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料、欺詐和濫權：如何調查環境犯罪？

2024-01-05 14:06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環境犯罪（Environmental crime）為犯罪分子創造數十億美元的年收入，同時對社群和生態系統造成負面影響，其中一些損害更加是不可逆轉的。聯合國環境署（UNEP）的數據顯示，侵害環境是全球第四大最有利可圖的有組織犯罪形式。

在瑞典哥特堡舉行的第13屆全球深報報道大會 #GIJC23 的一場研討會上，InfoCongo 編輯兼普利策中心非洲議題編輯 Madeleine Ngeunga、The Public Source 創始編輯 Lara Bitar 與有組織犯罪和腐敗報道項目（OCCRP）環境編輯 Caroline Henshaw 分享了他們有關環境犯罪的報道和建議。

研討會由 OCCRP 資深研究員 Khadija Sharife 主持。在開場白中，他談到了環保議題之重要：“報道生態議題的記者，不僅是在談論某一個國家正在發生的腐敗問題，同時也在談論生活本身?！?/p>

普利策中心非洲議題編輯 Madeleine Ngeunga。圖：Ellen Lindqvist Karsberg, GIJN

黎巴嫩的警世故事

Lara Bitar 向與會者介紹了 The Public Source（全球深度報道網的成員媒體）如何處理黎巴嫩的環境犯罪調查項目，包括深入調查該國公共垃圾危機期間的垃圾堆填區。利用黎巴嫩最近通過的資訊獲取法例，The Public Source 取得了一批政府文件，發現有承包商在環境影響評估工作完成之前已經動工建造堆填區，違反了相關法規。

The Public Source 還揭露了在黎巴嫩爆發內戰期間，來自意大利的合共2400噸工業有毒廢料儲存桶如何被棄置于黎巴嫩首都貝魯特的港口。Lara Bitar 表示，這批有毒廢料桶預示了2020年8月發生的“貝魯特港口大爆炸”。當日的爆炸對整個城市造成了廣泛的破壞，導致逾200人死亡、數千人受傷。

兩起事件有一些相似之處——被棄置的危險貨物制造了“生態定時炸彈”。這兩起環境悲劇都凸顯了責任問題。

保加利亞的碳排市場詐騙案

各方忙于應對氣候變化之際，有組織犯罪分子會趁機做出猖獗的欺詐行為。Caroline Henshaw 和她的 OCCRP 團隊調查了保加利亞的兩座發電站，發現兩座發電站都跟一位神秘大亨有關，并且涉嫌向歐盟排放交易體系（EU ETS；是全球首個，也是最大的排放權交易體系）瞞報二氧化碳排放量。

“了解它（碳排放市場體系）是如何運作的，并且了解當中有多么容易做出欺詐行為，真的非常重要?！盋aroline Henshaw 在研討會上，提到了調查碳排放市場的一些重點。調查團隊發現，兩座發電站根本沒有聘請排放核查員，反而聘任了一家創始人只有27歲的、根本沒有相關行業經驗的初創公司，并且涉嫌通過瞞報排放量，逃稅約3000萬歐元。

“有官員承認這明顯是一場欺詐騙局，但這種情況已被容許持續多年?！監CCRP 發表調查結果后，歐盟檢察官就事件涉及的欺詐行為展開了調查，超過150名警員在保加利亞的十數個城市發起了40次搜查行動。

不過，對于許多其他形式的環境損害，肇事者通常不會面臨任何法律后果?！爸贫ㄒ巹t的人早就保證了，一旦有任何事情發生，也只會罰款了事?！盞hadija Sharife 表示：“犯下生態滅絕罪行，只會面臨商業成本?！?/p>

有組織犯罪和腐敗報道項目（OCCRP）環境編輯 Caroline Henshaw（右）。圖：Ellen Lindqvist Karsberg, GIJN

安全第一

研討會講者們一致認為，調查和采訪環境犯罪可以是一個危險的新聞條線，記者應該將安全置于首位?！霸趶姶蟮恼秃陀薪M織犯罪分子有行動相交之處，正是最危險之處。”Caroline Henshaw 續道：“調查環境議題時，你會經?？吹竭@種情況——他們擁有巨大的既得利益，同時在背后擁有很大的權力。”

Madeleine Ngeunga 是來自喀麥隆的數據和調查記者，曾經參與有關森林砍伐、非法采礦、紅木走私等的調查報道項目。此外，她為普利策中心工作，支援撒哈拉以南非洲調查記者有關雨林生態的報道。她表示，任何調查報道項目都必須將安全納入考慮?！拔覀冎贫税踩貏t，并且盡力落實它。我們嘗試在每一項調查正式展開之前，都強調一遍安全守則?！?/p>

在研討會后的采訪中，Madeleine Ngeunga 補充指，記者從事有安全風險的項目時，可以采取一些簡單的步驟，包括使用 Signal 等加密通信軟件、在采訪行程中每晚更換酒店等。（編注：Madeleine Ngeunga 參與撰寫了 GIJN 的《非洲有組織犯罪調查指南》，詳盡介紹了更多相關工具和策略。）

此外，研討會講者也分享了調查環境犯罪時應該注意的小貼士，以及一些實用的資源和工具：

報道小貼士：

厘清公職人員是否有以某種形式參與或串謀環境犯罪；

提出疑問——誰是造成這個問題持續存在的主要推手？然后，報道這個系統的根源；

包容和放大那些受到環境犯罪及生態滅絕直接影響的社群成員的聲音。環境犯罪如何影響社群的福祉、安全、生活和財產？

可以的話，無人機是強大的調查報道工具。

有用的資源和工具：

Open Timber Portal 有按國家區分的特定資訊，包括森林管理和砍伐，適用于非洲中部；

Global Forest Watch 可以讓用戶對森林監測數據可視化并加以分析。這個平臺還有一個開源數據門戶，包含了土地利用、森林變化、保育工作等資訊數據；

Global Fishing Watch 擁有地圖和數據，可以追蹤商業漁船的活動；

記者調查非法、未申報和不受管制的捕撈活動時，可以參考 IUU 的捕撈指數。該指數對各國應對非法捕撈的脆弱性、普遍性和反應措施進行了評級；

EcoCrime Data 容許用戶以分層地圖來查看亞馬遜森林流域的各種環境威脅，還包括環境守護、畜牧業、大豆設施、針對個別物種的暴力致死、非法采礦等的信息。