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2024年即將過去一個月，又有誰讀完了普魯斯特？

皇皇七卷本的《追憶似水年華》是否也令你望而生畏？有多少讀者被開頭長達30頁的輾轉反側“嚇跑”？從“斯萬家那邊”啟程，似乎怎么也跋涉不到“蓋爾芒特家那邊”……

就連普魯斯特的弟弟羅貝爾也說：“要身患重病或腿部骨折，才有時間去讀《追憶》。”——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從日常瑣事中脫身而出，進入普魯斯特的世界。

馬塞爾·普魯斯特（Marcel Proust，1871—1922）

雅克-愛彌兒·布朗什所繪的肖像，現藏于奧賽博物館

對于《追憶似水年華》

如果你“心向往之，而身不能至”，

不妨讀一讀這個“濃縮精華版”！

讓你用最短的時間

走進普魯斯特的深思玄想

這簡直就是一幅

《追憶》的“閱讀地圖”！

全書的主題：時間

普魯斯特希望借助“拯救一切的記憶”，對抗“毀壞一切的時間”；在藝術中尋找自身的支點，追問超越世界和時間的絕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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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也一樣。我們想方設法追憶，總是枉費心機，絞盡腦汁都無濟于事。它藏在腦海之外，非智力所能及；它隱蔽在某件我們意想不到的物體之中，而那件東西我們在死亡之前能否遇到，則全憑偶然，說不定我們到死都碰不到。

*第一卷《在斯萬家那邊》開頭

馬塞爾遺忘了許多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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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我已掰了一塊“小瑪德萊娜”放進茶水準備泡軟后食用。帶著點心渣的那一勺茶碰到我的上腭，頓時使我混身一震，我注意到我身上發生了非同小可的變化。……我只覺得人生一世，榮辱得失都清淡如水，背時遭劫亦無甚大礙，所謂人生短促，不過是一時幻覺。

*在瑪德萊娜小點心的提示下

回憶驟然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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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味和滋味卻會在形銷之后長期存在，即使人亡物毀，久遠的往事了無陳跡，唯獨氣味和滋味雖說更脆弱卻更有生命力……它們以幾乎無從辨認的蛛絲馬跡，堅強不屈地支撐起整座回憶的巨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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貢布雷的一切和市鎮周圍的景物，全都顯出形跡，并且逼真而實在，大街小巷和花園都從我的茶杯中脫穎而出。

*長達七卷的回憶拉開帷幕

“萊奧妮姑媽”的住宅，現為普魯斯特博物館；

位于伊利耶——貢布雷的原型、普魯斯特的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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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聞到山楂花發出的一陣陣巴旦杏那樣的甘苦兼備的氣味。……它的喜氣洋洋中并無絲毫的矯揉造作，沒有人為加工的痕跡，全是大自然自發的流露，那種天真可掬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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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長大之后，決不像別人那樣荒唐地過日子，即使在巴黎，遇到春天，我也不去拜客，不去聽那些無聊的敷衍，而是要到鄉下來探望第一批開花的山楂樹。

*山楂花是書中非常重要的意象

每年5月中旬，山楂花開的時節，

都有書迷從世界各地趕來伊利耶—貢布雷“朝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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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樓）時刻分秒不差地前來擠壓飽和的寂靜，把炎熱緩慢地、自然地積累在寂靜之中的金色液汁，一點一滴地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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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向著適宜于午睡、垂釣和看書的樹影俯下身軀的令人贊嘆不絕的白衣少女難道不就是天使嗎？

這些白衣少女維護著我們對黃金時代的記憶，她們向我們保證，真實并不像人想象的那么美好，但只要我們努力使自己配得上，作為報酬，真實也可能散發出詩的光輝，純潔而奇妙的光輝。

*第二卷名為“在少女們身旁”

邁克爾·安徹《沙灘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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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站幾乎不屬于城市的組成部分，但是包含著城市人格的真諦，就像在指示牌上，車站上寫著城市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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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一個人最排他性的愛，總是對其物的愛。

*不少評論家認為

普魯斯特很擅長描寫愛情中的嫉妒主題

馬塞爾跪在雅娜·普凱腳邊，她是希爾貝特的原型之一（18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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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為某人而設計我們的生活，但是，當我們終于能夠在其中接待她時，她卻不來，接著她從我們的視線中消失，而我們成為為她建造的生活中的囚徒。

*馬塞爾與少女們的青澀愛情（希爾貝特、阿爾貝蒂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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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在燈光明亮的大客廳里喝一杯椴花茶；夏天，在夜幕籠罩的長方形小花園內飲一杯橘子水。蓋爾芒特家的花園聚會從來只招待橘子水。

*第三卷名為“蓋爾芒特家那邊”

拉斐爾·羅梅羅·巴羅斯《桔子靜物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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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愛情剛認出可能戰勝它的唯一的敵人——遺忘，便簌簌地戰栗起來，有如一頭關在籠里的雄獅猛然發現一條蟒蛇即將一口把它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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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為一個女人獻出了一切，但她很快又被另一個女人取而代之，就連我們自己也感到吃驚，不明白為什么每小時都要有新的毫無前途的追求。

*馬塞爾轉而對蓋爾芒特公爵夫人產生迷戀

伊麗莎白·格雷夫勒伯爵夫人，蓋爾芒特公爵夫人的原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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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經過敏的人越是“敏感”，就越自私；他們只許自己有痛苦，卻不讓別人在他們面前流露出半點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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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族猶如一座沉悶的古羅馬建筑物，窗戶很少，光線很暗，死氣沉沉，但墻壁厚實，把全部歷史牢牢地封鎖和禁錮起來，歷史就像鎖進牢籠的小鳥，愁眉苦臉，局促不安。

皮拉內西（Piranesi）畫的羅馬廢墟（17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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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外界不作任何描寫，就是對內心狀態的最好描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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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愛之人既是痛苦的淵源，又是緩解痛苦或加深痛苦的藥劑。

*第四卷名為“所多瑪和蛾摩拉”

意指倒錯的愛

安東尼奧·德·拉岡達拉署名《兩俏女肖像》（約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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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欲望到行動，其間存在著整個一段“空白”，藏匿著無窮的畏縮與膽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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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已懸掛在空中，宛如一瓣小心剝凈的橘子，盡管表面稍有點兒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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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界就是這樣，大家都看不透對方，都不跟對方說自己想說的話，不過，生活中到處都是這樣。

*關于上流社會人際關系的苦澀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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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仿的本能和勇氣的缺乏控制著蕓蕓眾生，也支配著上流社會。一人受嘲笑，人人皆笑之。即使十年后，他在圈子里受推崇，人人皆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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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年邁還是得病所致，反正只要身體衰弱到一定程度，任何不顧起居習慣，打亂生活規律，犧牲睡眠而獲得的樂趣都會轉而成為一種煩惱。

*衰老、疾病和死亡的陰影逐漸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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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蒼茫、神奇的穹窿下，我好像被罩在一只巨大的灰藍色鐘形罩里，感到透不過氣來，鐘形罩遮住了一角視野，我的外祖母已經不在了。

*外祖母和母親是馬塞爾最親近依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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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跟外祖母永生永世在一起，對我們倆來說，永生永世在一起，也不嫌長。

夏天，普魯斯特常和外祖母去海邊度假

《追憶》中的巴爾貝克海灘由此而來

納特·韋伊夫人；讓娜·韋伊

普魯斯特的外祖母和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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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就像它起初由欲念所形成那樣，它后來唯有靠痛苦的焦慮才能維持生存。我感覺到阿爾貝蒂娜的一部分生活正在從我面前逃逸。

*第五卷名為“女囚”

回憶與阿爾貝蒂娜之間的愛情糾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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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處在痛苦的焦慮中就如處在幸福的渴求中一樣，是非要整個兒得到才罷休的。

普魯斯特在麗茲酒店（Ri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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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生活中，不能像在日常生活中那樣，先為未來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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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定的年齡，出于自尊心和見識，越是我們向往的東西，我們越是看上去毫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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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上，放棄一種感情比失掉一種習慣更為容易。

莫奈《撐陽傘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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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天空響晴，這時候一動不動地待在床上，瞧著光影繞著自己慢慢地轉過去，就像瞧著一株大樹的影子在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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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一位天使，被逐出令人陶醉的天堂，而墮落到最無意義的現實之中。

惠斯勒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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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是這樣，想學游泳，卻又想一只腳在岸上。

*第六卷名為“女逃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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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以為自己愛一個姑娘，其實，唉，我們愛的是曙光，因為她們的臉龐曇花一現地映出曙光的緋色。

*阿爾貝蒂娜意外去世

馬塞爾不得不再次直面至愛之人的死亡

透納《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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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一輩子都在撒謊，甚至對愛自己的人，尤其對愛自己的人，也許僅僅對愛自己的人撒謊。

因為唯有這些人讓我們為自己的享樂擔驚受怕，而且我們也只希望得到這些人的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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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永遠是對混沌初始、非分析狀態的回歸，一進入這一天堂就令人心迷神醉。

巴赫十二平均律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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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生活，最終得以揭露和見天日的生活，從而是唯一真正經歷的生活，這也就是文學。

*最終卷名為“重現的時光”

是對文學藝術集中而深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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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并不只是一個小時，它是一只玉瓶金尊，裝滿芳香、聲音、各種各樣的計劃和雨雪陰晴，被我們稱作現實的東西正是同時圍繞著我們的那些感覺和回憶間的某種關系。

亨利·方丹-拉圖爾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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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樂園是我們失去了的樂園。

*全書的核心觀點之一

普魯斯特以一千種方式重復這一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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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歲月即是虛度的年華，我們等待痛苦，以便進行工作。

夏爾丹《吹肥皂泡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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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一個趕得匆忙的時代，它的藝術的壽命也長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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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們看不到自己的外貌、年齡，然而我們卻又像一面背對著自己的鏡子，照著別人，看到別人的外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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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一切都會耗盡、消失的世界里，同美相比，有一樣東西會倒塌，毀壞得更加徹底，同時又留下更少的痕跡，那就是悲傷。

王家衛《東邪西毒》 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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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就在我身上有那么多年年歲歲，我感到天旋地轉，好像我是在成千上萬米的高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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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卻占有一個無限度延續的位置，因為他們像潛入似水年華的巨人，同時觸及間隔甚遠的幾個時代，而在時代與時代之間被安置上了那么多的日子——那就是在時間之中。

fin.

就這樣，所有回憶似乎在馬塞爾吃下茶點的瞬間涌現。

小說像一條長蛇首尾相銜，繞成一個巨大的圓圈。

《追憶》像是一座存在于時間維度上的建筑。恢弘、穩重。

最后，馬塞爾意識到： 任何東西只有在其永恒面貌——即藝術面貌下，才能被真正領略、保存。

他已找回失去的時間，可以開始寫他的書了。

普魯斯特手稿的最后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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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

什么？永恒

——蘭波《譫妄Ⅱ》

安杰羅普洛斯《永恒與一日》 劇照

《追憶似水年華》 （珍藏紀念版）

文字、排版：戴依多（實習）

參考：《追憶似水年華》《方舟與白鴿：普魯斯特影像集》《歡樂與時日》《追尋普魯斯特》《普魯斯特傳》

原標題：《看不完《追憶似水年華》？第一次知道居然還能這么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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