音樂節競爭更加激烈的同時,部分城市音樂節的吸引力將會下降。
如果音樂節只是城市眾多活動中的一個品類,甚至有些城市只需要它的流量作用,那么影響并不大。但如果音樂節是城市全力打造的拳頭節慶,寄托了全城人的期望,那就另當別論。
按照前文的觀點,新音樂節的最后贏家,將是那些對音樂具備全民共識、全民參與要素的城市,美國田納西州的納什維爾市是其中的佼佼者。
1. 從粉絲走向大眾
美國有很多主打音樂品牌的城市,如孟菲斯是「藍調之都」,新奧爾良是「爵士樂發源地」,芝加哥布魯斯已成為一種經典流派,納什維爾則是「鄉村音樂中心」。
納什維爾聽起來有些陌生,他卻是眾多歌手成名的故鄉,如貓王曾在這里錄制了第一張專輯,現在火遍全球的「霉霉」泰勒·斯威夫特,也是在這里成長、成名的。
▼ 圖注:納什維爾的音樂街,是眾多歌手的「成名之地」(來源:全景網)

納什維爾也是美國第二大音樂「制作中心」(僅次于紐約),擁有150多家錄音室,5000多名職業音樂家,相關崗位達56,000個,音樂每年平均產值約100億美元。
納什維爾也誕生了眾多的樂器品牌,如吉普森公司是全球知名的吉他公司之一,也是全球第一個推出實心電吉他(1952年)的公司,它的電吉他已成為眾多搖滾樂隊的標配。
可以說,音樂產業已成為納什維爾的一大經濟支柱,鄉村音樂文化早已是全民共識。
▼ 圖注:納什維爾的吉普森Les Paul吉他系列,是迄今為止最受歡迎的電吉他之一(來源:網絡共享平臺)

CMA音樂節(Country Music Association)是納什維爾的品牌節慶,每年6月,來自全球的數十萬歌迷會涌入該市。
不過,CMA音樂節是2004年才創立的「新音樂節」,按理來說,無論是音樂產業優勢,還是廣大的受眾基礎,城市理應很早就有標志性的音樂節,但為何出現得這么晚呢?
這與美國音樂產業發展變化有著密切關系,甚至可以說是音樂產業轉型的縮影。
▼ 圖注:納什維爾的品牌節慶——CMA音樂節(來源:網絡共享平臺)

▍從賣唱片到賣演出
賣唱片的粉絲博覽會:
在互聯網進入音樂行業之前,美國的音樂產業主要收入來自賣唱片,大部分音樂人的收入來自唱片的銷量,開演唱會普遍是提升唱片銷量的「銷售手段」。
因此,演唱會的門票維持在比較低的價格(1981年平均票價為12美元),用演唱會積攢的人氣,提升專輯的銷量。1999年,全球唱片行業的收入達到最高峰,布蘭妮的一張專輯,光在美國就賣了1400萬張。
在此背景下,納什維爾早在CMA音樂節之前的1970年代,就有過固定的音樂聚會——粉絲博覽會(1972–2003)。看名字你也能猜到,這是一個各唱片公司樂手與粉絲見面的唱片簽售「展銷會」。
▼ 圖注:博覽會上,簽售專輯的Trick Pony樂隊(來源:網絡共享平臺)

著名鄉村音樂家加思·布魯克斯,在自己的展位創造了連續簽名23小時零10分鐘的博覽會紀錄(1996年)。博覽會上也有娛樂性的助興表演,但有組織的現場音樂演出直到2001年才出現,而且是由唱片公司主導。
賣演出的CMA音樂節:
進入新千年,互聯網入侵音樂行業,隨著「分享功能」的爆發式流行,實體唱片進入了長達十幾年的大衰退。正如著名歌手大衛·鮑伊所言:「音樂這東西將變得像自來水或電一樣方便可用,巡演可能會是音樂人唯一還能帶有個人特色的東西。」
沒錯,互聯網的出現,改變了音樂行業的盈利方式,演唱會「翻身」成為盈利主體,唱片、單曲則成為了圈粉的主要方式。
▼ 圖注:2013年CMA音樂節,泰勒·斯威夫特的演出(來源:網絡共享平臺)

如同艾倫·克魯格在《搖滾吧,經濟學》中所記錄的——2017年,美國48位藝人的巡演,掙到自己全年絕大部分收入,平均約占80%,唱片占15%,版稅只占5%。例如,2017年著名U2樂隊收入約5400萬美元,這其中巡演收入占96%。
另一方面,從1981年到2018年,演唱會的平均票價上漲了400%以上,遠遠高于總體消費物價指數160%的漲幅。門票變貴了,也阻攔不了人們觀看演出的熱情,北美夏季,平均每周會有300多萬人去看現場演出。
▼ 圖注:CMA音樂節現場(來源:網絡共享平臺)

對納什維爾來說,音樂產業結構的變化,不只是粉絲博覽會能不能持續的事,而是城市整個音樂制作行業生存的問題。
更糟糕的是,美國的音樂制作行業開始向紐約、洛杉磯等大城市聚集,對這些大城市來說有音樂制作更好,沒有對城市發展影響也不大,畢竟這些大城市依仗的是多維度、多元化的發展。但對納什維爾來說,這將是城市一大支柱產業的陷落,會面臨大規模的失業。
納什維爾的音樂行業早已感受到了「寒意」,從業者開始自救。如建立獨立音樂場所聯盟MVA,城市的15個獨立音樂場所,為城市音樂人,特別是那些獨立音樂人提供現場演出機會,填補他們不斷下滑的收入。
▼ 圖注:獨立音樂場所內的現場音樂表演(來源:網絡共享平臺)

在此背景下,納什維爾決定重塑鄉村音樂品牌,錨固自身在音樂產業中的地位,讓城市成為音樂巡演的必到之處,而2004年開始的CMA音樂節就是起點。
2. 城市即音樂節舞臺
CMA音樂節以城市為舞臺,而不是限制在幾個賣票的大型場館內,城市各個公共空間轉化為演出場所,如濱河公園、星光大道公園、百老匯街道等等。
▼ 圖注:城市各類公共空間成為CMA音樂節的舞臺(來源:網絡共享平臺)


4天內,大大小小的音樂演出超過400場,參與表演的不只有職業歌手,還有家庭樂隊、學校樂隊等「業余選手」。
納什維爾還推出了鄉村音樂演唱主題的觀光大巴(樂手車上表演),以及杰克遜將軍號游船為舞臺的水上現場演出,總之節慶期間納什維爾成為妥妥的「音樂之城」。
此前,粉絲博覽會的最高參會人數為2.5萬人(2000年);而CMA音樂節到2011年,參與人數就已超過25萬,他們來自41個不同的國家。
CMA音樂節的成功,也促使原本僅限于業內交流的美國音樂節(創立于2000年),從2008年開始,成為接棒CMA的秋季音樂季,納什維爾成為「演唱會之城」,對產業和人才形成了持續的吸引力。
▼ 圖注:CMA音樂節上「業余」樂隊的演出(來源:網絡共享平臺)

當然,音樂節只是城市音樂品牌重塑的開始,政府成立了音樂委員會,主要負責面向音樂公司、音樂協會,以及相關的律所、活動組織企業,推出更為實際的低租金、降稅率等措施,吸引他們來到城市。
面向從業者,除了提供更多的工作機會,城市還建設了面向音樂人的廉租房,盡可能的留住他們。
到2019年,美國音樂行業「區位熵數」(產業聚集度及就業崗位密度)排名中,納什維爾以6.11分奪冠,遙遙領先于第2名的紐約(1.37分),第3名的奧斯汀(1.13分)。
▼ 圖注:2019年美國音樂行業「區位熵數」排名

或許大家會覺得,像這類擁有音樂產業基礎、樂器制造業的城市還是少數,真想把音樂做成城市品牌的更少,有沒有更大眾化、門檻更低、更好操作的新節慶呢?
那就是人人都愛的美食節了。
04
美食節的城市振興作用
MEASURE THE WORLD
每座城市都有自己的特色美食,美食街也已成為各個城市的標配,美食還助力很多城市成功「破圈」,如淄博的「燒烤三件套」。
美食更是拉動城市消費力的利器,去年7月,國家發展改革委發布的《關于恢復和擴大消費措施》通知中,大力支持各地舉辦美食節,打造特色美食街區,促進城市快速恢復消費活力。
▼ 圖注:淄博燒烤

美食節,無疑是就是城市促進消費與打造品牌的「集大成者」。在品牌聯盟發布的《2023中國節慶品牌100強》中,有眾多城市美食節入榜,例如廣州國際美食節、重慶美食文化節、盱眙國際龍蝦節等等。
不過,在全國數不勝數的美食節中,特別是對于眾多的中小城市來說,想要勝出,談何容易。
日本的做法是組建城市美食節聯盟,避免「內卷化」的競爭,形成合力,也就是B級美食大獎賽(B-1グランプリ)。
▼ 圖注:人口只有53萬的姬路市,舉辦的B級美食大獎賽吸引了超過80萬游客(來源:網絡共享平臺)

1. 報團取暖的B級美食節
什么是B級美食呢?它是指不使用高級食材,制作好吃又便宜的大眾化美食。
B級美食大獎賽開始于2006年,雖然叫大獎賽,但卻是日本61座城市(至2019年)聯合起來的城市美食節聯盟。不過話又說回來,舉辦美食節幾乎沒什么門檻,這些城市為何要聯合舉辦呢?
▼ 圖注:B級美食大獎賽針對的是大眾化美食(來源:網絡共享平臺)

眾所周知,日本老齡少子化嚴重,2008年后人口正式進入負增長。而且人口,特別是年輕人在加速向東京、大阪、名古屋3大都市圈聚集(2019年,日本近一半人口居住在三大都市圈)。
這也意味著,三大都市圈人口增長的背后,是眾多中小城市的人口凈流出,以及伴生的城市衰退。
就如《負動產時代》(朝日新聞著)一書的觀點——城市人口的流失,導致日本涌現出大量「所有人不明土地」(無人繼承的土地資產),2016年總面積約410萬公頃,比整個九州島還要大;到2040年,其總面積將會達到720萬公頃,也就是接近北海道的面積。
日本不僅人口在走向老齡化,那些城市內衰敗的房子也在走向老齡化——從舊房變危房,最后成為一堆無人認領的建筑垃圾,成為全社會的負擔。
▼ 圖注:很多人口負增長的城市,廢校改造成為熱題

沒錯,B級美食大獎賽聯盟內的大多數城市,就是這一背景下的「直接受害者」,像主辦第一屆B級美食大獎賽的青森縣八戶市,2000-2005年人口增長率為-3.0%,人口持續凈流出。
缺少人力、財力的狀況下,只有抱團發展,相互借力才是最優解,B級美食振興地區團體聯盟因此成立。聯盟希望借助美食節展現出這些城市的特色,提高他們的知名度,借助美食吸引游客,振興當地經濟。
▼ 圖注:舉辦第一屆大獎賽的八戶市,曾以造船、航運為主,現在主要依賴旅游業(來源:網絡共享平臺)

每屆B級美食大獎賽,會有超過40萬人來到這些「默默無聞」的主辦城市,而在比賽中獲獎的B級美食城市,會「一戰成名」,從而獲得持續經濟發展動力。因此,B級美食大獎賽又被稱為「日本最大的城鎮復興活動」。
以富士宮市為例,其富士宮炒面連續獲得第一屆、第二屆B級美食大獎賽冠軍,當年(2006年)就有大量的「食客」慕名而來,為這個人口只有12.5萬的小城帶來217億日元收益,6年后,這個收益擴大到664億日元,長尾效應非常長。
▼ 圖注:連獲兩屆B級美食大獎賽冠軍的富士宮炒面(來源:網絡共享平臺)

B級美食大獎賽,是如何帶動這些城市成為「常紅」的呢?
2. 美食節的持續機制
B級美食大獎賽每年由不同的城市承辦(2011年,加入其他城市分賽場制),其他聯盟城市會派出代表團參賽。
代表團帶來的不只有各地美食,還有各自城市的文化展示,如各地食物為原型的城市吉祥物、代表城市文化的表演等等。等于參賽城市借著美食節的機會,在主辦城市的游客中瘋狂「種草」,實現共贏。
▼ 圖注:B級美食大獎賽中的參賽城市吉祥物,以及參賽城市文化展示(來源:網絡共享平臺)


美食的評選,由大眾決定,過程富有儀式感、參與感——大眾獲得一雙投票筷子(相當于兩票),獲得的筷子總重量,最重的團體獲勝。每屆大獎賽,會決出前10名最受歡迎的B級美食,并為前三名分別頒發金筷子、銀筷子、銅筷子獎杯。
▼ 圖注:2016年,獲得「金筷子」的明石市玉子燒(來源:網絡共享平臺)

為保證B級美食大賽不是「曇花一現」,以及能利好于參賽城市,持續助力城市群的復興,聯盟建立了系統化的落地實施措施。概括可分為4步——
第一步,統一使用「B-1 Grand Prix」品牌。與地方政府、專利局等相關部門合作,建立各「區域品牌監督機構」在日本形成協作網絡,嚴厲打擊侵權行為。
第二步,建立自己的「米其林」標準。對參賽的B級美食餐廳進行官方認證,并授予商標使用權。在城市聯盟的高速路服務區、體育場館、城市公園等區域,設立B級美食推廣餐廳,讓B級美食走進大眾生活,持續為聯盟城市做背書。
▼ 圖注:2015年,針對東京做宣傳的B-1 Grand Prix食堂,在秋葉原開放(來源:網絡共享平臺)

第三步,聯盟主動參與各城市的重大傳統節慶。聯盟會推出限定版的節慶特色美食,成為傳統節慶中的亮點。如在大分縣春祭期間,聯盟派出了9個團體出席,并推出勝浦擔擔面、明石玉子燒、津山肥腸烏冬面等限定版美食。
此外,聯盟還與各地商業機構合作,推出B級美食產品的「預制菜」,將B級美食的發展產業化。
▼ 圖注:B級美食產品(來源:Grand Prix)

第四步,擁抱年輕人喜愛的ACG(動畫、漫畫、游戲)文化。將ACG內容與B級美食主題融合,形成對年輕人的持續傳播。
比如,與知名IP蠟筆小新聯動,推出劇場版電影《超級美味!B級美食大逃亡!》;與漫畫家山仲剛太、魚柄仁之助合作,出版B級美食主題漫畫《B級美食小廚神》等等。
可以說,B級美食節早已突破節日的范疇,成為一個城市群的品牌,一個城市振興的系統。
05
新節慶需要城市新視角
MEASURE THE WORLD
「大城市要全,小城市要特」的城市發展邏輯,丈量城市的老讀者一定不會陌生。同樣是新節慶,大城市與中小城市的發展邏輯也是不一樣的,緊迫程度也完全不同。
▼ 圖注:不是所有的城市活動,都能成為城市節慶

新節慶對一些城市,特別是大城市來說,只是其「城市名片盒」中的一張而已,一張不行就再換一張。像在品牌聯盟發布的《2023中國節慶品牌100強》中,北京舉辦的有16個,上海有3個,兩者加起來占榜單的近1/5。
新節慶對另一些城市來說,特別是中小城市,則是為數不多,甚至是唯一的一張城市新名片。這些新節慶能否持續獲得成功,取決于是否獲得了市民的「認同感」,是否激發了大眾的主動性,更取決于是否結合了自身的特長。
具有持續活力的新節慶,并沒有一招致勝的「武功秘籍」,只有圍繞節慶構建的發展系統,使新節慶成為新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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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策劃:李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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